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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00 字 6個月前

上的筆是他最後的一根竹管筆,原本他是打算等今日散堂後去西市買,沒想到這根筆尖斷得真不是時候。

林溫溫還以為堂中隻剩她和珍珠,聽到青才的說話聲,這才想起身後還坐著一個顧誠因。

她不願讓彆人看到她伏案哭泣的樣子,連忙從案上爬起,用繡帕擦著臉上淚珠,可隨後身後便又傳來顧誠因的低聲咳嗽。

一咳便是許久。

林溫溫蹙眉,不動聲色地將身下軟墊朝前挪了幾分,又用帕子掩住口鼻。

青才拿出水袋遞給顧誠因,愁眉苦臉道:“下半堂課可是要默寫的,郎君沒有筆可如何是好?”

這話傳入林溫溫耳中,她腦袋當即便嗡了一聲,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去問青才,“你方才說什麼,默寫?”

青才被嚇了一跳,愣愣地朝她點頭,“回三娘子,待會兒要默寫詩經。”

林溫溫那好看的一雙杏眼瞪得極大,她抱著最後的僥幸追問道:“那我怎麼沒聽宋先生說?”

青才還在為顧誠因沒有筆而犯愁,一時也沒想那麼多,直接道:“宋先生說的時候,三娘子睡著了。”

林溫溫頓時語塞,紅著臉回過身去,小手不安地絞起帕子。

方才兄長臨走前還特地囑咐她,下堂課可不許再丟林家的臉麵,卻沒想到這麼快,她便又要丟醜了。

眼見林溫溫急得又要落淚,珍珠一邊小聲寬慰,一邊去翻書篋,“三娘彆著急,奴婢記得咱們帶《詩經》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林溫溫更想哭。

帶書又如何,眼下這一時半會兒的工夫,她哪裡記得住嘛,總不能旁人默寫的時候,她在案下偷摸翻書吧。

有一瞬間,林溫溫當真動了抄書的念頭,可很快她便意識到這個做法行不通,這堂中空曠,且學生又少,萬一被宋先生發現,豈不更加丟臉。

林溫溫正值欲哭無淚,眸光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紫毫筆,一個念頭忽地冒了出來,她在桌案下扯了扯珍珠的衣袖,與她悄聲說了兩句。

片刻後,珍珠拿起林溫溫的紫毫筆,轉過身,輕咳了一聲,揚起下巴道:“既然郎君的筆壞了,便用三娘的筆吧?”

說著,她將筆遞到青才麵前。

青才很是驚訝,一時不敢上手去接,而是去問顧誠因的意思,“郎君,這筆……”

顧誠因沒有半分猶豫,甚至眼皮都未曾抬起,隻是淡道:“不必。”

“啊?”珍珠當即愣了,忙又去看林溫溫。

很明顯,這主仆二人都沒料到會被拒絕,林溫溫氣得咬牙,暗道這個顧誠因不識好歹。

可到底眼下隻能想到這一個辦法,林溫溫還是耐著轉過身來,從珍珠手中將筆接過,親自遞到顧誠因麵前,語氣十分誠懇地說:“顧表兄,我的羊毫筆可是用兔毛做的,特彆好用,你試試就知道了。”

怕被再次拒絕,林溫溫頓了一下,又立即補充道,“我不是借給你的,我是送給你的,你便是用壞了也無妨的,真的……”

小女娘的聲音很輕,很柔,卻依舊能夠聽出她心中的急切。

顧誠因終於抬眼,那平靜無光的眸中,帶著幾分不解地朝林溫溫看去。

小女娘唇角的弧度揚得恰到好處,精致的鼻尖因為方才哭過的原因,有些發紅,而那雙眼睛,也因淚水的衝刷顯得格外透亮。

看到少年終於有了反應,她忙將筆朝他眼前又伸了半寸。

與此同時,緋紅的袖口也在不經意間滑落,一截纖細白皙的手臂就這樣闖入了顧誠因的視線。

他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那眸光微停了一瞬,便淡淡移開,抬手接過了麵前的紫毫筆,薄唇中低低道出一個字:“好。”

音落,他將臉轉去一旁,拿出帕子掩住唇角又是一陣低咳。

林溫溫眉心輕輕蹙起,極力讓自己不要表露出嫌惡的神情,她想問顧誠因染了何病,卻又說不出口,想了想,最後隻是擠出一句關切的話,“表兄要多多注意身子。”

說完,她不緊不慢的回過身去,可下意識還是將那軟墊又朝前挪了幾寸。

第二堂課開始後,果然如青才所說,宋先生要他們默寫《詩經》中的段落。

世家子弟的字跡都得了誇讚,尤其是寧軒的字,蒼勁有力根本不像出自少年之手,老先生看了讚不絕口。

林海的字也是極好,盧蕭的略遜一籌,至於顧誠因,老先生隻是道,“過於淩厲,筆鋒需收。”

三位小女娘,隻有林清清的字得了誇讚,盧芸的字不比林溫溫強多少,老先生也未批評,隻是搖了搖頭,要她勤於練習,而林溫溫,因為將自己唯一的筆也讓給了顧誠因,她沒能完成默寫,特意起身與宋先生行禮道歉。

老先生沒有責她,反而還當著眾人麵誇她,“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已。”

這是林溫溫自懂事以來,頭一次聽到有人誇她是君子,當即便對這位老先生生出了無限的尊敬,她決定今晚要早些休息,明日聽講時定不會讓自己再打瞌睡。

總算熬到散堂,林溫溫早膳就吃得倉皇,堂間休息也未用茶點,此刻早已餓得前%e8%83%b8貼後背,再加上她盤坐許久,膝蓋都麻了,竟在起身的時候軟了腿,硬是坐在那裡揉了半晌的腿,才被珍珠慢慢扶起。

堂內的學子們早已離開,林海卻沒有著急走,他站在竹林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盯著正堂門口的方向。

等了片刻,未見林溫溫出來,他眉宇微展,直到那抹耀眼的緋紅出現在眼中,林海驀地愣了一瞬,隨即便重新肅了神情。

小女娘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在這裡等她,那張小臉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在林溫溫的印象中,這位兄長原本對她很是愛護,有時候甚至對她比林清清還要好,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兄長的愛護逐漸變成了挑剔,就好像她身上有數不清的錯處,每次見麵都會得他幾句訓責。

林溫溫雖然已經習慣,可到底還是有些怕的,她硬著頭皮來到林海麵前,擠出一個笑臉道:“兄長怎麼還未回去呀?”

感覺到林溫溫在怕他,林海眉宇間的沉色又重幾分,直接出聲訓道:“林家與寧家的關係這樣近,顧忌著寧軒守孝,今日到堂之人皆穿著素淡,可你呢,打扮的這樣花枝招展,是存了什麼心思?”

林溫溫料到會挨訓,卻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當即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我、我沒有,我不知道……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她原本也沒想穿這件衣服,是娘親非要她穿的。

可這些話哪裡說得出口。

林海似乎也沒有打算聽她解釋,訓責完便失望地衝她搖了搖頭,拂袖而去。

林溫溫不知自己是怎麼回淩雲院的,這一路上她什麼話也沒有說,腳步也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衝進自己房中的。

馮氏得知她回來,忙帶著熬好的燕窩尋了過去,一進屋看到林溫溫正趴在案上哭,便猜是在堂上又出了什麼岔子。

她叫林溫溫起來,林溫溫不願,一聽到她聲音便更覺委屈。

馮氏歎了口氣,又去問珍珠,“今日堂上出了何事,怎麼讓你家娘子哭成這個模樣?”

珍珠見林溫溫還在哭,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便將今日在扶雲堂的事,細細道出。

說到林溫溫堂上丟盹兒,馮氏隻是略微蹙了下眉頭,儼然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並未出聲訓斥,聽到盧芸譏笑林溫溫說那《任氏傳》時,馮氏甚至冷笑一聲,直接啐道:“盧家就沒一個好東西,那小浪蹄子分明就是嫉妒我家溫溫!”

說到寧軒對林溫溫說《任氏傳》好看時,馮氏當即便笑著拍手道:“我就說那寧家的孩子是個靠譜的,果然如此!”

說著,她便去推一旁還在埋頭抽泣的林溫溫,“這有什麼好委屈的,你管那盧芸還是林海怎麼說,隻要寧家的肯替你說話,這便是好兆頭啊!”

林溫溫猛吸一口氣,抬起那滿是淚痕的臉頰,對馮氏哭訴道:“好什麼好啊,寧軒阿兄還在孝期,你卻讓我穿著紅裙……”㊣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將林海說得那些,一股腦說了出來。

“寧軒阿兄自然不會當麵指責我,可他心裡肯定會覺得我不懂禮教……”

一想到這些,林溫溫眼淚又唰唰地往下掉。

馮氏聽完也愣住了,連忙掐指去算日子,這才意識到當真是她疏忽了。

然而不過片刻,馮氏便又笑了,她從李嬤嬤手中接過燕窩,遞到林溫溫麵前,“這算個什麼事兒,哪兒至於哭啊,娘有的是辦法。”

在應對男女之事上,馮氏很有自信,不然也不會讓林家二房這麼多年來,隻有她一個女人。

“這人啊,出錯不怕,就怕不知道怎麼彌補,”馮氏望著眼前的小淚人,“娘不是教你做過透花糍嗎?你待會兒就去做,待明早去扶雲堂時,你將它拿給寧軒。”

區區幾塊兒糕點,就能讓寧軒阿兄改觀?

林溫溫不信,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馮氏見狀,探過身去,附在她耳旁低聲道了幾句,林溫溫越聽耳垂越紅,最後將信將疑地問道:“這、這當真能行?”

馮氏笑了笑,“道個歉而已,沒什麼不行的。”

林溫溫也想不到彆的辦法,也隻能先試試了。

馮氏又繼續問珍珠今日發生的事,林溫溫也著實哭得沒了力氣,她擦掉眼淚,準備淨手用膳。

她喝了一碗燕窩,又吃了半碗醋芹,那酥餅隻咬了兩口,準備吃第三口時,馮氏的手便抽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溫溫隻好將那酥餅擱回盤中,眼巴巴看著翡翠將剩下的飯菜撤走。

馮氏也從珍珠口中將今日發生的事全部聽完,她也準備起身離開,臨了,又特意叮囑林溫溫,“你可彆再搭理那顧家的孩子了,那孩子太陰,不吉利的,你最好是連話都不要和他說,讓他坐得離你遠些!”

林溫溫滿口應下。

其實不用馮氏提醒,她也心中清楚,那顧誠因陰陰沉沉,看著的確是個不好相處的,若不是今日碰巧有事能用得到他,她才不會理他呢。

不過經馮氏這麼一說,林溫溫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那顧城因到底染了什麼病,怎麼一個勁兒的咳嗽,萬一傳染給她可怎麼辦?

林溫溫越想越害怕,她吩咐翡翠去準備做透花糍的食材,又派珍珠去打聽顧誠因的病。

待半個時辰之後,林溫溫與翡翠正在堂中準備做透花糍,珍珠也將消息探聽回來了。

府上的郎中給顧誠因瞧過病,他所患並非惡疾,而是因為長期住在流景院的緣故。

那流景院就在林府的西南角,與府中排汙井隻一牆之隔,冬日裡倒是還無妨,一入夏,那汙井四周便時有惡臭散出,蟲蠅橫飛,久居於此,的確容易呼吸不暢,患上咳疾。

林溫溫聽後,蹙眉問道:“那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