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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296 字 6個月前

是穿夏日的單衣都可以。

“幸好郎君提前有所交代,今日林二爺的人去查問時,掌櫃拿出的賬冊均無問題。”

門外,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和顧誠因說話,雖隔著門,但屋內實在太過安靜,還是一字不差地傳入了林溫溫耳中,一聽到林二爺三個字,林溫溫心中咯噔一下,穩住呼吸繼續認真聽。

顧誠因道:“林二爺在禦史台任職二十餘年,從未出過岔子,這便證明他並非混沌之人,隻是性子使然,大智若愚。”

又有一男子,雖壓著聲,但聲線明顯粗狂許多,“那林二爺的確不簡單,明明從府中離去的時候,那神情明顯是信了子回的話,可他竟前腳回了林府,後腳就差人去了衣肆……”

林溫溫一時又酸了鼻根,她這才知道爹爹並沒有徹底相信顧誠因的那些鬼話,他沒有將她放棄,而是派了兩個親信,將東西兩市挨個盤查,主要便是查有哪些衣肆,買過衣裙給顧府,這當中可有女娘的衣物。

可林二爺不知的是,顧誠因通常采買的那兩家衣肆,掌櫃的便是顧誠因的人,早已被他打過招呼,那賬冊上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

屋外,牛單忍不住又在感歎,“子回啊,你做起事來可當真是滴水不漏,這些年要不是你,咱們影幫也做不到今日這個地步。”

子回是顧誠因的字,能這樣稱呼他的人,定是與他關係匪淺,還有這人口中的“影幫”,林溫溫是頭一次聽說,她向來喜歡聽奇聞八卦,知道盛安有許多民間幫派,卻不知還有這麼一個影幫的存在,且聽那人語氣,顧誠因應該是幫派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個顧誠因遠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林溫溫震驚之餘,也終是有了悔意,要是知道顧誠因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招惹他的。

屋外沒了聲響,門被顧誠因咯吱一聲推開,林溫溫連忙合眼,裝作尚未醒來的樣子。

顧誠因將門重新合上,卻沒有直接過來,而是將門從裡麵上了鎖。

這是兩日以來,顧誠因第一次給門上鎖。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她麵前停下,林溫溫用力掐著手指,讓自己儘可能呼吸平緩,不要露出端倪。

顧誠因似是望了她片刻,替她將身上的薄毯向上拉了,拉至肩頸處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她的頸部,就在方才,那裡輕輕抽[dòng]了一下。

“醒了。”顧誠因不是在問她,而是語氣平淡的直述。

林溫溫睫毛顫了顫,沒有睜眼。

“可都聽到了?”顧誠因在她身旁坐下。

林溫溫呼吸開始不均勻,眉心處也輕輕蹙了一下。

她佯裝的伎倆實在太拙劣,顧誠因想忽視都難,他垂眸將視線落在了林溫溫的手上。

她由於過分緊張,雙手握成了拳,拇指還在用力掐著食指。

顧誠因寬厚的掌心將她發顫的小拳頭輕輕包裹住,在碰觸的瞬間,林溫溫連同呼吸都跟著抖了一下。

“不必害怕,我沒有防你。”他是指方才門外的那些話,被她聽到也無妨。

見林溫溫還在裝睡,明顯是不信他,顧誠因一麵去將她那握緊的拳頭攤開,一麵對她解釋道:“我沒有必要瞞你,因為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所以,他不怕她知道,便是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林溫溫終是裝不下去了,眼睛還未徹底睜開,崩潰的聲音就已響起,“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呢!”

說著,她用力要將手抽出來,結果剛動一下,就被顧誠因緊緊拉住。

“我帶你離開林府時,故意沒有帶走你的衣物,隻帶了幾樣貴重飾品,”顧誠因望著林溫溫的手心,一邊幫她揉搓著那深深的指甲印,一邊緩緩道,“想要讓二伯父徹底死心,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自己去尋找答案。”

林信發現端倪,定要認真去查,可不管從何處查,得到的答案都隻有一個,那時,不管林信內心有多麼不想承認,可最終他也必須相信,林溫溫是自己跑的,而非被人擄走。

意識到這一點,林溫溫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終於能體會到門外那嗓音粗狂的男子,為何會誇他做事滴水不漏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林溫溫才真正認清了一個現實,她不可能從顧誠因手中逃走的。

他為了讓爹爹死心,竟提前將事情想得這般細致,連爹爹會求何人幫忙,會去何處查問,都計算在內。

林溫溫甚至懷疑,顧誠因還做了彆的事,隻是她暫時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些,林溫溫已經不想罵他了,便是她再不聰明,也知道罵他隻能泄憤,根本不起作用,要是將他惹急了,怕是又要喂她吃藥。

林溫溫深吸一口氣,看向顧誠因,他正認真揉著她的手心,那卷翹纖長的睫毛,似乎比尋常小女娘的還要精致濃密,他生得這樣絕美,又這樣有才華,卻為何這樣變態呢?

許是感覺到林溫溫情緒有些異樣,顧城因緩緩抬眼,朝她看來。

他眼神平靜,似乎還有幾分說不出的溫柔。

可他的這份溫柔與寧軒阿兄截然不同,落在林溫溫眼中便帶著令人驚怕的詭異。

“顧、顧表兄……”林溫溫避開他視線,輕喚了他一聲。

沒有聽到想象中的謾罵,顧誠因訝然。

林溫溫深吸一口氣,被顧城因握住的小手緩緩放鬆,明顯是放棄了抵抗的意思。

如果說得知林二爺尋來時的林溫溫,是一隻囂張的老虎,此刻的她便成了一隻乖順的家貓。

她抬眼望向他,盈盈如水的眸光中滿是誠懇,語氣也同從前那樣,又細又軟,“你想要什麼呢?隻要你提出來,我會想儘辦法滿足你的,隻要……你肯將我放了……”

昨日她就對顧誠因許諾過,隻要將她放了,她會讓寧林兩家都做顧誠因的靠山,可顧誠因似是不信,又或是不願意,根本沒有理會她說的這些。

娘親從前說過,人活在世上一遭,總得圖點什麼。

顧城因既然不要權勢,那金銀總是得要的吧?

林溫溫似是終於尋到了突破口,不等顧誠因回答,緊接著便道:“我看過話本的,裡麵說要養活一個幫派很難的,你肯定很需要錢對不對?我可以給你錢啊!”

林溫溫說著撐起身子,眼睛都比之前亮了不少,“我娘可有錢了,她是馮家的嫡長女,那馮家在江南是出了名的富商,你若不信,可以差人去打聽,我絕對沒有騙你!”

顧誠因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隻微微蹙眉望著她。

林溫溫覺得也許是這個提議真的讓顧誠因心動了,便越說越來勁兒。

“你可以給我娘寫封信,讓她拿錢來贖我!你若是擔心被認出,可以不用出麵的,叫幾個武藝高的,隨便將我帶去哪個荒郊野嶺,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三娘……”

顧誠因正欲開口,林溫溫卻是說到激動處,直接將他打斷。

“你放心,我娘這個人,雷聲大,雨點小。她絕對沒有膽子和你們硬拚,肯定會乖乖出錢的。”

等林溫溫徹底說完,她既期待又緊張地看著顧誠因。

顧城因輕呼一口氣,淡道:“三娘,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那你要什麼呢?”林溫溫抿抿唇,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儘可能穩住心緒對他道,“隻要我有的,我都能給你。”

顧城因抬手撩起她額前一縷散落的發絲,幫她彆致耳後,手卻沒有離開,而是順著那發絲,直接將手插進了她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墨發中。

她發絲冰涼滑手,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摸起來莫名有種踏實又舒服的感覺。

“和我在一起,不好嗎?”

顧誠因低沉的聲音,此刻與他指縫間的墨發一樣,分外的柔軟。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我記得,你很喜歡來流景院尋我。”

那時她每日都會去,一日會去好幾趟,早膳過後會去,午膳前離開,小憩之後還要再尋去,一待便待到天色沉下,有時候快要下鑰,還會特地讓珍珠去送晚安神的湯品給他。

“那是我……”林溫溫又快憋不住了,她努力勻了幾個呼吸,垂眸道,“是我心裡太過愧疚,覺得對不起顧表兄,並不是……並不是真的想陪你……”

這番話說得艱難,卻是大實話,事已至此,不如和他說清楚,再說,他自己都說不要她再撒謊了。

林溫溫說完,連忙偷偷去看顧誠因臉色。

這個回答是在顧誠因預料中的,所以他神情未有什麼明顯變化,隻平靜地嗯了一聲,道:“如果說那時是因為愧疚,可之前呢?”

林溫溫挑眉,頗為詫異,“之前?什麼之前。”

顧城因鬆開手,轉身朝櫃子走去,櫃子裡有一個紅木匣,他從木匣中取出一根精致的紫毫筆,轉身又回到床邊,遞到林溫溫麵前。

林溫溫向來記性不算好,眯眼望著麵前的筆,隻覺得這紫毫筆也很是眼熟,咦了一聲,便沒有了後話。

見她如此反應,顧城因眉眼向下沉了幾分,道:“扶元堂開課那日,堂間休息時,我的竹管筆斷了,是你將這根紫毫筆贈予我的。”

默了半晌,林溫溫恍然大悟道:“是因為之後要默寫,我寫不出來,害怕兄長責罵我丟人,我才將這筆著急塞給你……”

林溫溫能想起來這件事,還是因為後半堂課上,宋先生得知她將筆讓給顧誠因,特意表揚了她一番,那是林溫溫第一次被人當著眾人麵誇讚,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都還有那美滋滋的感覺。

顧誠因卻是聽完後,臉上鬱色更重,“三娘,這是實話麼?”

林溫溫坦白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可以問珍珠。”

顧城因將筆放回木匣中,片刻後深吸一口氣,似還不死心,又問她,“那為何,要我坐你身後?”

林溫溫繼續坦誠,“因為我不敢惹盧芸啊!而且……而且我得知寧軒阿兄喜歡善良的女子,就、就覺得讓你坐我身後,能顯得我比較善良……”

顧城因眸色陰鬱,唇角卻忽然詭異地向上扯起,“那你之後對我的好……也都是因為他?”

顧城因此刻的神情實在嚇人,林溫溫猶猶豫豫,不敢開口,

“說,我要聽實話。”顧誠因語氣不容置疑。

林溫溫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悶聲道:“你、你、你彆生氣……我承認我騙了你,但我也的確對你好過,是不是啊?”

顧誠因沉默地望著她。

林溫溫心虛,聲音更小,“顧表兄,咱們就抵消了,好不好?”

抵消?她怎能說得如此輕易。

十歲那年親眼看到父母慘死麵前,他的心便也隨著父母而去,他如行屍走肉,活著隻為查明當年真相,為父母報仇。

而她的出現,才讓他逐漸意識到,原來他的心中還能生出柔軟,她讓他覺得,他依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