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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296 字 6個月前

煩躁感愈發加重,那隱隱的猜想似乎又多了幾分確信,不等他開口詢問,林信先歎氣道:“三娘這次怕是……”

林信有些說不下去,側過臉緩了片刻,才開口與他解釋。

原來馮氏得知林溫溫是自己出逃以後,便一病不起,眼看愈發消瘦,整個人都快支撐不住,張氏雖然對這個兒媳的家世不滿,可到底得知這麼多年二房無子是因為林信的緣故,便也放下了多年的芥蒂,她來看望馮氏時,便提議從宗族的旁支過繼一雙兒女,既給二房添了子嗣,又能算得上是給久病的三娘和馮氏來衝衝喜氣。

其實,事到如今,張氏和林鬱都已知曉林溫溫失蹤一事,惱怒歸惱怒,解決問題才是頭等要事。

林溫溫尋不到人,稱病也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對於林氏而言,名聲才是最重要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娘,私自逃婚,一走便是好幾個月,若這當中有了閃失,林氏的名聲自然會受損。

這些林鬱都與林信說過,可他卻總說再等等,帶著那最後的希望,繼續派人暗中去查林溫溫蹤跡。

可林溫溫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如何都尋不到,眼看馮氏也跟著病重,林信終於鬆口應下。

馮氏起初不願,任何人都比不得她親手帶大的三娘,那是她十月懷胎生出的孩子,是她一點一滴拉扯而大的,她握著林信的手,說什麼也不願再養子嗣。

可當那兩個孩子被帶到身前,尤其是那個一歲多的小女娘,李嬤嬤找出來林溫溫曾穿過的衣裙給她,又梳了林溫溫兒時最喜歡紮的羊尾辮,馮氏看見她時,如何能不動容。

她將這走路搖晃的小女娘抱在懷中,哭了許久。

在這日之後,她一掃陰霾,身子逐漸康複,臉上愁容也因兩個孩子而消散。

然而這些詳情,林信不會告訴顧誠因,他隻對他說,這兩個孩子是從宗族過繼到二房來的,日後便是二房的子嗣,至於林溫溫,不必細說,顧誠因也聽得明白。

估摸出了正月,林家三娘便該下葬。

這些都在顧誠因的預料中,早在許久前,林溫溫試圖用林府來逼他放走她時,他就曾說到過,林溫溫最終的結局,會是“病逝”,可他沒有料到,這一日會來的這樣快,更沒有料到,在女兒還未下葬前,二房便已尋到新的子嗣來取代。

也許這就是氏族名門,永遠以名聲威望為重。

顧誠因心中一片冷然,他起身拱手,離開林府,很快就乘馬車回到了顧府。

與離開時一樣,他先進主院,將一身衣裳全部換下,重新穿回林溫溫給他挑選的那套衣袍,又將蹀躞帶上的那些東西,全部係回原處,連係帶的手法,都是學著林溫溫的手法來係的,確保每一處都與離開時一模一樣,他這才提步朝百花園走。

來到望煙樓,顧城因推開門,林溫溫正拿著針線認真做繡活,聽到門聲響,她動作頓時停住,緩緩朝門口看去。

與想象截然不同,他沒有半分慍色,也未見絲毫狼狽,他衣衫整齊,麵容清俊,微沉的眉眼下,唇角輕輕勾起,“溫溫,我回來了。”

林溫溫僵愣地望著他,直到他來到她麵前,她還未回過神。

“溫溫?”顧城因跪坐在她身旁,又輕輕喚了一聲。

林溫溫略微回神,眸光依舊怔怔,“你、你……你可去見了……”

“我去了,見到了二伯父與二伯母,他們二人氣色不太好,沒有多留我。”顧誠因說著,將針線從她手中拿出。

林溫溫猛地吸了口氣,鼻根開始酸脹,一開口,聲音也能聽出明顯的顫唞,“那、那他們可與你說了什麼?”

顧誠因握住她的手,掌心慢慢收緊,頓了半晌,才低低道:“他們很憂心你的病情,似是不想與我多說,隻略微客套,便請我離開了。”

“我娘……她也沒有說什麼嗎?”

淚珠從眼尾滑落,林溫溫望著顧城因腰間的香囊,視線逐漸模糊。

顧城因知道她為何流淚,也知道她到底想問的是什麼,可他騙了她,他們也負了她。

手背上落在一滴眼淚,顧城因心口似乎又出現了那隻大掌,握住了他的心臟,隨著她眼淚不住下落,大掌也愈發收緊……

他仿佛聽到那小郎君衝他笑,還有小女娘在旁間哭鬨的聲音……

顧城因雙眼緊閉,再次睜開時,他神情淡漠,隻冷冷道:“沒有,他們什麼也沒說。”

第52章

◎我們和好◎

爹爹沒有認出荷包, 娘親沒有認出香囊,李嬤嬤,翡翠……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認出來……

久忍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林溫溫掩麵痛哭, 她甩開顧誠因的手,整個人伏在桌案上, 上麵擱著的針線被她壓住,一根針斜著紮進了她的手掌,幾乎全部鑲進肉裡。

原來顧誠因說得是真的,人真的可以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在這一刻,心裡的痛要比身上的痛超過百倍。

她感覺到身後被人輕輕環住,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不想再忍, 也覺得沒有必要再忍, 淚流滿麵的坐起身,又儘全力甩開他。

顧誠因卻是眉心忽然皺起,一把拉住她手腕,語氣急切,“溫溫, 你受傷了。”

珍珠原本也紅著眼在一旁愣著, 聽到這句話, 才猛然回過神,連忙去櫃子那邊翻找藥箱。

林溫溫卻不管不顧,繼續哭著朝他推搡。

“顧誠因, 你放開我!”

她哭得聲嘶力竭, 淚眼模糊, 已經看不清麵前之人是何種神情。

“你放開我,我要爹爹和娘親,我要回我的家……”

她一聲說得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顫唞,最後驚叫著用儘全力,狠狠揚手,重重落下。

顧誠因臉頰頓時朝一側偏去。

吧嗒一聲,珍珠手中的藥盒墜落在地,林溫溫也在手心震出一片火辣時,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眼淚朝外湧,神情卻在這一刻定格,隻怔怔地望著麵前俊美的臉頰,從白皙逐漸紅腫。

周遭空氣好似瞬間凝結,然片刻後,略帶沙啞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凝。

“疼麼?”

顧誠因神情異常平靜,隻眉心微蹙,目光重新落回林溫溫還在流血的掌心上。

見林溫溫不再掙紮,他便喚了一聲珍珠。

一旁還處於震驚中的珍珠,猛然回過神來,連忙彎身將藥盒撿起,顫唞著遞到顧誠因麵前,同時,她又不住地朝林溫溫使眼色。

可林溫溫根本沒有看她,眸光還在顧城因身上。

“溫溫,拔出針的時候,會有點疼,”顧誠因將她手掌拿到麵前,聲音輕緩到不像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你若是怕,可以先閉上眼睛,或者……”

他從身上取出一條乾淨的絲帕,遞到林溫溫麵前,抬眼看向她,“或者,咬住帕子。”

林溫溫眼淚還在大顆大顆朝外湧出,隻不再叫嚷,不再掙紮,她淚眼婆娑地望著麵前絲帕,視線一點一點移開,最終落在了顧誠因的手腕上。

她心中一沉,抬手直接握住顧誠因手臂,低頭用力咬了下去。

尖銳的牙齒在穿破肌膚的刹那。

顧誠因雙眼立即緊閉,眉心也瞬間深蹙,然很快,便又恢複如常,隻淡淡朝珍珠看去一眼。

珍珠早已怕到臉色煞白,額上也冒出一層細汗,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誠因是要讓她幫忙,趕緊握住了林溫溫的手腕。

顧誠因從盒中挑了一個藥瓶,單手將藥瓶打開,放在桌案上,隨後又扯下一條紗布,擱在一旁。

等全部準備好,他才又將視線落回林溫溫的掌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溫,”他一開口,沙啞的嗓音裡能聽出一絲輕顫,“我數到三,便要將針拔出來了。”

“一、二……”

三還未說出口,針就已從掌心抽出。

林溫溫整個身子都明顯的顫了一下,她沒有如從前那樣,因為疼痛或是害怕就大哭大嚷,隻將所有的情緒都宣泄在唇齒間,口中彌漫著濃濃的腥味,鮮血從她唇角溢出,滴落在身前的紅裙上。

她依舊沒有鬆口,顧誠因也依舊平靜無波,單手就幫她上了藥,簡單的進行了包紮,遂又仔細叮囑,“傷口不大,卻很深,這兩日不要碰水,膳食我會讓廚房做得清淡些,若嘴饞……待傷口愈合了再吃,好不好?”

說著,他抬眼看向林溫溫,他眸光柔和,隻一側的臉頰紅腫著,額上也冒了汗珠。

林溫溫紅著一雙眼也直勾勾地望著他,卻還未將他的手腕鬆開。

屋內彌漫著血腥味,不知來自林溫溫手心裡,還是來自她齒頰間,又或者兩種都有。

“娘子、娘子該休息了……”

珍珠嚇到雙?唇發顫,語調儘失,她緩緩將手落在林溫溫手腕上,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將她指節掰開。

終於,林溫溫鬆開了顧誠因的手腕,她雙?唇被鮮血染得通紅,眼眸中的淚已不知是何時停下的,隻睫羽潮濕,眼眶也還在發紅。

顧誠因立即垂手,用寬袖遮住了那駭人的傷口,他另一手重新接過帕子,輕柔地幫她擦拭著麵上淚痕,還有唇畔上的腥紅。

林溫溫沒有躲閃,也沒有說話,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

片刻後,顧誠因收起帕子,朝她緩緩勾起唇角,輕道:“珍珠陪你休息,我晚膳時再過來。”

等了半晌,沒有等到她的答複,顧誠因垂眸輕笑了一下,起身離去。

聽到腳步聲逐漸遠去,珍珠這才大口大口用力吸氣,她握住林溫溫的手,便哭著道:“三娘啊,你要嚇死奴婢嗎?不是說好了萬事都要忍著,你、你怎麼……將郎君的手……”

“珍珠,我要回去。”林溫溫冷冷道。

珍珠又是一愣,“可、可我們……”

林溫溫知道她一定是準備勸說她,便直接將她打斷,“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

她頓了一下,隨即痛苦合眼,聲音再次顫唞起來,珍珠紅著眼起身將她抱住。

隻聽林溫溫在她耳旁失聲痛哭,“我要回去問問娘親,問問爹爹……他們可曾真的關心過我,可曾真的在意過我……”

“三娘,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珍珠也瞬間泣不成聲,“許是老爺夫人太過傷心,沒有留意……也許是、是……”

是害怕打草驚蛇,害怕事有巧合。

若是旁人家的爹娘,這倒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可珍珠和林溫溫都太了解馮氏了,若她當真在意林溫溫,便是她那心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放顧誠因回來。

所以,珍珠沒法再自欺欺人,她說不下去了,隻哽咽著將林溫溫抱在懷中,不住地安撫著她,“娘子……你還有珍珠,珍珠會陪著你……會一直陪著你的……”

林溫溫最後哭到筋疲力儘,被珍珠扶回床榻,也不知過去多久,她實在撐不住,才沉沉睡了過去,待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