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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260 字 6個月前

上勾起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野孩子。

這稚童站起身,衝掌櫃的點了下頭,便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林府這邊,林溫溫那日從縣主府回去後,直接病倒了,起初還隻是流涕咳嗽,府上郎中看了,說是休息不好,再加上心急焦慮,恐是受了驚嚇,要她諸事放寬心,好好養著便是。

結果七八日過去,不僅沒有好轉,且還起了高燒,燒到迷糊時,林溫溫躺在那裡不住喃喃。

“彆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儘力了……我不敢……不敢啊……”

林溫溫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夢,夢裡顧城因和安平縣主在水榭中,安平縣主躺在那張鋪著鵝絨的貴妃榻上,顧誠因穿著侍從的衣裳,腰帶沒有係,%e8%83%b8間肌膚若隱若現。

他那雙陰鬱的眼睛,死死瞪著她,沉聲質問:“為何要騙我,為何要害我?”

林溫溫害怕極了,轉身就跑,結果跑進一片竹林,似乎正是扶雲堂的那片林子,寧軒站在石亭中,那雙溫潤的眼眸,變得異常冰冷,“三娘,你令我太失望了,原來你的善良是裝出來的。”

她哭著扭頭拋開,一隻手將她用力抓住,是安平縣主,她將她拉到盧芸麵前,要她狠狠去抽盧芸的嘴,林溫溫不敢,她哭著不住搖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娘親!”

馮氏出現了,卻沒有哄她,而是用力戳著她額頭,罵她沒用,說她給二房丟臉,祖母和大伯母就在她們麵前站著,沒有勸馮氏,而是拉著臉看她。

兄長林海也來了,她與馮氏各站一邊,一齊在她耳邊挑她錯處。

最後,林溫溫受不了了,她用力將馮氏甩開,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呀跑呀,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是爹爹,隻有爹爹不會罵她,隻有爹爹最寵愛她。

林溫溫哭著撲進林信懷中,尚未感受到一絲溫存,就被林信一把推開,“你個孽障,你竟然連吏部都敢蒙騙,我的仕途都要被你毀了!”

“嗚嗚嗚,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我真的會乖乖聽話的……”

床榻上林溫溫似是著了魘,神情痛苦,一雙小手來回揮舞,馮氏一邊哭,一邊用力幫她按住手臂,許久後,林溫溫睜開了眼,開口便朝馮氏丟了一句,“顧表兄呢?”

馮氏剛念了兩句阿彌陀佛,聽到這話,頓時愣住,卻也來不及想那麼多,趕忙派人去喊郎中。

林溫溫的燒已經徹底退了,但身子還未徹底恢複,整日就躺在床上,問她什麼都不說話。

馮氏覺得,她定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沾惹上了。

馮氏仔細一琢磨,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且還覺得罪魁禍首就是顧誠因,怪不得張老夫人不喜歡他,那孩子就是個不吉利的,不然她家溫溫為何一睜眼就提起他。

林溫溫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馮氏顧及她名聲,暗中請了一位術士到淩雲院,那術士拿著符念念有詞,在屋裡又蹦又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最後送了一碗符灰水進林溫溫腹中。

林溫溫胃裡翻江倒海,當即就吐了一地,整個人更加沒精神,歪在床上眼睛發直。

那術士對馮氏道:“這孩子受了驚嚇,丟了一魂兩魄,你是她親娘,給她喊魂最是管用,日後早晚都要與她說一個時辰的話,不管她理會與否,你都要說。”

馮氏感激應下,送走術士,便坐在床頭開始與林溫溫說話,一開始就是些希望她快些好過來,她不再責罵她之類的話,幾日後,馮氏見她不僅沒有好轉,且一聽她念叨,更加愁眉苦臉,李嬤嬤勸馮氏說點彆的,三娘子平日裡喜歡聽的那些。

林溫溫平日裡不愛出門,卻是喜歡聽各家的八卦,馮氏思忖片刻,開口道:“三娘你可知,我前兩日聽人說,今上要給常寧公主說親,打起了寧家三郎的主意。”

果然,此話一出,林溫溫的眼皮瞬間抬起,且還多了絲光亮。

馮氏見狀,來了勁兒,繼續道:“這不是還沒春闈嗎,皇上怕這寧三郎空有其表,便想等春闈後,若他能考得功名,在給兩人指婚,便讓嫻貴妃先與寧夫人同個氣,怕放榜前,寧三郎與人定親,嫻貴妃便差人請寧夫人入宮,也不知兩人到底怎麼說的,最後兩人都垮著臉。”

李嬤嬤接話道:“老奴聽說,寧夫人不願意,說寧家嫡支要與五姓七望通婚,當場就拒了這婚事,嫻貴妃臉都黑了。”

馮氏嘖一聲,“這寧家的膽子可真大哦,那可是常寧公主啊,今上最得寵的女兒,她也敢直接拒了,不過……常寧公主……誰敢娶啊?”

李嬤嬤與她互看一眼,心裡也清楚傳聞中常寧公主的放浪行徑,寧夫人能願意才怪了。

兩人說完,又齊齊去看林溫溫,才發現她聽著聽著,用那被子遮住了臉。

被子裡的林溫溫,臉如火燒,以前她還不懂娘親和嬤嬤說得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已經見識過縣主與那些侍從在水榭中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日子過得很快,越接近春闈,林溫溫便越吃喝不下,明明身子好全了,卻還是不肯說話,連飯菜也不好好吃,整個人瘦了一圈,若是尋常女子,瘦成這個樣子該嚇人了,她卻硬是生出了一股惹人憐愛之感。

春闈這日,林溫溫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從天黑到露出一道白線,從白線到日頭升起,從升起到日光刺目,從刺目到紅日落山……

林溫溫幾乎一整日沒有進食,珍珠哭著勸她,她不說話,隻哭。

院門要下鑰時,翡翠跑進屋,朝林溫溫道:“三娘子,顧家郎君回來了!”

林溫溫將視線從窗外慢慢移到翡翠身上,時隔一月多,終於頭一次開了口,她聲音沙啞,顫唞。

“真的嗎?”她問。

翡翠用力點頭道:“真的,是淩雲院的青才過來讓奴婢同三娘子轉達一聲的!”

林溫溫沒有洗漱,沒有換衣,餓了一日暈暈乎乎就扶著珍珠起身,若不是珍珠連忙拉了一件衣裳,她甚至隻著裡衣便要朝外跑。

她們擇小路,避開人,一路小跑到流景院。

青才聞聲開門,林溫溫哭著衝進屋,看到床上的顧誠因,她頭一次不害怕鮮血,直接就撲到了他的身側。

看著手臂旁的淚人,顧誠因有種想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他指尖微搓,手臂緩緩抬起,卻懸在半空中,遲遲未曾落下,到底,他還是忍住了。

可心口生出的那片柔軟,卻無法控製,隻能任由它們恣意的生長,蔓延……

第27章

◎【三合一】◎

顧誠因五日不露麵, 便是有事。這是打他自拜師以來,便與牛單約定好的。

牛單此人武藝極高,為人卻過分耿直, 從不逢迎權貴, 在金吾衛任職期間,就曾因為看不慣官僚作風, 屢次在南衙與人發生衝突,被革職以後,便徹底對朝廷失望,索性混入城南。

上京城南,在尋常人眼裡隻是個窮苦百姓的聚集地,可隻有真正踏足這裡, 了解這裡的人才知道,城南遠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 這裡有說著各地口音的人, 有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天竺人,回鶻人, 羅馬人, 胡人, 還有倭國人……

就在這片混亂中,城南暗地裡生出了幾個幫派。

牛單一身好武藝,自然不甘心就此浪費, 隻寥寥數載, 他便接手了其中一個幫派, 起初這幫派人數少,在城南沒有什麼話語權,這兩年在顧誠因的協助運作下,逐漸形成氣候,人數已達千人,他們遍布上京,不論男女老少,各行各業中,都有涉足,甚至已經開始向外省蔓延。

西市那間小藥肆的掌櫃,正是顧誠因的人。⑦思⑦兔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他的吐血也並非什麼常年留下的惡疾,而是他用內力逼得自己筋脈混亂而致。

牛單得知他在縣主府,隻稍一想,便能知道緣由,既然他有能力遞出消息,想必暫時還算安全,縣主府不同尋常,想要將他救出,還需一番籌謀。

顧誠因正好借用這段時間,斷了軟骨粉,調養生息,恢複體力。

春闈這日,上千學子赴考,皇城外人山人海,南衙十二衛幾乎傾巢出動,尤其尚書省外,更是有重兵把守,維護秩序。

外省赴京的學子們,大多住在東側,天還未亮,便能看到神采奕奕的學子們帶著書童朝南去。

百姓們好湊熱鬨,每至此時,便會湊上街去,將學子們簇擁著送至皇城外。

安平縣主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盛事,她一早便出縣主府,來到東市,就在那旺順閣樓上的包廂內,含笑望著街上趕路的兒郎們。

與此同時,半月前安平在華衣肆訂的衣裳,被送到了縣主府內。

管家檢查衣物時,發現衣料與購單不符,掌櫃的立即又差手下回衣肆去核實,路上人聲鼎沸,等了許久未見回來,掌櫃的又叫一下人去催,偏門關關合合,一時有些混亂。

牛單做過金吾衛,也跑過江湖,趁亂翻牆而入不算難事,他隱在暗處,看到有人往望煙樓送藥,便猜出了顧誠因的位置。

牛單沒有輕舉妄動,硬是撐到日落,春闈結束,學子們從皇城而出,這個時候,比晨起赴考時還要熱鬨,街麵上幾乎水泄不通,四處歌舞升平,此刻才是最宜出逃的時辰。

床榻上病弱的顧誠因,自也能想到這些,屋中無人,他起身來到窗邊,附耳細聽,風聲,鳥聲,碎語聲……

許久後,隱隱傳來一聲悶哼,顧誠因雙目緊閉,側身來到門口,屏氣凝神,外間的廊道,似又有一聲悶哼。

安平一整日都在外麵,府內功夫高的侍從皆被她帶在身側,而守在望煙樓下的那幾人根本不是牛單對手,可到底還是驚動了樓上的侍從,這兩人是安平特意選來看住顧誠因的,武功自不算低,發現異動時,其中一人負責與牛單周旋,另一人則跑去喊人。

顧誠因聽到外麵打鬥聲,知道已經無法悄無聲息離開,索性也不再裝,直接將那房門踢開,趕在府衛過來前,與牛單一齊將那侍從製服。

縱是他們動作再快,縣主府的府衛已經知道顧誠因被救出,開始四處搜尋,想要順利逃出縣主府,又要經過一番糾纏。

赤手空拳難免吃虧些,顧誠因的手臂處受了些傷,不重,卻是要上藥包紮。

他與牛單逃出縣主府後,混入人群中。

今日實在特殊,縣主府的府衛也不敢貿然持刀上街,尤其此刻已近黃昏,入夜城中還要放煙火,街上人頭攢動,難以搜尋。

兩人摸到一個角落,顧誠因扯了衣擺去包傷口。

牛單問他,“你失蹤已有月餘,這次又錯過春闈,可要尋個借口與林府交代?”

“不必。”顧誠因用力扯緊布條,靠在牆上稍作休息時,他望了眼橙紅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