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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17 字 6個月前

有馬車,青才應會給他備手爐,還有那厚實的大氅,不該冷成這樣的。

是啊,他的確不該這樣冷的。

可當他看到林二爺腰間的香囊時,心頭那好不容易燃起的溫軟,瞬間便被寒冰澆熄。

那香囊是用青色錦布縫製的,上麵繡著銀色祥雲,那祥雲的模樣與他腰間荷包上的一模一樣,便是不去細看,也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顧誠因怒極反笑。

怪不得她繡得那樣著急。

怪不得她要他穿一席墨色衣袍。

怪不得她不讓他早些回來。

怪不得係好荷包後,她會主動來親他。

怪不得她這段時間會乖順到如此地步。

原來這一切……還是假的。

顧誠因將手用力壓在荷包上,任她當時係得再緊,還是被他一把扯進了掌中。

他上前朝林二爺拱手,問他三娘身子如何,隨垂眸望著腰間的香囊,又問他這香囊怎地這般精致。

林二爺愛惜地撫著香囊,道:“這是三娘特地繡給我的,這圖樣看著好看,針法卻是複雜著呢,是她娘從小就教給她的。”

心中那最後那一絲僥幸也被徹底熄滅,顧誠因彎了唇角,他的三娘果真是心思細膩,竟險些又被她騙了。

那荷包被他一直攥在掌中,直到回了顧府,他才將手鬆開,他立在百花園中,看著湖中的望煙樓,那亮光閃爍的屋中,她一定分外焦急。

顧誠因想了許多種方法,可以讓她日後更加乖順,不敢再生出離開的念頭。

可到最後,他卻垂眸將荷包重新係回了腰間……

妝台前的林溫溫,等了許久也未見顧誠因開口,她心神不寧地抬眼又去打量他神色。

鏡中的顧誠因,緩緩勾起唇角,神情異常平靜,也不知在想什麼,他眸中似有某種情緒在不斷翻湧,看得林溫溫後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小聲開口試探,“子回,你、你可見到我爹娘了?”

“沒有。”顧誠因淡淡收回視線,垂眸又摸了發油在她掌中,似要將她整個手掌都沾上發油。

林溫溫瞬間雙眸瞪大,“怎麼可能?你……”

意識到情緒有些失控,林溫溫趕忙閉嘴,緩緩吸了口氣,將聲音壓低,“我的意思是,二姊成婚這樣重要的事,我爹娘怎麼會不出現呢?”

顧誠因淡道:“我未曾去林府,也未隨寧軒去迎親,隻在寧府隨了賀禮,待喜宴散去,便回來了。”

盛安這邊,女娘這邊的長輩,在成婚當日是不會去男方家中的。

林溫溫不知顧誠因會騙她,且覺得他所說,也符合他平日的做法,頓時便垮了下來,鼻根也湧上一股酸意,讓她一開口聲音都在發囔,“好歹林府養你這麼多年,我二姊喚你一聲表兄,你怎麼能、怎麼能不去……”

顧誠因動作頓住,抬眼朝鏡中看去,林溫溫又是一驚,趕緊閉嘴,隻心口處還在不斷起伏,明顯在強忍情緒。

“三娘在怪我?”顧誠因聲音似是更加冷淡。

林溫溫深深吸氣,“不是……我是覺得,於情於理該去的,既然沒去,便算了……”

嘴上這樣說,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尾,鼻尖也逐漸染了緋色。

顧誠因不再說話,拉著她沾滿發油的手,讓她將胳膊緩緩背到身後,問她,“三娘對今日的喜宴,不好奇麼?”

林溫溫此刻難過得不行,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出的辦法,她敢篤定,若爹爹或娘親看到這荷包,一定能認出是她繡的,可是,這個顧誠因卻根本沒有去林府,連爹娘的麵都沒見到!

林溫溫恨不能悶頭大哭一場,可又不得不繼續與顧誠因虛與委蛇,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瓣,低聲道:“不好奇。”

說完便立即閉嘴,生怕再多說出一個字,便會掉眼淚。

顧誠因慢慢朝她身後走了一步,將她散在身後的發絲一縷一縷挑到她身前,“我記得三娘不是最喜歡聽趣聞了麼,怎麼今日沒有興趣?”

林溫溫實在不想應付了,合眼道:“隨便吧。”

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她根本沒心思去聽了。

顧誠因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明明前一刻她還在關心他,怕他受寒,可後一刻得知自己計劃落空,便連看也不想再看他。

顧誠因將她沾滿發油的手,緊緊包在掌中,隨後撩開衣擺,“寧軒今日一席紅衣,花紅簪帽,那溫文爾雅的模樣,猶如謫仙下凡,迷倒了不少女娘……嗯……”光滑與溫軟相觸的瞬間,他不禁輕顫吸氣。

林溫溫登時愣住,抬眼便朝鏡中看去。

鏡中的顧誠因,此刻下巴微微揚起,讓那棱角極為分明的下頜線顯得更加俊美,帶著幾分勾人心魄的魅惑。

而那原本陰沉晦暗的眸光,不知可否是因為鏡子的緣故,竟變得柔和起來。

他鳳眸微眯,也回望著她,聲音低啞道:“那日便是它硌到了你。”

林溫溫臉頰似如火燒,一直燒到耳根,連手指似都有了一股難忍的灼熱,她想要鬆開,卻被顧誠因的大掌包得更緊。

“有些郎君鬨著要戲婦,寧軒卻根本不舍得讓旁人湊上前去,他一直護著你二姊……嘶——”他低%e5%90%9f一聲,又接著道,“他的那首卻扇詩,念得倒是極好,在場眾人無不稱讚……”

聽到這裡,林溫溫那原本就要忍不住的眼淚,終是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三娘,為何難過,是因為寧軒嗎?”顧誠因嗓音愈發沉啞,呼吸也變得粗重,而那雙似有些迷離的雙眸,卻是閃過一道寒光,“你不是已經答應了,要和我在一起麼?”他的動作也全然停下。

林溫溫吸了口氣,努力平複情緒,哽咽著道:“不是因為寧軒,是、是……是因為我想爹爹和娘親了……他們可是我的家人啊……”

話音落下,林溫溫也不等顧誠因開始,直接學著方才他的樣子動了起來,帶著討好與溫哄。

光滑水潤又滴了花露的發油,讓空氣中逐漸彌漫出一股奇異的香腥。

“三娘,日後我便是你的家人……”

“你隻有我……也隻能有我……”

顧誠因雙眼微闔,輕顫著低喃。

“而我,也隻有你了……”

第48章

◎終於長大了◎

從某方麵講, 珍珠寬慰她的那些話,說得沒有錯,顧誠因的確很照顧她。

比如在這種時候, 顧城因不會隻圖自己舒服, 對她不管不顧。

他在開始前已經將她墨發全部撩去了前麵,又在最後時刻用帕子包裹得極為嚴實, 幾乎沒有讓一絲汙穢沾染到她。

冬日裡燒了火牆的房子很容易乾燥,房內時常會擱著幾盆水,顧誠因擦淨手後,又端水來清洗,他用香胰子將林溫溫的手也洗得白白淨淨,最後還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確認隻有花香,這才將她的手鬆開。

林溫溫轉著發酸的手腕, 癟著嘴一言不發。

她心中還有怨懟, 隻是沒有像從前一樣發作。

顧誠因又取來水幫她擦拭臉頰,這次林溫溫沒有躲,連麵脂都是顧誠因幫她塗的。

等洗漱完,林溫溫爬進床榻,她環抱著小腿, 將頭抵在膝蓋上, 毫不避諱地盯著顧誠因看。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仆從送來熱水, 顧誠因開始換衣擦身。

在林溫溫的記憶裡,剛入林府的顧誠因,瘦瘦小小, 比和他隻差一歲的林海要低許多, 卻不曾留意, 這些年他長得極快,個頭已經比林海還要高,隻是平日穿得袍子過大,才會讓她有種他隻是高,但還很瘦弱的印象。

直到那次他將她牢牢錮在身前,又輕而易舉將她橫腰抱起,林溫溫才意識到,顧誠因不瘦也不弱,隻是沒想到,他已經可以用強壯來形容了。

光他後背上那些肌肉紋理,都是那般的緊實,緊實到每一處都棱角分明。

林溫溫不由猜想,他前麵會是何等模樣,會和那本圖冊上一樣嗎?

顧誠因聽身後無聲,以為林溫溫已經躺下休息,便儘可能動作放緩,不讓水流聲影響到她,直到他快要洗完,轉身過來時,才看到林溫溫正坐在那裡看著他。

顧誠因有一瞬的怔愣,隨後立即轉過身去,開口時語氣帶了幾分不自然,“怎麼沒睡?”

林溫溫也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顧誠因垂眸去擦身上的水,帕巾從腰間那處刀痕經過時,他的動作略微頓住,“嚇到了麼?”

這傷口有掌心那般長,比小指還要寬,暗紅的顏色與他白淨的肌膚格格不入,她方才定是一眼就看到了。

見身後沒有聲音,顧誠因也不再說話,他將身上的水珠擦乾,取了薄衫穿好,又將洗漱的東西全部整理好,這才轉身朝床榻走去。

可剛走兩步,他便停下腳步。

她哭了。

“是不是很疼?”林溫溫不等他開口,先仰起頭朝他看來。

明明隔著衣衫,可她的視線卻好似帶著溫度,能夠將那層布料燙穿,直直落在他腰腹的傷疤上。

那傷疤竟莫名開始變得溫熱起來。

顧誠因有一瞬的失神,隨後垂眸吸了口氣,來到她麵前坐下,抬袖幫她拭淚,“不疼了,彆怕。”

“怎麼會不疼呢,我那日燙到手指都疼了好久,這麼深的傷口……那得疼到什麼程度啊?”林溫溫抿了抿唇,滿臉都是疼惜。

顧誠因長出一口氣,朝她扯了下唇角,“那時太過驚懼,已經不知道疼痛,等後來知道疼時,心裡的痛卻又比身上的痛過百倍……便似乎……真的不覺得疼了。”

林溫溫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又從臉頰滾落,將身下的床單上落下一個深色的點,“是、是怎麼傷到的?是縣主做的麼?”

“與她無關,是十歲那年受的傷。”顧誠因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段極其平常的往事,他回過身去,解開床帳。

“那你胳膊上……也是那時候傷到的?”林溫溫不僅看到了他腰側的刀傷,還有他肩頭的那處燒傷。

顧誠因熄了床旁的燈,又將床帳放下,這才回過身來,昏暗中,他望向那雙透亮的眸子,“嗯,是那時候燒傷的。”

林溫溫這樣喜好聽八卦的性子,自然從小就聽過了顧誠因的事,可那時候聽到的,隻是顧誠因父親要去異地上任,途徑某處山路,被山匪截殺,一行人全部斃命,隻顧誠因命大,被附近山民救下,這才逃過一劫。

可她不知道,顧誠因那日也受傷了,且還傷得這樣嚴重。

“那你可真幸運,傷成這樣也沒有……”話說一半,林溫溫忽然發覺後半句話欠妥當,趕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福大命大。”

“不是幸運,是我母親……”黑暗中,顧誠因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躺在床榻上,合著眼,就在林溫溫以為他不願意再說下去時,他忽然沉沉地開了口,“是她當時擋在了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