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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寵婢 相吾 4240 字 6個月前

下,不及細想?,隻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此哭得格外起勁,好像她和太後當真是一對年?邁老媼,被一個不孝子欺負得毫無立足之地。

靳川言卻挑起眉頭,疑惑道?:“再說了,朕又沒有?說過不放過她,隻要銀姑遵守諾言,跪滿五日,朕必然讓人挪走人彘,銀姑又何必嚎啕至此?”

銀姑又得他承諾,極害怕是個空頭諾言,因此想?催促靳川言立刻下令,她道?:“奴婢自然會跪滿五日,隻是太後精神衰弱,陛下可否先?派人處置了那兩個人彘?”

靳川言卻笑了,不知為何,銀姑總是害怕極了靳川言的笑容,明明生得那樣俊美的一張臉,每次笑起來?卻總有?種陰惻惻的感覺。

他道?:“你放心,朕又不是太後,不會言而無信,做不出哪怕自己的兒子在殿前跪滿五個時辰,卻仍就把貓殺了,不肯還他的事。”

銀姑瞪大了眼,她回?憶了很久,才?從蕪雜的記憶裡找出了這件瑣碎的、並不重要的小事,因為年?歲太久,她對這件事的記憶都朦朧了,卻沒想?到?靳川言還記得那麼清楚,那麼深刻。

直到?此時,銀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或許靳川言對太後的恨並不隻有?奪宮一件事,而是數萬件小事積累下來?的恨終於殺死了一個孩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所以?在奪宮之變發生之時,靳川言才?能那麼冷靜,不慌不忙地抽調早就準備好的軍隊,撲滅了靳川赫所有?的野心。

銀姑頹然倒地。

靳川言收回?了視線。

哪怕每日用上好的山參吊著,兩個人彘其實也活不了多久了,挪走就挪走,左右太後被嚇了一個月了,心裡早落下了陰影,這神經衰弱可好不了。

並且他那句話點下去?,銀姑自然能意?會過來?他的恨,再伴著那場把靳川赫挫骨揚灰的戲文?,想?來?西郊行宮上仍舊會日日夜夜覆著沉重的陰影烏雲,叫太後寢食難安。

靳川言就是要太後日日被折磨,日日寢食難安。

他達成了目的,倒也沒覺得多快意?,弄兩隻早被他捏在掌心裡的螞蚱還不值得他高興。

靳川言隻是迅速調整了心情,讓自己滿身寥落冷清地去?見時塵安了。

第32章

靳川言進屋時, 時塵安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前,似乎在專心?致誌地練字,隻是澄心堂的紙仍舊雪白一片, 滴墨不沾, 打眼一瞧,就是個幌子。

靳川言權當沒有瞧見,並?不拆穿她, 而是心?平氣和地問時塵安午膳用了什麼。

——哪怕之前時塵安跟他發了脾氣,要將他們之間的關係退回帝王與?宮女, 靳川言都沒有忘記管理她的食譜。

時塵安一一回答了, 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靳川言的神色, 確認除了眉眼間添了幾?分寥落陰鬱之外, 他還?算如常。

靳川言似乎沒有打算和她談一談他的往事。

這?是正常的, 原本他就不必向她解釋什麼?, 他隻需要按照他的邏輯,繼續做那個獨斷專橫,霸道無比的帝王就可以了。

但, 時塵安現在的想法?變了,她與?他相處那麼?久了,自然也能感受到靳川言溫柔的一麵,可是不知為何, 他麵對其他人時總是凶狠無比, 好像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不信任與?戒心?。

她不知道靳川言為何會?這?樣, 因此她想去?觸碰靳川言的靈魂。

但靳川言如此冷若冰霜, 選擇三緘其口, 無疑是主動建立起了厚實的屏障,時塵安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邁出這?一步, 她糾結了半晌,最後試探地問道:“你?想不想用些茶點??”

靳川言眄她:“餓了?”他叫寒月。

時塵安道:“沒有餓,但奴婢前些日子吃到了好吃的茶點?,也想讓陛下嘗嘗。”

靳川言便笑了,寒月進來後,他沒有吩咐寒月什麼?,隻是饒有趣味地看著時塵安,時塵安鎮定地點?了醒獅酥,核桃酪,藕粉桂糖糕,楓露茶。

甜甜的食物?可以消解些心?裡的煩悶。

因為時塵安要了茶點?,靳川言便沒有去?處理政務,兩人很罕見地什麼?事都沒有做,分坐在紫檀木桌子的兩端,不算近,卻也不能稱得上遠。

時塵安原本以為與?皇帝共處一室的緊張與?恐懼卻是消了大半,除了些無言的尷尬之外,她心?裡沒有更多負麵的情緒了,她詫異地察覺到了這?點?,又忍不住側過臉,去?看靳川言在做什麼?,卻見他很閒適地坐著,察覺到她的目光後,也淡然地瞥了過來,與?她對視。

時塵安下意識要躲開,但理智回籠讓她克製下了這?種衝動,頓了會?兒後,時塵安道:“奴婢家裡有隻大黃。”

她說?完一頓,觀察靳川言是否會?覺得這?個話題無聊,但靳川言嘴角噙著笑,道:“恩,然後呢?”

時塵安受了鼓舞,就往下說?了:“大黃是一隻老狗了,奴婢生下來之前它就在家裡,看家護院,還?要幫忙碌的母親看一下孩子,是一條忠心?的老狗,奴婢很喜歡大黃。但後來,饑荒開始,它就被殺了吃了。”

時塵安原本是想拋磚引玉,搏一搏靳川言的同情,但說?到此處她的情緒也不自覺低落了很多,很難過。

時塵安道:“它眼裡含著淚,眼睜睜地看著阿爹舉著菜刀向它走?去?,沒有跑也沒有掙紮,奴婢那時候想不明白它為什麼?不跑也不掙紮,後來輪到了奴婢,我就明白了。”

靳川言什麼?都沒說?,他縱容時塵安的淚水,隻是拿了塊乾淨的帕子遞給了她,就連劉福全送了茶點?進來,他也輕打手勢讓劉福全輕輕把茶點?放下,再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不要打擾到時塵安。

小姑娘有自己的尊嚴,他要好好守著。

時塵安沒有察覺,她落了會?兒淚,才用盈滿淚水的眸子看著靳川言:“其實從阿姐那件事開始奴婢便意識到了,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被父母喜歡,隻是很不幸,奴婢的阿姐和奴婢恰巧是這?些孩子之一。”

靳川言方?才回過神來,時塵安這?樣拐著彎,還?把自己弄哭了,其實是為了迂回勸慰他。

靳川言的手指些微蜷曲,半晌,方?道:“你?說?得是,你?是這?樣的孩子,我亦何嘗不是?”

他原本要做戲賣可憐的虛偽被時塵安的眼淚彈得分毫不勝,她好像總有這?樣的本事,輕而易舉能讓人用真心?示以她。

靳川言道:“我從小就不得太後的喜歡,很小的時候父皇便告訴我,太後將我生下來很不容易,我應當好好孝順他。我以為太後生我時遇了難產,受了苦頭,因此把父皇的話記在了心?上,每每想法?子哄她高興,卻總是熱臉貼冷屁股。後來我才知道父皇口中的不容易是指她懷我時故意從樓梯滾下來,又喝了兩碗墮胎藥,都沒有將我打掉,隻能把我生下來。”

時塵安聽不明白:“阿爹討厭奴婢和阿姐,是因為我們是女孩子,難道那時候太醫誤診了你?的性彆,以為你?也是女孩子?”

“她若真是重男輕女,等我出生後,也該改了對我的態度才是。”靳川言沉默了會?兒,道,“我即位之前,宮裡一直有瘋言瘋語,道我其實不是父皇的血脈。”

時塵安陡然睜大了眼,驟然聽到此等秘辛,她感覺自己的屁股有點?坐不住。

靳川言道:“你?放心?,早就經?過滴血驗親證明了我的血統,否則,這?皇位也輪不到我來坐。但因為這?件事我也知道了太後在進宮之前,其實嫁過人,隻是後來被父皇看上,於是她不得不和前夫離婚,入了宮,做了皇後。”

時塵安喉嚨有些難受:“那她對你?的恨豈不是一種牽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就是一種牽連,她覺得因為有了我,她才不得不入了宮,所以討厭我。但等有了靳川赫,她已經?做習慣了皇後,享受慣了優渥的生活,自然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傾注所有的母愛。”靳川言嘴角噙著冷笑, “事情就是這?樣荒唐,就連父皇,也覺得我的存在礙眼,一看到我就好像又讓他想起那些肮臟的往事,因此他也更偏愛靳川赫。”

“若不是靳川赫太過無用,若不是父皇不理政事,需得有個人為他賣命,我這?東宮太子早就被他廢了。他們有他們的愛恨糾葛,我又算什麼??難道我就這?麼?情願被他們生下來嗎?我寧可自己真的被那兩碗墮胎藥打掉了。”

靳川言說?這?話時,將唇線抿得很直,但仍然克製不住地在輕輕顫唞。

這?些話他早就想質問先皇,隻是他們不是普通的父子,在父子之前,他們首先是君臣,靳川言不能也沒有資格這?般犯上,他需要得到皇位,這?不單單因為他的野心?,更多的還?有不甘心?。

靳川赫,隻是一個被寵壞的酒囊飯桶而已,怎麼?可以任由這?對任性的父母把江山交到這?種人手裡?

所以他默默地把委屈、不公、恨意都嚼碎,咽進了肚子裡去?了。他讓自己忘卻了和先皇、太後、靳川赫之間的血脈聯係,隻把先皇和太後當作一對需要好生伺候的頂頭上峰。

他封閉了自己的感情,戴上了虛偽的麵具,讓自己成為了父親眼裡優秀的臣子,弟弟眼裡無線縱容到沒有底線的好兄長。

靳川言這?麵具當真戴得紮實,直到先皇駕崩,靳川赫與?太後籌謀宮變後,靳川赫被白縝捆送到靳川言麵前時,這?個蠢貨竟然還?會?指望靠賣兄弟情誼,就能讓往日裡的好兄長繼續縱容他,連奪宮謀反這?樣的大罪都能放他一馬。

蠢啊,當真是蠢。

但同時,靳川言這?些年做出了多麼?巨大的忍耐也是可想而知,他聽著這?對母子理直氣壯的求饒聲,抬頭望了眼布滿星子的夜空,下了命令。

“將靳川赫挫骨揚灰。”

“屠了跟隨他造反的近衛軍。”

太後罵他是冷血的怪物?,靳川言覺得極為莫名其妙,她好像忘了,最開始是他們三個人將他夾出了血脈親情中,他不過順應了他們的意願,怎麼?就冷血成了怪物??

他不能理解。

時塵安道:“靳川言。”

靳川言看向她。

時塵安輕輕歎氣,她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哭過的樣子真像一顆掛著雨水、熟了的軟桃:“都過去?了。”

靳川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就是這?隻手握著長劍毫不猶豫地捅穿了靳川赫的身體,親弟弟的鮮血濺到了腕骨上,皮膚是白的,經?脈是青的,血液是紅的,特彆刺眼。

過去?的東西沒有那麼?容易過去?,它們隻會?融進骨血裡,成為靳川言心?中的野獸。

靳川言收起手掌,涼薄的神色裡有了些笑,他道:“時塵安,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