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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02 字 6個月前

來,那杯水空了,林溫溫乾裂的唇瓣上也有了潤澤。

麵前是布好的碗筷,每一道菜都是林溫溫平日裡喜歡吃的,林溫溫卻耷拉著眼皮,看都不看一眼,“你彆逼我……我吃不下去。”

“好。”顧誠因這次倒是真的沒有逼她,將那些飯菜原封不動又擱回食盒。

兩人不言不語,一個垂眸望桌案,一個抬眼靜靜望她。

靜謐的小屋裡,時不時傳來一連串饑腸轆轆的叫喊。

林溫溫眉心微蹙,將手壓在小腹上。

片刻後,有仆從送來炙肉的工具。

顧誠因來到窗旁,將一切擺放好,開始生火炙肉。

“這是從西市買來的胡料,由胡人調製過的,裡麵加了養胃的藥草。”顧誠因說著,朝肉上撒去一把,炭火的煙氣倏地一下冒出一縷白煙,帶著有誘人的香味。

林溫溫此刻雙手環腿,下巴抵在膝蓋上,閉眼不讓自己看。

然顧誠因卻是故意用扇子將肉香朝她這邊扇。

“溫溫,嘗嘗看。”顧誠因將烤好的肉片放入盤中,推到她麵前,並又提醒她,“便是在上京,依舊有許多人食不果腹,你若當真不吃,也不要隨意糟踐。”

林溫溫用力閉眼,將臉扭去一旁,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

顧誠因等了片刻,最後見那肉要被放冷了,便端起盤子自己吃了起來,他嚼得很慢,每一口都好像在細細品味。

安靜的小屋裡,隻剩下他咀嚼的聲音,還有鐵架上肉片滋滋啦啦肉油的四濺聲。

“溫溫,你如今隻有我了,你若絕食,無非隻是傷害自己,又讓我心疼罷了,說白了,便是損人不利己,非聰明之舉。”

顧誠因吃完一盤炙肉,又盛出一盤,推到林溫溫麵前。

“我本來就不聰明。”林溫溫緩緩抬眼,彆過臉不去看那盤肉,但眼珠子卻很不爭氣,趁顧誠因炙肉時沒有看她,便總是朝那香噴噴的肉上瞟。

“既然笨,就更該知道,人是會被餓死的。”顧誠因說著,回過頭來,林溫溫連忙閉眼,隻聽顧城因在她麵前道,“你想清楚了麼,你是真的要赴死,還是隻為了和我慪氣?”

林溫溫不說話,喉嚨卻不受控製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恨恨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這一幕被顧誠因看在眼中,他再次端起她麵前的那盤肉,當著她麵,一片一片全部吃完。

林溫溫下意識朝爐架上瞥去一眼,見架子空了,一旁的生肉碟裡也沒了肉,她鼻根瞬間湧出一股酸意,眼睛也開始發脹,唇角終也忍不住一抽一抽朝下撇去。

顧誠因淡淡地望著她,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唇角,隨後變戲法般,從爐架另一側,端出一盤炙好的肉片,還冒著騰騰熱氣。

林溫溫眼睛倏然一亮,驚訝地看著那個盤子,那盤子裡不止有肉,還有半塊烤好的饢餅。

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顯然是在疑惑,為何還會有一盤肉。

顧誠因將肉擱在她麵前,抬手在她淩亂的發頂上輕輕揉了幾下。

他就知道,她會忍不住的。

顧誠因怕肉涼了,便很快將東西收拾好,離開了望煙樓。

珍珠上去陪她時,看見她麵前的盤子空了,水壺裡的水也沒了大半,心口裡懸了兩日的石頭,終是平穩落下。

顧誠因回到主院時,天已黑透。

牛單在書房等了他許久,見他進門,便帶著幾分慍色上前道:“子回,不是為師說你,剛任職這段時間,你可萬萬不得馬虎!”

顧誠因道:“師父放心,我不會疏忽的。”

牛單歎道:“你的能力我絕不疑心,但你不能總泡在那望煙樓裡。”

說著,他指了指書案上的那些堆滿的冊錄,也不知是翰林院有意考驗他,還是當真做了修撰,會有這麼多公務處理,等顧城因忙完這些,恐怕要熬到子時之後。

知牛單也是在憂心他,顧城因便倒了水端給牛單,等他落座,他才脫下外衫,坐在案幾後,開始做事。

見他不說話,牛單便知勸了也是白勸,他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太倔。

牛單朝望煙樓的方向看去一眼,不由又是一聲歎息,也不知那月老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將這樣的兩個人給纏在一處。

喝了口水,牛單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如今五姓七望的氏族中,能查到的族徽,基本全部在這裡了。”

顧誠因沉暗的眼眸忽然顫了一下,他雙手將信封接過。

這封信裡,畫了許多族徽,有寧家,有林家,盧家……每個族徽下都寫著氏族的姓氏。

“你果真沒有猜錯,當初殺你父母的那幫人,的確來自氏族,然每個氏族族徽不同,哪怕是同姓的氏族,因地域不同,分支有彆,族徽也會有所區分。”

牛單說著,抬手指著一個族徽道,“比如榮陽寧氏,身處榮陽的族徽上隻有三個點,而上京榮家,有六個點。”

雖然有區彆,但同族的族徽大致輪廓卻是相似的。

可在這其中,沒有一個族徽與顧誠因十歲那年,所見的徽章相似。

“據我得來的消息所稱,氏族背後會養一批人,那些人便是為了他們去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而他們也有相應的徽章,隻見過的人少之又少,查起來會更加困難。”

見他蹙眉不語,牛單寬厚有力的手掌,落在顧誠因肩頭上,不重不輕地捏了一下。

“但無論如何,你猜對了,當年殺了你父母的那批人,與五姓七望脫不開關係。”

第60章

◎你對恩公好點吧◎

關試之後, 林海與盧芸的婚宴便提上了日程,就在三月初六。

林海乃林家的嫡長孫,張氏最看重他的婚宴, 每日都要將盧氏叫到跟前來詢問細節。

今日盧氏直接就在主院與張氏一起籌備請帖的事, 林鬱也閒來無事,便提筆親自替孫子寫請帖。

寫到顧府的帖子時, 林鬱頓了一下,捋著胡子感慨道:“顧家這孩子,可當真是個讀書的料,隻性子過於冷了,在那翰林院怕是會吃不消啊。”

張氏在一旁冷哼,“翰林院那種地方, 說白了不就是陪聖上解悶的閒職罷了,能有什麼出息。”

林鬱搖頭道:“此言差矣, 今時不同往日, 那翰林院早就不是你口中那般了,今上重用翰林學士,諸多旨意皆由翰林起草,入翰林相當於擁有了直接麵聖的機會,若能慎使之, 日後前途無量。”

張氏也知林鬱所說不會是假, 愣了半晌, 忍不住又譏諷道,“寧三郎不也在翰林,背靠寧林兩家, 還能讓顧家小二搶了風頭不成?”

若是先帝, 張氏所言便不為虛, 可今上不同,他打壓氏族的意思愈發明顯,寧軒與顧誠因皆入翰林,林鬱一直心中打鼓,總覺得沒有那般簡單,可到底,他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暗暗歎了口氣。

張氏見他蹙眉不語,便擺擺手,笑著又說起林海,她誇自己的孫兒爭氣,關試一次便過,許多人好不容易考得進士,卻一連數年過不了關試,無法入仕為官,她家孫兒要出身有出身,要本事有本事,樣貌雖比不得那兩個,但也不差。

沒想到聽完這些,林鬱臉上鬱色更重。

林海為秘書省校書郎一職,這個職位向來有爭議,有的人可以平步青雲,而有的人碌碌無為,一輩子為官,都縮在那藏書閣中。

林鬱眼中的林海,極有可能是後者。

第二日,喜帖被送進顧府後,林溫溫沒多久便也得知了此事,她是從珍珠口中得知的,而珍珠又是聽青才所說。■思■兔■在■線■閱■讀■

“我上月才下葬,他這月便要成婚?”

林溫溫氣得用了咬下一口饢餅,虧她當時還冒著風險,把那麼漂亮的夜明珠留給了林海,現在想想簡直後悔死了,還不如將那珠子留下,夜裡自己把玩。

不過仔細一想,林海要娶的人是盧芸,她似乎也沒那麼氣了,“反正盧芸那脾氣,日後也有他好日子受的!”

珍珠點頭附和,可隨即又想起了兒時的事,她道:“奴婢記得,小時候大郎君對娘子很好的,怎麼這些年愈發生分了呢,好像一見咱們的麵,就要張口訓斥,我有時候瞧著他,都心裡打鼓。”

林溫溫也說不清楚,隻歎了口氣,“也許是覺得我沒有用,給林家丟臉了吧。”

話音剛落,她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聲音。

“旁人說什麼不重要,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這句話是顧誠因告訴她的,他那日說,狀元郎都不如三娘厲害,誇她繡活最得好,讓她不必在意旁人的話,不必覺得自己沒用……

林溫溫忽然沉默下來,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朝窗外看去,“你與他們說,我在屋裡悶煩了,我想去賞花。”

這個時辰顧誠因還沒有下值,珍珠以為至少得等到他回了府,林溫溫才能出去,結果門外的仆從直接點頭道:“郎君許久前就與我們交代過,若娘子想下去散心,不必攔著。”

兩人都很驚訝,但仔細想想,從前她們隻是下意識覺得,仆從是來看管她們的,再加上他們膀大腰圓,身材魁梧,林溫溫便不敢輕易出門,卻不知原來是她想多了,或者說是顧誠因身為綁匪,他的思路與尋常綁匪不太一樣。

林溫溫換了身明豔衣裙,便開始在湖邊散心。

她帶著珍珠,試探性走到百花園的石拱門處,剛朝外邁出一步,拱門外立著的仆從,便抬手將她攔住。

態度恭敬,神情卻十分冰冷,一手做著請回的姿勢,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

林溫溫與珍珠對視一眼,轉身朝回走。

她們將整個百花園幾乎都繞了一遍,隻拱門那一處能進出,其他地方皆豎著高牆,根本無法翻出,且那大片的花叢中,還時不時有人會去修剪花枝。

林溫溫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四處逛了一圈,便徹底打消了那些念頭,她蹦跳著摘下一朵玉蘭花,戴在耳上,坐在水榭裡,數著湖中的小魚。

“咦?”

身旁的珍珠忽然出聲,林溫溫順著她視線看去,水榭的石廊那頭,有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手裡拿了一條柳枝,口中嚼著牛%e4%b9%b3糖,正在朝她們走來。

那孩子剛一走近,不等林溫溫問他,他自己先開了口,“是你把恩公臉啃傷的?”

“恩公?”林溫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誰,“是、是他先欺負我的。”

明明就是個孩子,臉上卻沒有多少稚氣,說起話來眉眼間的神情與顧誠因還有幾分相似。

他從兜裡摸出一顆牛%e4%b9%b3糖,放入口中,眯眼似在審視林溫溫,半晌也沒再開口。

林溫溫環顧四周,問他,“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

那孩子麵無表情,隻回了名字,“顧垂文。”

林溫溫脫口而出,“垂文揚采,遺將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