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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寵婢 相吾 4296 字 6個月前

局,等錦衣衛回來自能好好整治那些老臣了。至於陸行舟,雖然我不信這當官的真有廉潔之人,但哪怕他被冤殺也不虧,一來陛下可用他的死加罪那些不安分的京官,他也算死得其所,二來陛下肯定會給足他死後哀榮,他的子孫有福了。”

不期然的回答讓時塵安一愣,她不明白小鄭為何能把人命看得如此不以為然。人命不是棋子,哪怕陸行舟死後哀榮盛極又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是永遠

都回不來了啊。

時塵安抿直了唇線,不再理會小鄭。

*

但皇帝連續三日都沒有來豹房了。

時塵安等得心焦至極,終於在第三夜坐不住了,挑了盞宮燈,袖間藏好布帛,趁著夜色往未央宮匆匆行去。

她極少乾這樣偷偷摸摸的事,心裡膽怯得不行,幾次躲避巡邏的侍衛時都驚得背後直冒冷汗。但時塵安沒有辦法,她不知道該如何打聽皇帝的行蹤,她隻是樸素地想到,人到了晚上總要回家睡覺的,因此才會趁夜來到未央宮。

因為隻有此時,她才能確保自己可以找到皇帝。

她沿著未央宮牆根往前走,罩在紗籠裡的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飄搖的鬼影間漸漸膨脹傾覆上來,她忽然睜大了眼,卻還未及發出聲響,嘴巴便被捂住,拖進了陰暗角落。

宮燈晃擺,讓她看清了一雙寒芒般的眼眸。

那雙捂住她嘴的手鬆了鬆,不過片刻,卻又重新捂得死死的,蟬鳴聒噪的深幽夜色裡,燭火不知什麼時候被熄滅了,時塵安看不清周圍的眼前,隻能感受冰涼的指骨不留情地覆著她的唇,呼吸淺淺,纏在她身周。

那聲音有些清冽,恍惚間總讓時塵安覺得有些熟悉,隻是她想不起來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隻捂著自己的手上。

“你來未央宮做什麼?”

時塵安發不出聲音。

“你可以點頭。”那人又說,“來找人?”

時塵安忙點頭。

“找誰?宮女,太監,小鄭,劉福全,還是皇帝?”

他是玩笑著才把皇帝加上的,卻沒有想原本無動於衷的時塵安在聽到皇帝二字時拚命地點頭,都快把他的手給搖散了。

他一怔:“你找皇帝做什麼。”

時塵安沒吭聲,過了好會兒,他才想起來,道:“我現在鬆手,但如果你大喊大叫,我立刻擰斷你的脖子。”

時塵安把頭點得如搗蒜。

他方才緩緩把手鬆開,時塵安幾乎畏懼地後退,貼牆而站,她不明白守衛森嚴的皇宮裡為何會有來去自如的刺客,此時隻盼侍衛能儘早發現他們,殺掉刺客,將她解救出去。

“你找皇帝做什麼?”

時塵安沒吭聲。

他‘哦’了聲,語調上挑,像是一種戲謔:“才鬆開你,你就敢和我擺脾氣了,不回答我的問題,也不怕我擰斷你的脖子。”

時塵安的眼眶被他不留人情的話嚇紅了,但她仍然沒有說話,他的手便裝腔作勢地鉗住了時塵安的脖子。

明明同在黑暗,時塵安什麼都看不見,她不明白為何他還能有如此好的夜視能力。

時塵安害怕得抽泣。

男人道:“都被嚇哭了,還不打算告訴我嗎?”

時塵安小聲哭道:“告訴你乾什麼?你是要來殺皇帝的壞人,我怎麼可能幫你。”

男人怔鬆,道:“你不是很討厭皇帝,難道不想皇帝死嗎?”

時塵安道:“你死他都不會死。”

男人徹徹底底愣住了,過了會兒,他才無奈地笑道:“彆哭了,看看我是誰。”

他重新點起了蠟燭,提燈一照,他的鬢發濡黑,長眉英挺濃密,眼眸寒如星芒,鼻梁挺如山峰,雙?唇薄如粉瓣,時塵安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兒,一時之間連哭泣都忘了,呆呆地看著。

男人滿意了她的反應,原本還想調侃一句怎麼見到了皇帝,還不知下跪,就聽時塵安用十分惋惜與同情的語氣說道:“你這樣好看的人,怎麼偏偏就做了太監了呢?我能明白你心裡有怨氣,但你也不能因此想殺害皇帝泄恨,從而賠進自己的一生,這多不值得。”

皇帝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第08章

陸行舟之案攪得皇帝心煩意亂,黃昏之後他換上太監服去了昭獄,也是為了不叫外人知曉他去見過陸行舟。

時塵安貼著宮牆根走的身影太過鬼祟,很難不引起皇帝的注意,但是當他捂住時塵安的嘴巴時,他已經認出了她的身份,接下來的發生一切不過出於無聊的捉弄,用來調解他煩悶的心情。

——倘若他知道會被當作太監的話,他會選擇直接把時塵安扔給巡邏的侍衛。

“我像太監嗎?”皇帝頗為不滿。

他沒有想到時塵安竟然認不出他,也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原來二人至今從未有過一次的對視,即使是他也是借著時塵安的手才認出了她。

但時塵安因為他的話又一次提高了警戒:“你不是太監?”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刺客,驚懼又憤怒。

皇帝默了瞬:“好吧,我確實是太監。”

他不得不承認了這個讓他鬱悶不已的假身份,否則按照時塵安的死腦筋,他不懷疑她離開後,會想儘辦法告訴彆人皇宮裡潛伏進了一個刺客,一定要將他揪出來。

如此節外生枝,與他的利益相違背。

但時塵安對他的懷疑更上一樓,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想來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皇帝沒辦法隻得把通行令牌拿出來給她看:“我奉陛下之命出宮,卻不想回來時看到你鬼鬼祟祟在此遊走,可是圖謀不軌?”

時塵安道:“我是來未央宮求見陛下。”

皇帝微微挑眉,時塵安素日避他不及,怎肯無緣無故往他刀尖上撞,他攏袖壓眉,輕輕嗤笑:“你的豹子死了?”

除此之外,他當真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讓時塵安來見他。

“這樣小的事,陛下可不會見你。”

時塵安搖搖頭,道:“我是為陸大人之事而來,你既是未央宮的公公,可否能替我向陛下通報,我知道萬民請願書的事,你這樣說,他肯定願意見我。”

皇帝靜肅一瞬,神色不辨喜怒:“小鄭與你說的。”

時塵安‘啊’了聲,道:“不是,我聽外頭人傳,偶然聽到的。”

皇帝沒有被時塵安善意的謊言所欺瞞,都說伴君如伴虎,那些服侍他的下人總免不了要忖度聖心,為他排憂解難,可有時那些忖度總讓他感覺冒火。

皇帝沒有立刻說話,眼睫下垂,根根分明,遮住審視的目光,遊刃有餘地看著惴惴不安的小宮女。

她在擔心,擔心小鄭會因此受拖累,但也有另一股力量,在推著她冒著被巡邏侍衛抓住的風險,去未央宮見她害怕的人。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皇帝‘嘖’了聲,道:“陛下不在宮裡,有事你與我說也是一樣。”時塵安張口,大約是想拒絕,他製止了她,“我有沒有如實向聖上轉達,你問一問小鄭不就知道了。”

時塵安瞬間沒了意見,她組織語言,在思索該怎樣把事情經過講清楚,皇帝道:“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

時塵安一想也可以,便點了點頭。

皇帝道:“萬民請願書是真是假?”

時塵安道:“是真的。”

皇帝目光一緊。

時塵安道:“但也可以說是假的。”

皇帝道:“那百姓為何自發簽下了萬民請願書?”

時塵安道:“開明縣大旱後,因有陸大人平抑糧價,又說動富商將庫存米糧按平價賣出,是以起初災情不顯,隻是日子久了,有富商不滿,聯通鄉紳一起,竟然動了拿童男童女祭祀龍王祈雨的心。”

“他們欺瞞陸大人,趁著陸大人不在開明縣,著打手上門,挨家挨戶搜刮童男童女,若是不想死,當以一兩白銀付出贖罪之錢,當時我家小妹也不幸在被搶之列,我家沒有銀子,阿爹也舍不得給小妹花銀子,阿娘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妹被塞上了龍舟,龍舟往河心漂去,隻等到了河心就被砸穿船底,下沉,完成獻祭。”

“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爭不過搶不過那些養著家丁的鄉紳,何況那些家裡不用舍出幼童的人還站在岸邊指指點點,誰家哭得約略利害些,就要被扣上不敬龍王的高帽,若是獻祭之後還未降雨,恐怕這罪還要牽連到那些哭泣的家庭上,更何況去把孩子們搶回來。”

“就在我們絕望之時,是陸大人乘著馬飛馳回來,把孩子奪下。他被那些自私的人指著鼻子罵,鄉紳與富商的家丁舉起刀劍相向,不肯讓他帶著孩子離開,我們花了很多力氣,也流了很多血才成功殺出了一條生路。”

“但也正因為如此,後來兗州遲遲不降雨,那些人就把罪責都歸咎在陸大人身上,說是他搶走了龍王的侍童,龍王發怒,再不肯給兗州降雨了。也不知道是誰提議,說要平息龍王怒氣,就得把陸大人沉舟獻祭,於是才有了這份萬民請願書。”

時塵安說完這話,早已淚流滿麵。

她知道要讓彆人聽清楚,話自然要說得簡潔,但她是親曆者,是絕無可能把自己從往事之中剝離得一乾二淨。因此她隻能拚命地忍受著恐懼與膽寒,忍著搖搖欲墜的眼淚。

一塊折疊齊整,散發著淡淡龍涎香的帕子遞到了眼前,時塵安一怔,她低垂著腦袋,接過帕子,按在了眼角,帕子將淚水吸走後,也同樣變得溼潤。

皇帝剛從昭獄回來,自然知道這件事,也知道當年的事遠不如時塵安說得那般平靜。

河邊對於幼童的爭搶幾乎在瞬間發展成一場械鬥,幾萬個人執著農具器械在河邊打成一團,昔日的鄰居朋友在死亡的恐懼下都變成了礙眼之人,他們舉著鋤頭互相要置對方於死地,一個又一個人倒下,河水很快被染成了可怕的紅色。

即使是陸行舟那樣的成年男子回憶起來,也不免戰栗齒寒,何況彼時隻有十三歲的時塵安。

但她並沒有講當時她又是什麼處境,她的家人是否受傷遇難,她的妹妹是否得救,趁此也博些同情。她隻是想救陸行舟,因此她隻告訴皇帝她妹妹也在幼童之列,以此來證明此事的真實性。

時塵安忍著淚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與我一道進宮的還有好幾個都是開明縣的姑娘,她們大多也親曆了這件事,我想與她們一起寫一份陳情書,說明當日的實情,公公看是否能幫上陸大人。”

皇帝頷首:“可以。”

他看到時塵安鬆了口氣,還沾著淚水的鹿眼彎起,露出舒心的微笑。

他想起他在獄中問陸行舟後不後悔,其實這話也是在問自己,他做皇帝不過兩年,這兩年見到的惡並不比過去少,相反,還在隱隱動搖著他的決心,讓他有些迷茫。

因此,當皇帝看著落在獄中,被同僚聯手富商設計陷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