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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就同意了,倆人趁著中午有空就趕了過來。

他們到病房時蘇禮錚已經吃完了飯,正坐在床上陪霍女士講話,又勸朱砂回影像科的值班室去休息,免得下午犯困。

他頭上的傷還沒拆線,仍舊裹著紗布,江寧真隻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眼淚就下來了,“……禮、禮錚,怎麼會這樣?”

她跌跌撞撞的衝進門來,將正站在床邊的朱砂扒拉了個趔趄,然後站在了蘇禮錚的身旁。

蘇禮錚哎了一聲,想伸手去拉朱砂卻又夠不著,虧得朱砂反應快,順勢就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隔壁那張病床上,這才不至於跌倒。

她心裡有些不豫,但來人到底是蘇禮錚的母親,想來也是太擔心他才這樣,並不是有意的,也就不如何生氣了。

隻是她的目光落在緊隨江寧真身後進來的蘇照明身上時,心裡想到他曾經同陳國丘說話的話,不由得一陣反胃,對他既不屑,又鄙夷。

於是朱砂看他的目光立即就變得不善起來,若不是這個人跟蘇禮錚有關係,她早就懟上去了。

江寧真無法掩飾自己的擔心,但她還是明事理的,對蘇禮錚救了朱砂這件事表示了支持,“應該的,朱砂是女孩子,又是你師妹,很應該保護他,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

朱砂聽了心裡好受了些,蘇禮錚也鬆了口氣,她好容易才被自己勸得不那麼愧疚了,若是母親當著她的麵露出不滿,說不定她又要難受,這種愧疚有時是會壓垮一個人的,他不願她變成這樣。

然而江寧真話音一轉,竟是又舊事重提,“我早說過,國內的行醫環境不好,你到美國來,同樣可以當醫生,還可以有更高的報酬和社會地位,又不用這樣危險,何樂而不為呢?”

蘇禮錚沉默,霍女士也沉默,畢竟就算蘇禮錚與她再親,她也不好插手這件事。

但朱砂卻沉不住氣了,她畢竟從來都不是能忍的性子,當即她就跳了起來,脫口而出就道:“他去了美國,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你們?”所有人都愣住,江寧真半晌才回過神來,覺得有些納悶,“你們依舊是好兄妹啊,有時間,也歡迎你到美國來玩,若是想到美國工作,也是可以的。”

“誰愛去那裡,我隻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堅持叫蘇禮錚出國去,固然是有好處,但一點壞處都沒有麼?”她嚴肅的看著江寧真,目光裡有耿直和單純,似乎要將人看出個洞來,“你這樣,是想彌補他什麼?”

江寧真沒想到她會看出自己的心思,頓覺有些狼狽,她張了張嘴,片刻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這樣有什麼不對麼?我這些年沒管他,我後悔,想補償他有什麼錯呢?”

“沒有錯的。”朱砂的麵色愈發嚴肅,聲音愈發的清脆,“可是,世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藥,最不缺的就是後悔人。做錯了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的話說完後室內一片安靜,誰也沒有立即說話,隔了很久,她忽然就笑了起來,神色一派的活潑和愉悅,“更何況,我的男人,合該跟我待在一起,你哪裡也不去,對不對?”

她最後一句話是扭頭看著蘇禮錚說的,於是他便點點頭,應道:“是,我哪裡也不去,你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

這樣肉麻直白的話令她有些臉熱,忙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露出了白大褂衣領後麵潔白的脖頸。

霍女士簡直稱得上震驚,指指這個,又點點另一個,“你們、你們……”

她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也就顧不上江寧真似悔又似痛的低語,“是啊,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來的……”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模糊了雙眼,她透過迷蒙的水霧,看見已經長成了的兒子給她遞了張紙巾,十分關切的模樣,可是她分明知道,他眼裡的在意並沒有多少。

江寧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要離婚,要離開那個傷害了她的男人,麵對著兒子的哭泣視而不見,所有人都誇她看得開,都說她勇敢,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害怕的從噩夢驚醒,隻因為夢見了兒子冷漠的目光。

她把小小的蘇禮錚藏好,沒有人知道她的自欺欺人,於是到後來,她便也以為,自己是不怕的。

朱砂麵色不善的看了眼進門之後就一直沒說過話的蘇照明,看到他麵上的震驚和懊悔,眯著眼哼了聲。

蘇禮錚笑著嗔她一眼,卻並沒有阻攔的意思,由得她又對蘇照明撇了撇嘴。

蘇照明說的話他知道的,還是小唐叔憤憤不平的告訴他的,如今大家都知道蘇醫生有這樣一個生父了。

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難堪的,隻當他是個略熟悉的陌生人罷了,但朱砂是他心愛的小師妹,他怎麼可能願意讓她委屈。

朱砂又看了眼低著頭傷心的江寧真,有些不忍,說到底,她也隻是個受害者罷了,“阿姨,你要是有空,多回來看他就是了……”

江寧真抬頭看她,看見女孩子尚青春的臉孔上殘餘的單純,她不敢相信她已經快三十歲了,再看看蘇禮錚的成熟穩重,愈發覺得難過,這就是有父母愛護和沒有父母看顧的區彆。

她看著蘇禮錚說不出話來,隻一味的落淚,蘇禮錚歎了口氣,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掌背,“我也早說過,我不走,這裡就很好了。”

“這是我的戰場,也是容容的戰場,我們誰都無法離開這裡。”他的聲音低沉,語氣鄭重。

江寧真一聽就又忍不住淚如雨下,她終於明白,屬於她的那個小男孩,徹底的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師兄(驕傲):我家師妹今天兩米八(>y<)

小師妹(無語):……就沒聽出來你在誇人←_←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VIP]

也許是因為年輕力壯, 蘇禮錚雖仍舊住著院,但情況一直在往好的方向進展,並沒有出現陳國丘他們擔心的後遺症。

朱砂卻還是有些後怕, 她試了幾次, 問起一些她同蘇禮錚才知道的往事,試圖看看他有沒有出現記憶障礙。

蘇禮錚哭笑不得, 終究是拉著她的手迭聲阻止道:“你第一次來月經是十二歲,夏天的時候,褲子臟了以為自己要死了哭著跑回來。你第一次為了能去看喜歡的明星撒謊是在高二寒假,結果被發現挨了一頓打。你第一次……”

“停停停!不要再講了!”朱砂聽清楚他說的話,連忙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阻止他繼續往下講。

這都是朱醫生成長道路上的黑曆史,聽得她自己都臉紅,哪裡肯讓其他人知道。

蘇禮錚被她捂住了嘴, 連帶著鼻子也被她捂住,他聞到她手心淡淡的洗手液的香氣,明明都是一樣的洗手液,他卻有種她用了比自己用了更好聞的感覺。

他彎了彎眼睛,在她的手心裡落了個%e5%90%bb, 看見她紅著臉鬆開手,道:“你看我連這些事都還記得, 怎麼可能有失憶?”

朱砂臉紅紅的, 咬著嘴唇瞪他,“我現在倒是恨不得你失憶, 這些事你記來做什麼?”

談戀愛的蘇醫生無師自通點亮了情話技能,當即就表起忠心來,“我連你最狼狽的樣子都見過了,還覺得一天比一天要喜歡你,所以一定是真愛。”

他捫心自問說得很真誠了,可惜女朋友卻有些羞澀,沒有給予他想要的回應,而是後退了幾步,哼了聲道:“你彆是記著小賬以後好笑話我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說完朱砂就抿著唇跑了出去,用的是回辦公室休息的理由,蘇禮錚望著她逃跑的背影,忍不住一陣啞然,哎呀,小師妹好像被嚇到了。

朱砂在他身邊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十分沉穩內斂的人還能說這樣的話,還一套一套的,實在是太悶騷了點。

她在心裡奇怪他怎麼在戀愛後就變了個模樣,又不免因為他對自己的態度感到甜蜜,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一邊是趁著病休和朱砂培養感情,另一邊蘇禮錚也趁著這個機會抽空指導林平儒的業務,他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蘇禮錚希望他能走得更穩更遠。

辦公室裡除了柳瑜其他人都在,蘇禮錚穿著病號服坐在一旁,看著自己帶的學生開醫囑,隔了一會兒又開始看林平儒管著的幾個病人的病記。

其中一個病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早上剛入院的十九歲男孩,在學校參加長跑時出現頭皮發麻和全身瘙癢,伴咽喉部堵塞感及呼吸困難,並出現意識不清,約十五分鐘後被送到附近醫院急診,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立刻送到了本院。

在林平儒的記錄裡,病人生命體征都正常,皮膚黏膜情況也正常,急查的輔助檢查也僅僅有點呼吸過度和輕度低血鉀,心電圖結果是竇性心動過速。

病記裡還記錄了這個病人再過去八個月裡曾經有過三次嚴重的呼吸困難,甚至是意識障礙,每次都是在運動中或運動後,懷疑是和塑膠跑道有關。

但他的習慣是每周都有一次長跑,平時運動量也很大,為什麼過去八個月隻有三次大病,而不是每次都發病呢?

蘇禮錚覺得這個病曆很有些不簡單,他招呼了林平儒一道討論,漸漸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儼然成了一次臨時起意的科室病例討論。

起先大家都認為是運動性哮喘,但林平儒卻指著病記道:“過去三次大病患者都出現了皮疹,這次倒是沒有出,但也不符合運動性哮喘的症狀啊。”

眾人又討論起來,又是翻書又是查文獻的,最終認定是食物依賴運動誘發性過敏 ,跟他運動前進食的食物有關。

林平儒忙去病房,問了病人這次運動前吃了什麼,得知他喝了牛奶和吃了兩顆雞蛋,便預備選擇牛奶給他進行食物-運動聯合激發試驗。

問題解決了個大概,蘇禮錚好幾天都被迫躺著不能多用腦,此刻也覺得神清氣爽,麵上的笑容愈發能讓人如沐春風。

陳國丘瞅他一眼,忽然笑著問他:“哎老蘇,你和你小師妹的事,可把你師父師娘嚇一跳了罷?”

前一天江寧真來看他時病房發生的事根本瞞不住,沒半天就整個科室都知道了,朱砂說的那句關於後悔的話傳到眾人耳裡,所有人都深以為然,恨不得拿本子記下來,到時候好用到病人身上去。

蘇禮錚覺得有些無奈,他待在醫院出不去,也就不知道盛和堂裡眾人的反應如何,朱砂也沒有告訴他。

霍女士早晨給他送早飯過來,看著他仿佛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卻又沒說什麼,還儘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他察覺出來後便覺得很忐忑,不知道師父和師娘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是讚成,還是反對。

畢竟過去這些年來他和朱砂之間關係連融洽都算不上,自朱昭平去世後才日漸好轉,先前他甚至還關心過朱砂去不去相親的事,可一轉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