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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23 字 6個月前

雜著濃濃的口音,擰著一雙紅眉對他一直搖頭,“不好買,不好買。”

不好買,而非不能買。

顧誠因誠意十足,掏出了高出市場價三倍的定錢,務必請他將此書買到。

在上京做生意不管是胡商還是當地人,最重要的便是誠信,雙方請來場督,現場立下字據後,顧誠因終是鬆了口氣。

他踩著擊鉦的聲音,走出西市。

上京寬闊的大道上,他的身影被夕陽拉得極長,往前再走兩條街便是林府,可他的身影卻並未繼續前進,而是在一條小巷外倏然停住。

許久後,顧誠因出現在了上京城南,這是勳貴之人不會踏足的地方,甚至可以說,連尋常百姓都很少會來此處,哪怕顧城因此時一身極為普通的蒼色麻衫,在這裡都會顯得格格不入。

“恩公,你可算來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稚童,看見顧城因便朝他飛奔而來,又在距他半米的地方立即停住腳步,他揚起一張還在流鼻涕的小臉蛋,滿麵期許的望著他。

顧城因神情雖淡,卻收了平日裡的沉冷,他將肩上的包袱取下,從裡麵掏出一把牛%e4%b9%b3糖。

稚童開地吸了吸鼻子,將手心在腰側用力擦了兩下,這才去將牛%e4%b9%b3糖接過,他塞了一塊進嘴巴,又將其他全部放入口袋,最後,他將整個包袱接過,隨後轉過身,蹦蹦跳跳朝坊裡跑去。

跑到第一道門,他從包袱裡摸出一包藥,拿在鼻尖下聞了聞,沒錯,是給劉家喝的腹病藥。他用手指叩了兩聲,再直接將門推開,將藥丟了進去。

第二道門,他叩門兩聲,又丟進去一包治眼疾的藥。

第三道門,是一包治婦人病的藥。

第四道門,第五道門,第六道門……

顧城因在林府六年,份例是按照庶出郎君給的,其實在這方麵,林府已經算得上大方,可對於他而言,與其將自己收拾的光鮮亮麗,不如物儘其用,讓它們有更好的去處。

六年來,他都是這樣做的。

半炷香後,待孩童回來了,顧城因來時塞的滿滿當當的包袱,此刻隻剩下一封信,和一雙鞋。

“恩公,這鞋是哪家的?”稚童跑得氣喘籲籲,抬頭看了眼逐漸昏暗的天色。

方才他害怕誤了恩公時間,讓恩公趕不及宵禁前回去,甚至還摔了一跤,手心都磨掉了一層皮,卻也顧不得疼,爬起來繼續跑。

顧城因蹲在地上,將鞋遞到他麵前,“你的。”

稚童仿佛不敢相信,他愣愣地看著麵前神仙一樣的男子,隨後又將視線落在了自己露出的腳趾上。

“謝謝恩公。”稚氣的聲音明顯顫了一下,抬手將鞋子接過,“今日太晚,牛師傅已經走了。”

牛單自幼便開始學武,一身武藝十分了得,早前曾在金吾衛任職。

上京城內一直有規定,除東西兩市外,其他坊中均不得設鋪營生。

卻有人嫌兩市藥價太高,暗中在城南售賣藥材,金吾衛得知後前來拿人,看到皆是些婦孺,便實在下不去手,也是因此,他被金吾衛除了名。

若不是因為此事,以他的本事最次也能在南衙裡混一個中郎將。

那年,十一歲的顧城因尋到他麵前,喊了一聲師父。

得知他的遭遇與來京的目的,默了片刻,牛單手中一直把玩的石子飛到了他的膝上,顧城因瞬間一軟,跪在了地上,他沒有半分猶豫,直接順勢行了拜師禮。

五年的刻苦讓如今的顧城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眼睜睜看雙親慘死麵前,卻沒有任何辦法的少年了……

第10章

◎誰疼誰知道◎

回到林府時,天已經徹底暗下,距離宵禁也不過隻剩半盞茶的工夫。

顧誠因很少會這麼晚回來,青才在院裡急得團團轉,看到一個身影向院門靠近,他停下來仔細一瞧,認出是顧城因,便連忙就迎了上去。

他從顧誠因手裡接過包袱和書箱,得知顧誠因還未來及用晚膳,將東西擱進屋裡,又立即去給他熱飯。

顧誠因來到四方鬆木桌旁,將桌上的油燈點亮,取出身上的那封信,拿到燈下看。

信上沒有任何字,隻清晰的畫著一柄龍頭袖箭。

在看到袖箭的刹那,顧誠因的指節開始隱隱顫唞。

六年前那日,數十名山匪從四麵八方而來,他們黑巾遮麵,手持砍刀,見人就殺,根本不給顧家任何交涉的機會。

顧家此番是要去長山縣赴任,一路上馬車懸掛著縣令的官牌,通常情況下,山匪不會去碰官府之人,他們也怕惹了官家後被下令剿匪,所以能避則避,怎會毫不顧忌的直衝上來,還抱著這樣斬儘殺絕的氣勢。

隻短短片刻,顧家的一行人幾乎全部倒地。

顧誠因那時腰側的位置上中了一刀,娘親已經沒了氣息,卻還是將他死死護在身下,他疼得幾乎快要暈厥。

那些山匪,一部分在搜尋東西,將馬車裡的木箱一個個全部掀開,顧城因看到娘親的金飾掉在地上,而那幾個山匪卻沒有去撿……

還有幾人,在地上的屍首上搜索,若是遇見沒有徹底斷氣的人,還會順道補上一刀。

就在這時,一個距他不遠的顧家護衛,忽然翻身而起,連滾帶爬朝顧城因所在的地方跑,因為在他身後,便是一片樹林。

結果護衛剛跑到顧誠因身旁,就聽嗖的一聲,一柄短劍直插入他腦後,隨即那護衛應聲倒地,就倒在顧誠因麵前。

就在顧城因臨合眼前,清楚地看到,那短劍的劍柄是一個精致的龍頭。

正如手中這封信裡畫的一模一樣。

那時的他縱然不知這是何物,卻也能夠覺察出,這樣精致的暗器不該出現在一個尋常的山匪手中。

事後,顧城因將那日的一切反複在心中回想,他愈發覺得奇怪,便也愈發肯定。

顧家的滅亡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若當真如此,能護他周全的便隻有上京林家。

“郎君,飯熱好了!”

青才端著飯菜進來時,顧誠因手中的信封已被他燒成了灰燼。

這日之後,上京迎來了一場大雨,連下三日,讓悶熱的暑氣終於有一絲緩解。

林溫溫這幾日樂得自在,可以光明正大不用去學堂了。

主屋窗下的羅漢椅兩側,分坐著馮氏與林溫溫,兩人正在縫製香囊,琴棋書畫林溫溫興許不在行,縫製繡品倒是隨了馮氏,有著江南女子獨到的心靈手巧。

馮氏雖出身商賈,卻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就連上京東市的幾家做出名的布莊,但凡要去江南訂貨,也絕不可能繞過馮家。

馮家殷厚的家底,便是馮氏的腰板,縱然林家老夫人和那大房的盧氏有多看不起她,也不影響她奢華滋潤的日子。

林家自然也有錢,卻因為文人風骨,不會將金銀都穿戴在身上,追求的是素淡雅致。

林二爺自幼接觸的女子也是如此,不論是祖母還是娘親,也都是有名的才女,人前人後都是素素靜靜的裝扮。

直到他被調去江南那年,一眼便被馮氏的一身豔麗緋紅所吸引。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林二爺在江南待了半載,便書信一封到林府,想要求娶富商之女馮氏。

林家一開始自然不應允,他們這般的名門望族,書香門第,怎麼能娶那商賈之女,年輕的林二爺卻非她不娶,甚至還直接寫信給張氏,也就是林二爺的娘親,如今的林家老夫人。

信中說得清楚,若不應允,他便一直留在江南。

這當真是將張氏拿捏住了,張氏膝下就隻有這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個極有出息的,從未讓她操心過,小兒子林信雖然表麵順從,骨子裡卻總是與旁人不一樣。

調派江南一事,上京有家底的官吏無人願意去,偏他就主動應下此事。

所以張氏相信,小兒子不是隨便說說,她要是真的不接受馮氏,林信便會一直在江南。

如此,馮氏嫁入林家後,張氏還怎麼可能給她好臉色,在懷著林溫溫的時候,張氏尋了幾個家世清白,甚至能給一般人家做妻的娘子,要給林二爺納妾。

結果林二爺說什麼也不肯,哪怕最後生出的是女兒,十多年馮氏在無所出,林二爺的院裡也沒有旁的女子。

盧氏瞧不起馮氏,一個在於她商賈人家的身份,還有一個便是因為她善妒,這不是一個名門正妻該有的氣度。

馮氏也瞧不上她,小時候林溫溫就經常聽馮氏在她麵前,說那盧氏假清高,背地裡指不定抹了多少眼淚。

尤其是林溫溫徹底與才女之名無望,馮氏也算是認清了現實,乾脆一邊做繡活,一邊這樣教她。

“什麼德不德才不才的,那是做給旁人看的,你要學的,是怎麼抓住男人的心,不然白瞎你娘我給你的這身段和樣貌了,府中自有管家來管,你隻管想著怎麼抓住男人的心。”

“你看大房再怎麼被人誇讚,後院除了你大伯母,不照樣納了兩房小妾,你大伯母下巴揚得再高,氣度容得再大,可誰疼誰知道啊,我就不信你大伯晚上去小妾房裡,她心裡能痛快得了?”

“人啊,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主,大房被人誇是父妻恩愛,相敬如賓,你爹和我就沒有人誇,反而還要說我的不是,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爹官職不如你大伯高。”

的確,外人誇讚大伯品行端正,從不出入煙花場所,可他房中納妾,還有通房,爹爹倒是真真就娘親一個,也沒見外人誇讚,怪隻能怪爹爹官職不如大伯父的高,不受人追捧罷了,不過爹爹好像也不在意這些。

他自認不如大伯聰慧,也知大伯才是襲爵的首選,林家萬事他不必操心,過好他自己這小日子才是正經。

林溫溫覺得爹爹說得才是最有道理的。

她手裡的這個墨色香囊,便是繡給爹爹的。

馮氏這邊正說的口渴,翡翠便端著兩碗酥山走進屋,擱在兩人中間的矮幾上,道:“娘子,方才二娘身邊的人過來傳話,下個月初要和盧家姚家的女娘們,一起去西市的放生池,詢問三娘要不要去。”

林溫溫擱下手中針線,去拿酥山,想也沒想直接拒了。

二娘子也知道她不會去,所以並不是真的要叫她,隻是做做表麵樣子,省得到時候被人知道,要說二娘子不照顧妹妹,帶著幾個外姓女娘排擠她,隻有林溫溫親口拒了,林二娘才能玩的儘興。

翡翠正要退下去回話,卻被馮氏出聲叫住,“和他們說,三娘子也去。”

翡翠遲疑,去看林溫溫,馮氏嘖了一聲,揮手讓她快去。

翡翠不敢不聽,連忙退下。

林溫溫納罕道:“娘親平日裡不會管這些事的,今日為何非要我去湊那熱鬨?”

馮氏道:“若是賞花%e5%90%9f詩,你自然不用湊去丟人,可那是放生池,是積德行善,傳播美名的事,你豈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