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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43 字 6個月前

顧垂文眉梢微挑,麵雖冷,但帶了幾分誇讚道,“你很有文采。”

那句話來自《楚辭》,是林溫溫能記住的為數不多的一句。

她還是頭一次聽到旁人誇自己有文采,當即便對這孩子有了好感,她得意地揚起唇角,又問他,“你為何叫顧誠因恩公啊?”

顧垂文似是不想和她多說,又從兜裡掏出一顆牛%e4%b9%b3糖,遞去林溫溫麵前。

珍珠下意識想要出手阻攔,林溫溫卻快她一步,將牛%e4%b9%b3糖接到手中,又飛速地朝珍珠擠了擠眼,隨後,她一臉八卦地問道:“你該不是顧誠因的私生子吧?”

顧垂文小小的眉心倏然蹙起,顯然也被林溫溫的這句話給驚到了,“不是,我有爹娘,但他們早已病死,是……是恩公收養了我們。”

“我們?”林溫溫眯著眼,將牛%e4%b9%b3糖緩緩放入口中,“除了你,還有旁人嗎?”

顧垂文又不說話了,隻視線不經意掃了周圍一圈。

林溫溫頓了一下,彎身向他湊近,眉眼間明豔的笑意晃得顧垂文不由眨眼。

“這牛%e4%b9%b3糖真好吃啊,貴不貴呢?”她道。

顧垂文點點頭,“是恩公買的。”

林溫溫笑容更深,“那我也給你買好不好,你知道嗎,我可有錢了,比你那恩公還有錢得多,你要是能幫我帶個消息出去,我不止給你買牛%e4%b9%b3糖,我能直接給你建座院子!”

林溫溫說得雙眼冒光,“哦對,不是你,是你們,我保證可以讓你們今後都衣食無憂,吃一輩子的牛%e4%b9%b3糖都不成問題!”

珍珠也激動的握緊手,一個勁兒朝顧垂文點頭。

顧垂文朝後退去兩步,與她們拉開距離,沉著臉道:“你對恩公好點吧,下次可不要再咬他了,至於遞消息……”

小小年紀的人,竟朝她譏諷地扯了唇角,“你就彆想了,顧府裡的所有人,都隻會聽郎君一人的話。”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園外走去。

林溫溫氣得跺腳,“什麼狗屁恩公!顧城因那樣卑劣,會做好事才出了鬼呢!”

林溫溫大聲叫罵時,園裡幾乎能聽見的人,皆朝她看來,那眼神莫名令人頭皮發麻。

林溫溫沒了心思,拉著珍珠連忙回了望煙樓。

這段時間,顧城因每日下值後都會來望煙樓與林溫溫一道用晚膳,隔三差五也會給她炙肉吃,林溫溫的小臉肉眼可見的圓了一圈,顧誠因卻日漸消瘦,眼下還隱隱泛起烏青。

他與林溫溫兩人相處時,偶爾會聊上幾句,但大多都是他溫言細語,林溫溫冷聲回懟。等吃完晚膳,他便會匆匆趕回主院,每日書房的燈要點到後半夜,才會熄滅。

短短半年,顧誠因與寧軒在翰林院中,便有了明顯差彆,重要的起草文案,全部都落在寧軒頭上,而顧誠因手中的活又多又雜,還有許多陳年舊旨,需要重新修訂的,都交到了他的頭上。

他沒有半分埋怨,做得也讓人挑不出任何錯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卻主動請旨,願調派台州。

皇上擱下茶盞,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問他:“可是覺得這半年,不受朕的重用,才不願繼續待在翰林?”

顧誠因撩開衣擺,直接跪地,“臣父母葬於齊州,但母親原是江南台州人,臨死前她曾與臣說,想念早已過世的外祖母,想要再見她一眼,那時臣年幼無力,隻將此事埋於心間,如今僥幸得以皇上垂愛,才鬥膽想懇請皇上,讓臣去替亡母還願。”

盛安重德,以孝為先。

顧誠因狀元之身入職翰林,正是要發奮上爭之時,這個節骨眼若被外派,向來都是做錯事的官員才會如此,可這是他主動懇請,所說的理由也令人動容,皇上沉%e5%90%9f許久,最終點頭應允。

七月底,皇上下旨,令顧誠因原調江南台州,擔任彆駕一職。

從六品升至正五品,但京中為官與遠派不同,許多人一看便覺得,這一旨意為明賞暗罰,但所為緣由,皇上未提,顧誠因也閉口不談。

顧府的馬車上,最顯眼的位置掛著官令,可這馬車當中,坐得卻是牛單青才,還有珍珠。

待馬車遠行的第五日,另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才從上京駛出。

顧誠因穿著簡單樸素,林溫溫也穿得尋常,顏色低調不似在望煙樓時那般。

馬車裡僅他們二人,駕馬車的仆從林溫溫認得,就是平日裡守在她房門外的那個,個頭高於常人,肩膀也頂常人兩個寬,一到城外,馬車停下,林溫溫聽到他們在外間竊竊私語,她好奇撩開車簾,看到那仆從將一把閃著銀光的刀藏在了馬車板下。

林溫溫打了個寒顫,趕緊擱下車簾,心中千萬個不願意,可顧誠因太會拿捏她,竟將珍珠提前送走,她也隻能老老實實與他一道朝江南去。

一路上馬車晃得她胃裡翻江倒海,沒圓多久的小臉,又慢慢消瘦回去。

珍珠不在身邊,她實在憋得無聊,顧誠因倒是極有眼色,見她成天苦著張臉,便又給她說起趣聞,比之前長進不少,林溫溫有時候聽著聽著,也會忍不住笑出聲。

一路上,兩人佯裝在京為商,成親後回鄉探親,所住皆也是尋常酒樓,林溫溫雖被顛得難受,可這也是她頭一次離開上京,走到哪裡都覺得新奇。

直到形成過半,快至江州一帶,顧誠因總會時不時撩開簾子朝外張望,馬車的速度也愈發加快,林溫溫心中也莫名生出不安。

快入夜時,馬車入城尋到一家客棧,房間已訂,三人在大堂用晚膳。

堂中除他們之外,還有六人在用膳,林溫溫看到他們時,莫名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卻說不出緣由。

用過晚膳,林溫溫正想上樓去休息,顧誠因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朝那仆從使了個眼色,隨後便帶著她朝外走,“散會兒步消消食如何?”

林溫溫正想拒絕,手被他不重不輕捏了一下,她便將話又咽回肚中。

外間已經徹底暗下,兩人剛一出門,身後便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林溫溫顫了一下,下意識要回頭看,卻被顧城因側身擋住,“溫溫彆怕,不會有事。”

顧誠因話音落下的同時,倏地一聲,一並短劍穿過風朝二人飛來,顧城因立即側身,一縷發絲垂落地麵。

很快,暗處又射來一柄短劍,還是直朝顧城因而來,林溫溫驚叫出聲,顧城因再次避開。

不遠處傳來打鬥聲,顧城因便拉著林溫溫朝暗巷中跑,林溫溫身著長裙,又向來體虛,沒跑多久就氣喘籲籲,邁不開腿。

兩人在暗巷中走走停停,最後麵前忽然闖來一人,那人一身夜行衣,又用黑紗遮麵,手中一把長刀,在月光下透著寒光,林溫溫當即又是一聲驚叫,被顧城因擋在身後。

“顧城因,都怪你……”林溫溫哭著揪住他衣擺,“我是不是要被你害死了……”

“溫溫,退開些。”

顧城因手臂一揮,一柄軟劍從袖中抖出。

林溫溫驚訝之餘,不忘乖乖朝一旁退了兩步。

很快麵前便刀光劍影,林溫溫看得眼光繚亂,最後乾脆捂住臉,不敢抬眼,片刻後,一聲悶哼,有什麼重物倒在了地上。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讓林溫溫心中清楚,是有人死在了她腳邊,可她不敢抬眼確認,就在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時,那熟悉又寬厚的手掌,剝開了她麵上的亂發。

“溫溫,可還能走?”

林溫溫哭著睜開眼,一把抱住顧城因,口中不斷埋怨,“你怎麼回事……你到底得罪誰了,嗚嗚嗚……”

顧城因知她已經筋疲力竭,直接將她橫腰抱起,“溫溫,現在還不是時候,帶回去後再責怪我。”

他抱著她繼續在暗巷中穿梭,很快走出城外,兩人來到一處密林,便又有暗器朝他們飛來。

顧城因抱著她躲避困難,肩頭受傷,卻沒有被她看出,直到有兩人再次攔住他們去處,她被他放在一旁時,她才看到他肩後插了一柄短劍。

與之前不同,這兩人似乎看出了顧城因一路都在護著林溫溫,一開始便朝她衝來,林溫溫嚇得驚叫連連。

許多年前,他護不住他們,時至今日,他不能再讓那一幕重演。

他將她死死護在身後,也不知過去多久,持劍的手已經毫無知覺,身上被刺破的衣衫也被血跡染紅,可他還在以一人之力,拚命揮舞著手中利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久後,林中恢複寧靜。

月光下,他唇瓣青紫,俊美的臉頰上滿是血汙,他握著她的手,朝她扯了下唇角,“溫溫……彆怕……沒事了……”

林溫溫哭著用帕子壓著他肩頭的血窟,“你……你不許死啊,顧子回……你、你就算要死,也得先把我送回去……聽到沒有啊……嗚嗚嗚……”

身後傳來腳踩樹葉的咯吱聲,林溫溫用力咬唇,摸住顧城因手邊他無法握緊的劍,緩緩回過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三娘子!”

昏暗中,有一男子躬身上前,林溫溫用力瞎玩,將眸中淚水擠出,看了半晌,終是覺出這人有幾分麵熟。

那人看了眼氣若遊絲的顧城因,又看看林溫溫,再次開口:“奴才是大郎君身邊的人,娘子還記得奴才嗎?”

大郎君……是林海!是兄長身側的人!

林溫溫愣了一瞬後,將手中劍柄丟在地上,喜極而泣,“怎麼……怎麼會呢……你怎麼……”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來人趕緊伸手去扶她,“娘子,快隨奴才離開吧!”

林溫溫準備起身的瞬間,另一隻手被緊緊握住,“三娘……”

顧城因沙啞的聲音幾乎說不出話,他望著林溫溫,隻唇瓣輕蠕著:“不要丟下我……溫溫……不要……”

“快走吧三娘子!奴才功夫不好,可擋不住那些人的!”耳旁又傳來催促的聲音,見她似在猶豫不決,那人也不由咬牙道,“娘子,你總不能還要帶著他一起走吧?你莫不是忘了,若非是他……”

“顧子回……”林溫溫深深合眼,“我不欠你的。”

說完,她用力推開了他的手,與來人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61章

◎他有沒有碰過你◎

夜裡的密林霧氣繚繞, 林溫溫根本辨認不出方向,隻努力咬著牙根,提起裙擺緊跟在那小廝身後。

跑出一段路後, 她忽然停下腳步, 小廝以為她是體力不支,跑不動了, 卻沒想到她緩緩回過頭,朝方才離開的地方望去。

那顆大樹隱在蒙蒙的霧氣中,明明什麼也看不清,隻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可林溫溫還是莫名覺得,樹下的那個身影正在直勾勾地看著她。

“三娘子?”小廝喚她。

她像是沒有聽見, 隔著這片霧氣,似在與那遠處的身影對視。

這一晚的林溫溫幾乎一直處於恐懼中, 可不知為何, 此刻的她似乎已經麻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