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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273 字 6個月前

約摸是不會來的。

可林溫溫想錯了,快至午膳時,林海還是尋了過來。

林溫溫在練習雙麵繡,專注而認真,沒有覺察到外間的房門一開一合,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林海將大氅遞到銀竹手中,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銀竹頷首,掛好衣裳便退出房門。

林海來到臥房外,那懸掛著的一層簾子,被他掀開一條縫隙。

屋中,林溫溫發髻未梳,一頭墨發鬆散的披在肩上,如絲綢一樣泛著光澤,而那張白淨的臉頰,也顯得更加嬌小,似還不如他的一隻手掌大。

林海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隻知道就那一個側臉,便讓他看得怔愣,久久都未曾回神。

喉結微動,他終是撩開門簾,朝屋中邁步。

林溫溫正繡得關鍵,一雙細眉微擰,眸光半分不移,恍然間有陰影擋住了光線,才讓她意識到身旁有人。

林溫溫抬眼時,林海已站在她身側,抬起的手隻不到半寸,就要觸碰到她的臉頰。

林溫溫被嚇得一個哆嗦,針尖紮進了手指裡,她蹙眉吸了口氣,也顧不得疼痛,趕緊將針紮進線板上,朝床榻另一側挪去,驚訝地問林海,“兄長怎麼忽然來了,為、為何不敲門就進來了呢?”

林海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瞬,隨後立即背在身後,他目光還在林溫溫麵容上,隻神情與方才不同,帶了幾分冷意,“還有臉問我,這幾日你可有練琴,可有背詩,竟將時間都浪費在這些事上!”

這兩月中,林溫溫見到林海,已沒有了最初的喜悅與期盼,反而還隱隱覺得林海有些古怪,不論是看她的眼神,還是與她在一起時不經意靠近的距離,讓她總有種異樣的不安。

尤其是今日,不論林海覺得她有何過錯,都不該直接闖進她房中。

兒大避母,女大避父,林海不該不懂這些的,更何況,他向來以品行端正來自居,怎會不吭不響要抬手要碰她?

林溫溫明顯有些慌神,她帶著幾分慍色,朝林海道:“我衣衫未整,煩請兄長先出去。”

林海腳下未動,伸手去拿起她床邊的繡帕,林溫溫以為他是又要碰她,便趕忙又朝裡側縮了縮。

這讓林海眉梢瞬間蹙起,他不悅地將那帕子拿到麵前,看了片刻,甩手便丟在了地上。

林溫溫登時心口生出一團火氣,想要出聲罵他,可到底還是憋了下去,隻深吸一口氣,再次逼自己耐下心來,隻一開口,多少有些不客氣,“兄長可否先去外間等候?”

兄長這兩個字,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便是提醒林海要注意分寸與禮數。

然林海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握緊,直接抬腳踩在了那條繡帕上。

這繡帕做工極為精細,雙麵的繡活又甚是巧妙,林海方才隻看一眼,便能看出它的美,誠如麵前的林溫溫一樣,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

林海厭惡這種感覺,像是宣泄情緒一般,麵容冰冷地用力踩在上麵。

林溫溫終是忍不住了,她揚聲質問:“兄長這是何意?為何要糟蹋我的心血?”

“心血?”林海冷哼一聲,不屑地看著她道,“三娘,是你在糟蹋為兄的心血!”

林海抬手將床邊一筐針線打翻,床邊與地板上都是針線。

他厲聲斥道:“我辛苦將你從顧誠因手中救出,又特地為你置辦宅院,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我精心為你挑選,我承著這般大的壓力,你卻依舊不知悔改,偏要學那些低賤之人,做這些低賤的事!”

“低賤?”林溫溫也徹底爆發,直接掀開腿上薄毯,從床榻下來,三兩下蹬上繡鞋,仰頭就對林海道:“我不覺得做繡活是低賤的事,兄長要是這般覺得,那就不要穿衣,也不要穿鞋,因為你身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來自你口中低賤之人所做出來的!”

“你說什麼?”林海不可置信,一雙眼瞪得極大,這是他十多年來,頭一次見到林溫溫出言頂撞他,他當即就蒙了,然很快,便又回過神來,蹙眉道,“你敢這樣和我說話,我是你兄長!”

反正今日多半是不會太平了,憋了兩個多月,林溫溫算是豁出去了,她開口就道:“是我兄長又如何,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的繡活做得這樣精致,你不誇讚我也就算了,還這樣貶低我,你以為這很容易嗎,我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憑什麼要被你貶低?”

說話時,林溫溫忽然想到了顧誠因,在那暖和的小屋裡,他笨拙的拿著針線,要她教他做繡活,連狀元郎都能誇她,身為兄長的林海,為何總處處針對她。

林溫溫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為何今日敢和林海對著來,可否是因為顧誠因,才讓她有了和林海辯駁的勇氣。

但林溫溫來不及多想,她隻知道,她做的沒有錯,說得更沒有錯,不管今日會受什麼責罰,她都不會為此而感到後悔。

麵對林溫溫的理直氣壯,林海再一次蹙眉愣住,可緊接著,他便也不再客氣,用那最惡毒的話來反擊林溫溫。

他罵她是潑婦,罵她不學無術,罵怕狐%e5%aa%9a惑人,不知廉恥……甚至說她下賤……

他以為這些話會讓林溫溫羞愧難當,痛哭不已,卻沒想到,林溫溫神情絲毫未變,隻蹙眉凝望著他。

因為這樣的話對於林溫溫而言,她已經聽到了不止一遍,且在他張口大罵時,她又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對她說,這些不是她的錯的人。

林溫溫的心底,似乎已經不會再為這樣的話而激起任何漣漪。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生來什麼模樣,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我並不覺得我生來的模樣,就能代表我的行為,你覺得我生來狐%e5%aa%9a,下賤肮臟,可是因為你的心思不夠乾淨?”

原本林溫溫的一段話,最為尋常不過,可落在林海耳中,卻有了一層彆的含義。

林海臉上的神情,不止是訝然,而是震驚,他像是被人戳穿了內心最肮臟的那一部分,瞬間變得怒火中燒。

林溫溫終於覺出不對,她一邊後退,一邊對林海道:“你、你不要這樣看我,我要見我爹娘,我要回林府!”

她想明白了,根本不用先求什麼原諒,直接回家便是,若父母依舊不肯認她,她離開便是。

“你回不去了。”林海才不會答應她,他提步朝她一步步逼近,用那含著怒意的聲音道,“林府若是知道你還活著,會有一百種方式要你消失。”

林溫溫心裡咯噔一下,這句話在她腦中頓時炸開。

她心中駭然,直到這一刻,她才從林海的口中意識到一件事,他從未將她的消息告知給林府的任何一個人!

林海背光而站,將她逼得退無可退,直接坐回了床榻上,她撐在身側的手下,正好按在一把鋒利的剪刀上。

林海終於停下腳步,他就立在林溫溫麵前,居高臨下地垂眸望她,方才的怒火變成了眸中令人生懼的欲望,“三娘,你還不明白嗎,隻有兄長才能保護你。”

林溫溫雙眼通紅,卻不隻是傷心,還有那滿腔的怒火。

就在林海抬手去捏她下巴時,林溫溫手臂忽然揚起,鋒利的尖刀紮進了麵前男人的身體。

第66章

◎溫溫,開門◎

林海悶哼一聲, 懸在半空的手瞬間頓住,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去。

剪刀插進他右側小腹的刹那,便有鮮血朝外噴濺, 林溫溫白皙的臉頰上落著血點, 握住剪刀的手,也被流出的鮮血染紅。

剪刀不大, 但由於傷口深,林海還是疼得站立不住,連忙朝後退去,誰知腳下剛一動,便踩在了一個線團上,整個身子朝後跌去, 正好砸在了圓桌旁的椅背上。⊥思⊥兔⊥在⊥線⊥閱⊥讀⊥

又是一聲悶哼,林海雙眼一合, 頓時失去意識。

方才還遮擋在眼前的陰雲, 此刻終於散去,林溫溫愣了一瞬,便立即回過神來,她手裡還拿著帶血的剪刀,依稀可以看見上麵還掛著些什麼東西, 似是布料, 似是林海的肉皮……

她手腕一抖, 連忙將剪刀丟去一旁,起身想要逃跑,可剛一站起來, 雙腿卻在打軟, 一屁股又坐回了床榻。

她害怕得下意識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她不知怎地,又想起了顧誠因。

她想到那個黑夜裡,他將她護在懷中,一邊吃力地躲避追殺,一邊還要溫聲的寬慰她。

他讓她深呼吸,讓她不要怕,告訴她不會有事……

林溫溫眼睫被淚水浸濕,她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任由血腥味衝進鼻腔。

許是那晚她已經見過更加慘烈的場景,等她再次睜眼時,雖然還是會怕,但不至於完全被嚇傻或是崩潰。

她扶著床邊,慢慢起身,用腳踢了踢林海的腿,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心口懸起的大石又高幾分,她林躡手躡腳來到林海麵前,伸手去探他鼻息。

感覺到指尖還有熱氣,她那顆大石終是往下沉了沉,卻還是沒有徹底落穩,尤其是當她看見林海的眉心忽然蹙了一下,她的心跳頓時便又開始慌亂。

林溫溫也顧不得那麼多,順手就從地上撿起一條絲帕,正是之前被林海用力踩在腳下的那一條。

林溫溫顫顫巍巍掰開林海的嘴,將帕子用力通了進去,隨後搖搖晃晃站起身,又從櫃子裡拿出幾條腰帶,回到林海身旁。

她先是捆了林海的手,又綁了林海的腳,她也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怕係的結不夠結實,便用做繡活的那種打結方式,試了好幾遍,確定不會被輕易掙脫,她才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抬眼朝林海看去。

他尚未醒來,但眼睫在隱隱發顫,似乎在強忍著痛苦與不適,唇色也已經蒼白到幾乎失了血色。

林溫溫恍惚了片刻,猛然想起一事,她強咬著牙,朝林海的傷口看去,那血窟窿有兩指寬,還在朝外冒血。

林溫溫想起顧誠因身上的那道刀痕,似乎就是在這個位置,她雖然不懂醫術,但想著同樣的位置,顧誠因傷口那麼深,他隻不過是被剪刀傷到的,應該不會危及性命。

不過,還是得先給他將血止住。

林溫溫記得話本裡有人受傷,會去山野采些草藥,覆蓋在傷口上就能止血。

她環顧一圈,目光鎖住了桌案上的那盆水仙花。

這水仙花是林海拿來的,之前他問她喜歡什麼花,他買來給她,林溫溫說喜歡牡丹或是一品紅那般鮮豔奪目的花,當時林海將她訓斥一頓,說她不該去賞那些庸俗的花,所以就拿了盆水仙給她。

林溫溫早就看這盆水仙不順眼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摘了花和枝葉下來,胡亂揉碎後,一邊往林海身上那血窟窿裡塞,一邊半眯著眼朝後躲,覺得差不多了,她便連忙將扯好的布壓在上麵,開始幫他包紮。

院裡,王勇在掃雪,聽到屋中許久沒有響動,便來到窗邊側耳去聽。

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