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他瞧錯了。
不過就算青才不提,這件事還是很快就傳開了,也不知是怎麼傳的,最後便成了林三娘子在扶雲堂聽課時,得知顧家郎君咳嗽與那汙水井有關,特地去求林二爺封井的。
林溫溫因為貪涼生病,趁機就在屋裡多休了幾日,這幾日她在房中樂得清閒,還時不時讓珍珠把從外麵聽到的話說給她聽。
“沒想到三娘子人還挺好的。”
“可不是麼,我聽說盧家小娘子當時在堂上鬨得凶,不讓顧表郎君坐她身後,也是三娘子打得圓場,讓人坐她身後的。”
“好像就連宋先生都誇過三娘子,說她君子呢!”
終於不再是那些汙言碎語了,林溫溫一麵聽,一麵樂開了花。
珍珠也替她高興,笑著道:“現在好些人說三娘子人美心善呢!”
美,她是承認的,善……
這就善良了嗎?
看來當真不算難呢。
林溫溫忽然不想再休息了,她決定明日就去扶雲堂聽課,也不知寧軒阿兄知不知道這個事,要是知道了,他會不會也覺得她人美心善……
這晚林溫溫睡得很香,還夢到了寧軒。
她看到寧軒站在竹林裡,月白色衣衫隨風輕輕擺動著,溫柔地誇她呢。
第二日,林溫溫滿懷期待的去了扶雲堂,看到寧軒果真穿著月白色薄衫時,她的臉倏地一下紅了。
堂間休息,寧軒邀她去切磋棋藝,林溫溫自然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水平,可看到寧軒那張溫潤的麵容,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直接就答應了。
盧芸在一旁等著看笑話,要知道就連林清清的棋藝在寧軒麵前都不值一提,林溫溫必定會輸得極慘。
沒想到,片刻工夫後,林溫溫竟然險勝。
盧芸氣不過,陰陽怪氣起來,“原來就連寧軒阿兄也會憐香惜玉,不舍得讓三娘子哭鼻子,就手下留情了呢。”
對於極重德行的盛安而言,這可不算是什麼好話。
林溫溫臉如火燒,心裡卻有種隱隱的期盼,若是寧軒阿兄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她的,是不是就可以證明,他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靜了一瞬後,寧軒沒有半分會和盧芸計較的意思,隻淡淡笑道:“做兄長的,理應寬護妹妹。”
說完,他破有深意地朝林海看去一眼。
林海沒有說話,隻神色有幾分覺察不出的異樣。
屋內氛圍一時詭異,盧蕭乾笑兩聲,借口有事問林海,將他叫去一旁。
林清清也怕盧芸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拉她去說過幾日去放生池的事。
窗後的棋盤兩側,便隻剩林溫溫和寧軒,自然還有兩人的婢女和小廝。
林溫溫雖然算不得聰明,可也不至於是個傻子,她知道寧軒為何這樣說,也看出了那個眼神代表何意。
她隻覺%e8%83%b8口被溫暖填滿,鼻根也不爭氣的再次泛起酸意。
這一次,她睫羽輕顫,卻是沒有躲閃,而是直接抬眼朝寧軒感激看去。
這幾次的接觸,讓寧軒以為林溫溫會和之前一樣,垂著眼眸不肯看他,卻沒想到,少女靈動清澈的目光,在他沒有任何的防備下,就這樣直直撞入了他的眼中。
將少年的心跳撞停了一拍。
窗外,顧城因從竹林納涼回來,抬眼便看見了窗後這兩人,明明與他無關,明明隻該是淡淡掃去一眼,卻不知為何,他眸光要在那一處停留,心口的位置也沒來由的緊了一瞬。
這一瞬,真讓人不舒服。
第9章
◎恩公,你可來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氣從窗外隱隱傳來,這股寒氣不該是這個時節會出現的,寧軒將視線從林溫溫身上移開,朝窗外看去。
奇怪,空蕩蕩的院落,隻有似火的驕陽,並未看到任何古怪之處。
“寧軒阿兄?”見他望著外麵出神,林溫溫輕輕喚了一聲。
寧軒按下心中困惑,溫笑著回過頭來,關心道:“身子可好些了?”
林溫溫心中又是一暖,這幾日她稱病沒有來聽課,今日回來後,寧軒是第一個問候她的人。
林海以為她不想讀書,故意裝病,林清清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平平淡淡,不似彆家姐妹那樣親厚,倒也不似林海這樣苛責,林溫溫覺得這樣就也挺好。
直到此刻寧軒關切的話一出口,林溫溫恍然間才明白過來,原來她並非覺得那樣好,隻是沒有更好的去做對比,當有人真正的關心她時,哪怕隻是一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候,都會讓人心情愉悅,心間溫暖。
“勞寧軒阿兄費心,前些天恐是中了暑氣,忽起高熱,當天夜裡便消了,但怕染了病氣給大家,所以多歇了兩日。”林溫溫回道。
小娘子目光澄澈,臉頰微紅,的確沒有病懨懨的模樣,寧軒點了點頭,垂眸開始收拾棋盤,遂又狀似隨口般問她,“你與顧家郎君相熟嗎?”
林溫溫一下便想到是封井的事,心裡不由忐忑起來,她太想知道寧軒會怎樣看她,於是小心翼翼撩起眼皮,望著寧軒道:“我與顧表兄並不熟,幾年前他剛來府上的時候,見過一兩麵,後來便一直沒能碰到,也就是這次來了扶雲堂,才又碰了麵。”
寧軒聽聞過顧誠因的身世,對他也十分同情,雖然與他幾乎沒有什麼交際,但這段時間一起在扶雲堂聽講,也能算得上是同窗。
宋先生在課堂上誇讚過他,寧軒也私下去尋了他的文章閱讀,的確見解非凡,不似一個隻在官學讀過幾年書的少年。
能有如此能力,除了天資聰慧,自然也與刻苦分不開關係。
當旁人吃茶休息時,顧誠因卻在正堂悶頭學習,若不是咳得急,甚至連水都不肯用,飲水多了,聽講時自然不能專心致誌。
這兩日暑氣太濃,劉管事本來給正堂放了冰鑒,宋先生見到卻直接讓端了出去,上京世族的兒郎們本就安逸慣了,若連求學的苦都吃不得,這些書本中的東西,便永遠也無法參透,隻能讀個樣子罷了。
宋先生這把年紀,汗流浹背坐在那裡授課,他們也沒有臉再覺得苦悶。
劉管事將冰鑒搬到旁間,休息時他們才能得意片刻的清涼,可即便如此,顧誠因也不會與他們一起過來休息,而是拿著書去了竹林。
這般心性堅定之人,若早早如林海那樣,請師父道身前來教,怕是如今隻會更加出眾。
想至此時,寧軒不免唏噓,林府的事,怎麼都輪不到他來管,按照當初的情況,林家能收養他,已經能夠算得仁義了,又如何要求人家將他視如己出呢。
寧軒暗歎一聲,溫聲道:“三娘子心性淳善,便是不相熟之人都願施以援手,實在難得。”
此話一出,林溫溫心間倏然一陣亂跳。
她分明記得,寧軒阿兄那次在石亭裡,曾與兄長說過,他喜歡善良淳厚的女子。
而此刻,他正用了這個詞來誇她,這如何能讓她心緒不亂。
林溫溫耳垂已經徹底變了顏色,紅得幾乎要發燙,她低頭裝作飲茶,根本不敢再抬眼去看寧軒。
她既歡喜,又隱隱有些心虛,畢竟所謂的“心善”,並非出自她本意,可不管怎麼說,顧誠因的確是得到了幫助。
這般想著,林溫溫忽地又理直氣壯起來,她呷了口茶,開口道:“從前我年紀小,不知顧表兄日子如何,如今知道他過得艱難,自然在力所能及之處,多幫扶一二。”
這話乍一聽說得沒有問題,可略一思量,便會覺出不妥。
寧軒並非林家人,當著外人的麵,林溫溫直接道林家表親在林家過得不易,便是在打林家的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到底還是年歲小,處世未深,考慮得不夠周全。
好在寧軒不是旁人,也不會將此話外傳,隻是朝她身側的珍珠深看一眼,道:“三娘子有善,林府有恩,實屬顧之幸事。”
這句話帶著提點之意。
林溫溫沒有聽出來,珍珠卻是反應過來了,這才倏地一下白了臉色,意識到她家娘子方才說錯了話。
散堂回去的路上,林溫溫歡欣雀躍,珍珠卻顯得有些惴惴,等兩人徹底進屋,合了門窗,珍珠才將此事說了出來。
對於林家這樣的百年望族,最在乎的便是名聲,林溫溫那句話,旁人說出便不打緊,背後嚼世家舌根的也不是沒有,可若是林家自己的女娘親自說出口,那便有落實之意。
珍珠聰慧,翡翠細心,這兩個婢子都是馮氏親自給林溫溫挑的,可到底二房事少,整個淩雲院就隻有馮氏一個女人,不比大房那一妻兩妾。
這樣的環境下,待得久了,難免會讓人慢慢惰倦,腦子也變得不夠靈光。
再加上林溫溫也嬌慣,平時關了門在屋裡什麼都說,這才讓珍珠也不由鬆懈下來。
也多虧了寧軒今日看她那一眼,讓她當即便清醒過來,這可不是平時的小打小鬨,若日後再如此不注意,定是會闖禍的。
現在想想,珍珠的後背都還在冒汗。
林溫溫知道珍珠說得是對的,心裡卻還是有些不服氣,林府對顧誠因本來就算不得多好,她又沒有瞎說。
不過這樣倒也挺好,林府對顧誠因越差,她不就越能幫扶了?
想到寧軒今日對她的誇讚,林溫溫唇角又浮出了笑意。
夜裡還未洗漱入睡,前院便有人來通稟,明日起不必再去扶雲堂,因今日午後宋先生病倒了。
好在不算嚴重,也是因為暑熱的緣故,平日裡老人家都居在那深山老林裡,夏日哪兒有上京這般炎熱,再加上自有的那份讀書人的傲氣,堂上又不讓擺冰鑒,生生給自己折騰倒了。
如此隻得先休息一月,待入秋後,再來扶雲堂授課。
不過老人家也怕他們鬆懈,第二日一早又有人送來了布置的課業,是一張書單,上麵滿共十三本書,除了兩本政經之道,其餘皆是四方遊記。
除了常見的盛安各州遊記以外,有些遊記的出處甚至都未曾聽說過。
顧誠因一拿到書單,立即就去了西市,這裡麵有四本書他已經在兩年前買來讀過,尤其是那兩本政經類的書籍,他可以倒背如流的同時,還寫因此寫了數本的解讀,正好待扶雲堂開課之後,拿去問宋先生。
至於其他幾本遊記,的確不好買。
顧誠因跑完西市跑東市,整整一日過去,連午膳都沒顧上吃,卻始終還差了一本。
“《加洛林遊記》?”西市書肆的掌櫃聽了直擺手,“這是何處,怎麼從未聽說過?”
要不是書肆掌櫃和顧誠因熟識,該以為他在故意逗弄人了。
西市胡商最多,這些胡商走南闖北,知道不少地方,顧誠因索性不再問書肆,而是直接尋了胡商問。
最還還當真讓他問出來了,有位來上京不久的胡商,聽說過此處。
“加洛林很遠很遠,”那胡商的上京話並不正宗,還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