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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01 字 6個月前

,若不是她,那把刀應當會直接將我穿透。”

林溫溫瞬間吸了口涼氣,下意識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不用問也知,他的母親定是當場斃命。

“你……你……”林溫溫想要出聲寬慰他,可她又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讓他更難過,便不再出聲,隻朝他身旁又靠近些,將她的臂彎與他貼在一處,許久後,她還是慢慢出聲道:“你想他們嗎?”

顧誠因“嗯”了一聲,默了片刻,才又低低道:“會在夢裡見到他們,尤其是我娘,她一身鮮血,卻還對著我笑……”

“她很美,笑起來頰邊會有兩個酒窩,她知道我喜歡她笑的樣子,所以在最後一刻離去時,隻將笑容留給了我……”

而他的父親,顧遊當時得知馬車被攔,出去想與山賊交涉,卻一句話都未說出口,就當場斃命。

林溫溫覺得渾身發冷,將整個身子都朝他貼近,她問他當時是不是很害怕。

顧誠因道:“又怕,又恨……”

娘親壓著他一同跌倒在地,他忍著身心的劇痛,立即合眼裝死,那些人似乎怕有漏網之魚,還會在屍體上補刀,路過他身側時,朝他大腿處又紮一刀,年幼的他屏住氣,紋絲未動,任鮮血朝外湧出。

在補刀的時候,有位顧家護衛,起身要跑,結果後腦中了一柄龍頭短劍,就倒在顧誠因麵前。

在之後,他由於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等再次醒來時,已經身處火海,肩頭的灼熱讓他痛到不能自已,他想要帶著娘親一起離開,可身負重傷的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就連他自己想要從火海逃出,也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自己是何如做到了,可當我覺得撐不下去時,耳旁便能聽到他們在對我說話……”

就這樣,他托著一道血痕,一點一點從火海中爬了出來。

山間的大火引起了山民的注意,很快,便有人尋了過來。

當他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動,驚呼還有一個活著的孩兒時,爹爹與娘親在那火光中,最後一次朝他彎了唇角。

說至此處,顧誠因才恍然發覺,她整個身子都靠了過來,眼淚已穿過薄衫,將他一截手臂全部打濕。

見顧誠因已不再開口,她便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將手落在了那道疤痕的位置上,她下手十分輕柔,就這樣靜靜地覆在上麵,隔著一層薄衫,那掌心中的溫熱似是待了一股隱隱的力量,給那沉冷已久的心間,一點一點添了溫度。

“你還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黑暗中,耳旁傳來她輕柔卻有力的聲音。

在這一瞬間,酸意衝進了他的鼻腔,在他睫毛染了濕意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去想,她此刻的眼淚到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而這句話,是為了討好他,哄騙他故意說的,還是……她真的這樣想?

可最終,他沒有點燈,也沒有看她,隻合著眼收緊臂彎,讓她與他緊緊挨在一處。

許久後,靜謐的屋中傳來了她低泣的聲音。

“可我……也想他們了,子回……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去見他們的,那你幫我見一見,告訴我他們過得如何……就好……真的……”

她將他抱得那樣緊,卻在開口的瞬間,將她給他的所有溫度,全部抽離。

顧誠因的手用力握緊,緊到發顫,到最後,卻又慢慢鬆開。

他側過身去,抬手徹底將她環在身前,讓她緊緊貼進他的懷中。

“好。”他應下。

所謂的真與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他的身邊。

聽到她在他懷中喜極而泣,他甚至還道:“若真想去見,也未嘗不可……”

林溫溫瞬間僵住,以為自己聽錯,可她不敢再問,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改了主意,連拜年都不願再去。

再說,不論真假,隻他穿著她繡的東西去二房,爹娘一定能看出來!

第二日一早,林溫溫便起來了,若是從前,她怎麼也得睡到晌午才睜眼。

她醒來便問仆從要針線布料,又要給顧誠因做繡活。

因為顧誠因昨夜已經答應她了,會在半月後的年初一,去林府拜年。

林溫溫不想錯過這次的機會,她機會從早做到晚,做了冠帽給他,做了香囊給他,還給他腰間的玉佩打了穗子,甚至還給他做起了鞋靴……

上麵都是她平日裡最喜歡繡的圖案,有些甚至都是她曾送給過爹爹的,但凡爹娘看一眼顧城因,便一定會心中起疑。

因為就連珍珠,也看出了端倪,隻珍珠不敢明說,待顧誠因不在房中,才緊張地上前指著那圖案,朝林溫溫眨眼。

林溫溫神色不驚,隻與她對視一眼,便繼續垂眸認真做繡活。

珍珠有些喘不過氣,快走到窗後,用力勻了幾個呼吸,才回過頭來。

冬日淡淡的陽光穿過窗紙落進房中,將矮桌旁的少女攏在一片橙光中。

她家的三娘,似乎終於長大了。

第49章

◎溫溫真厲害◎

林溫溫一繡便是許久, 等她繡得眼睛實在乾澀,手指也發酸難忍時,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放下手中針線。

她合眼用小拳頭在肩頭輕輕敲著, 喊珍珠過來給她倒茶。

一盞溫熱的茶水遞到麵前,林溫溫緩緩睜眼, 去接的時候,眸光從那捧著茶盞的手上掃過,倏地愣住。

“咦?”她連忙抬眼,朝一旁那高大的身影看去,“怎麼是你,珍珠呢?”

林溫溫方才太過專注, 以至於沒有覺察到顧誠因已經回來,珍珠也不知是何時退下的。

顧誠因將茶盞遞給她, 隨後撩開衣擺在她身旁盤坐下, “見你繡得認真,怕擾到了你。”

片刻前,顧城因推門進來,看到林溫溫就坐在那片橙光中,她周身好似散發著淡淡光暈, 單用一張側臉, 便明豔到令人心驚的地步。

不忍打破這份絕美的畫麵, 顧誠因朝珍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她揮退。

而後他就那樣立在原地,一直靜靜地看著她, 等她累了出聲喚人, 他這才提步上前。

林溫溫呷了口茶, 垂眸看到他坐下後,膝蓋碰著她裙邊,也不知為何,明明和顧誠因已經做過許多親密之事,可發覺他與她靠得太近,還是會緊張,會臉紅。

她不動聲色朝遠處挪了挪,小聲道:“做繡活而已,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也不知顧誠因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開口,腿又跟著貼了過來,“三娘,你可知你方才……美到攝人心魄。”

林溫溫沒有說話,隻神色微滯,垂眸盯著茶盞中飄上來的一片茶葉。

林溫溫自然知道自己生得很美,有時候照鏡子的時候,望著裡麵漂亮的容貌,也會忍不住彎了唇角,她自幼也是被誇讚著長大的,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些誇讚便變了意味。

因為她的美愈發奪目,愈發惹眼,用那些人的話說,這樣的容貌根本就是妖豔魅惑,上不得席麵。

顧誠因覺察出她情緒不對,問她怎麼了。

林溫溫將茶盞放到桌上,故作不在乎道:“就是副皮囊罷了,旁的本事我什麼也不會,有什麼用啊。”

“怎麼不會,你的繡工便極好,”他一開口,語氣還帶著幾分驕傲,“我看比那東市鋪子裡買回來的繡品,還要強過百倍。”

顧誠因也不算誇大其詞,林溫溫的繡工的確極為出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她似乎並不開心,反而眼尾垂得更低了,聲音也帶著一絲沙啞,“這算什麼本事呀,繡得再好也隻是供人穿用,也還是……還是……”

她聲音隱隱發顫,說不出話了。

她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說過繡活好,是件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包括她的娘親。

雖然她的手藝是馮氏親自教的,可馮氏教她的時候,隻是一種既然她彆的學不會,索性就學這樣的事來打發時間的態度。

至於這種事能學到什麼程度,完全不重要。甚至,當馮氏看到她繡活做得極好時,還會不經意流露出低落的情緒。

林溫溫起初還不理解,明明自己學得這樣好,娘親為何會不高興,直到有一次,她聽見娘親和李嬤嬤的談話,才知道為何會這樣。

是她剛滿一歲,抓周那日的事情。

那時她被抱進正堂,放在紫檀八角仙桌上,這桌上鋪著紅綢,上麵擺著許多物件,滿滿當當讓人眼花繚亂。

幾月前林清清抓周,抓的是一本詩集,在盛安這般重文的地方,自然是引得一屋子人都眉開眼笑,林鬱一個高興,當場就幫林清清取了字。

林溫溫抓周的時候,屋中長輩們也各個滿懷期待,圍在桌旁,盼望著她也能抓本書,或是握根筆,便是那琴弦對女子而言,也是不錯……

結果,她小小的身子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爬來爬去,從那紙筆前路過好幾次,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最後,她爬到最角落,險些掉下去時,終於停了下來。

那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握住放在最邊上的紡錘,高舉過頭,笑眯眯看向馮氏,與此同時,她另一隻手還捏起一片錦布,在身前來回舞動,興奮地都流了口涎。

那時的馮氏嫁進林家也才三年,她沒有細想,隻看到林溫溫朝她笑,便出於母親的本能,也衝她展開眉眼,再者,她本就是商賈人家出身,娘家是江南便有名的布商,林溫溫是她的女兒,一手紡錘,一手布料,她自然下意識就覺得歡喜。

可當她看到眾人神情,才恍然間反應過來,這不是馮家,這是林家,是那享負盛名的五姓七望,他們的子女怎能去抓布料,怎能與商賈人家一樣?

許多年後,在與李嬤嬤說及此事時,馮氏依舊會落淚,“三娘當真是隨我家的人,你看她繡工多麼了得啊……可、可這又能如何呢?”

是啊,她可是林家的女娘,繡品再好,也絕不允許流到外麵去。

林溫溫直到那時才知,原來她學得再認真,繡得再精妙,也不如林清清的一首詩,一幅畫……甚至連個墨點都不如。

“誰說的?”顧誠因溫熱的大掌將她小手緊緊握住。

林溫溫眼睛更酸,忙彆過臉去,“大家都這麼說。”

顧誠因輕捏她下巴,讓她將整張臉都麵對他,認真開口:“三娘,旁人說什麼不重要,你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大道理林溫溫也曾聽爹爹講過,可落在自己身上時,哪裡能真正做到不在乎。

但她不想與顧誠因爭辯,這樣的事於她而言已經稀鬆平常,便隻“嗯”了一聲,敷衍地點點頭。

顧誠因知她還未想開,索性不說,直接做,他拿起桌上針線,讓林溫溫教他。

林溫溫驚訝道:“你是男人,學這個做什麼?”

顧誠因道:“穿針引線,用眼用手,與男女何關?”

話雖如此,可林溫溫從未見過誰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