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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416 字 6個月前

分認真的點頭:“嗯,就這。臣打算給冒頓的大閼氏送一副美女畫像去,告訴她中原的女子皆是這般美貌,若是她的夫君日後在中原稱王稱帝,後宮恐怕就不會隻有她這一位大閼氏了!”

劉邦想起了長樂宮中的呂雉和戚夫人,隱隱覺得陳平的計策或許可以一試:“可如今這形勢,你要如何才能見到匈奴大閼氏?”

在劉邦看來天大的難事,陳平卻不以為意:“陛下,冒頓號稱百蠻之王,曾單人匹馬逃出月氏,後又殺父自立,足見他狡黠冷酷,勇武剽悍且性格堅毅。如今我軍被圍白登山已是第四日。除去第一日匈奴發起進攻,後三日匈奴皆圍而不攻,以臣愚見,冒頓或許並不曾想將陛下逼上死路,而是要對我大漢形成震懾,等待我們前去投誠談判。為臣便打著漢王欲與匈奴王談判的旗號進入敵營,然後見機行事,正好也可借此機會,探一探匈奴王的口風。”

劉邦思忖片刻,覺得陳平說得不無道理。

冒頓若是真想要了他這條老命,大可以連續不斷地發起進攻,漢軍寡不敵眾,根本用不到四天,便都成了匈奴騎兵的刀下鬼。

如今匈奴將他們困在此處,圍而不殺,大約隻是想和他做一筆交易,漢軍既身處劣勢,與其如此僵持著等死,倒不如主動前去示好,若是那交易確實可做,白登之圍便亦可解。

“好,好!朕便命你前去,與匈奴談判!”

陳平領了王命,準備好送給大閼氏的帛畫和金銀,舉著白旗,隻身一人孤勇地一步步走向敵軍陣營,匈奴偵察兵見漢軍有人孤身舉白旗前來,速傳軍情與大單於,不久,便得大單於軍令:“放行。”

陳平很快被蒙上雙眼,反綁雙手帶入匈奴大營之中,而此時的冒頓,已等候多時。

還算那個劉邦聰明,知道扛不住了,想明白了該如何自保。

陳平進帳後,被摘下眼罩,解開雙手捆綁,再此之前,他已被上上下下搜了三遍。

眼前驀地一亮,一時難以適應,陳平微微眯眼,覷見大單於端坐王座上,一身明盔亮甲,英氣決然,周身散發著強烈的王者之姿,不怒自威。

他畢恭畢敬向冒頓行禮:“小人陳平,見過匈奴大單於!”

冒頓請他平身,並沒有像對待戰敗者那般苛待,命人給他賜座。

陳平知道自己打從進入這個軍營,腦袋便有一半已和身體分了家,何時完全落地,全憑眼前這位大單於的心情,他便抱著大義赴死的決心,表達了漢王欲與匈奴王講和的態度。

冒頓靜靜聽著,待他長篇累牘地說完之乎者也,直接切入主題道:“孤若是放了你們皇帝,他欲如何回報孤?”

陳平一愣,他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是見大閼氏,與冒頓會麵隻是一種試探,並未帶著條件。

“這......小人奉命前來,是向大單於傳達我大漢意欲求和之意,不知大單於有何條件,小人回去轉告皇帝陛下。”

冒頓輕嗤了一聲。

老奸巨猾,原來是來探他口風的。

既如此,他也不用藏掖著,徑自道:“倒也不難,回去讓你們皇帝親自來,孤與他,什麼都好商量。”

陳平噎住。

這怎麼可能?

讓皇帝親自來,焉知冒頓能不能放他活著回去。

蠻夷就是蠻夷,匈奴人,從來不懂什麼禮義廉恥,慣常做背信棄義之事,這個險可萬萬冒不得。

陳平額上不覺滲出一層薄汗,心中兀自打鼓,頭點得像是在搖:“大單於的意思小人知道了,小人定會回去稟報皇帝陛下。”

冒頓瞥了眼這位來自中原的文人,單薄的小身板,清臒枯瘦的臉,再瞧不上,對他這種將生死置之度外,隻身一人前來匈奴大營的膽魄,還是有幾分敬佩。

“大單於,小人鬥膽,來時帶了些中原禮物,想親手交給大閼氏,不知可否?”

謔,這膽量,不禁讓冒頓對他又高看一眼。

正欲開口替蘭佩回掉,帳外通傳,大閼氏到。

點踩得這般準,讓冒頓很難不聯想,她是故意。

聽聞漢朝使者前來,還專程為她帶了禮物,有這份熱鬨可湊,她又豈會錯過。

“請她進來。”

冒頓板著臉,見蘭佩已經走到他麵前,當著漢朝使者的麵,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叩拜大禮——

“臣妾見過大王。”

冒頓眼中的狹促一閃而逝,忙命人給她賜座。

蘭佩落座,不等他介紹,帶笑對陳平道:“這位便是陳大人罷,久聞戶牖候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是風猷暇曠,氣度不凡。”

陳平被她誇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嗬嗬乾笑了兩聲,方才道:“小人見過大閼氏。”

蘭佩隨了冒頓,也不和他繞彎子,旋即問道:“妾剛聽聞大人給妾帶了些中原禮物,不知是何寶貝?”

陳平被她與匈奴王如出一轍的直白再次噎了個跟頭。

非禮勿視,如此場合他不便盯著匈奴大閼氏看,適才匆忙掃過一眼,天資絕色自不必說,樣貌身材明明也更接近中原女子,隻是一開口,還是暴露了蠻夷女子的本色。

他欲獻給大閼氏的“寶貝”,是要背著大單於私下送出的,如今被她如此明目張膽的索要,簡直是將他架在滾鍑上烤,生不如死。

這邊還未想好如何應對,一直站在帳旁的士卒已將自他身上搜出的物什送進帳來,那副美女帛畫以及一包裹黃燦燦的馬蹄金,便毫無保留地呈在了眾人眼前。

“大人這是何意?”

蘭佩表現出十足的興趣,越過那堆亮瞎眼的金子,徑直走到帛畫旁,舉在手中認真看著,又回過頭來,語帶揶揄,問陳平:“哦,妾明白了,這是你們欲獻給大單於的中原美女吧?”

陳平:“......”

額上的那層薄汗,已然變成了豆大的汗珠,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他的唇角蠕動兩下,喏喏道:“這是......大漢的魯元公主畫像......”

蘭佩早在進帳前,瞥了眼士卒手中的帛畫,便已知曉了陳平的用意,想拿中原的美女來威脅她,讓她妒意大發,慫恿冒頓饒了劉邦,以保她在匈奴王後帳中的獨寵。

至於那些金子,大概是想告訴她,若她願意為大漢皇帝說話,待到事成之後,她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嗬,如此看來,劉邦當真是病急亂投醫,如此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了。

難道在漢朝皇帝眼裡,堂堂匈奴大閼氏,就是如此善妒貪財之人麼?

這口氣,就算冒頓能咽,她也絕咽不下去!

她卷起手中畫帛,走到陳平麵前,好奇道:“大漢皇帝這是,想將自己的女兒嫁來漠北,給大單於做二閼氏?”

瞥了眼陳平死人般的臉色,她輕笑一聲,道:“妾倒是沒什麼,就不知大單於是否樂意了。”

說著她走到冒頓身側,將帛畫在他麵前徐徐展開,語帶戲謔道:“大單於過過目?可喜歡這一款的中原女子?”

冒頓兀自回味著她剛剛說得那句“妾倒是沒什麼”,也不知她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便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乏善可陳,不過若是大漢皇帝執意要給孤塞個公主過來服侍大閼氏,孤也不會阻攔。”

陳平:“......”

不是,不是的。

大漢皇帝絕沒有這等想法。

他慌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頓首拜道:“是小人考慮不周,小人這就回去將大單於的要求轉告漢帝,明日亥時前,必定給大單於回複!”

冒頓冷冷撇過他匍匐在地的瘦削脊背,從嗓子眼裡“嗯”了一聲,語氣已是冷酷嗜血:“孤耐心有限,望爾等好自為之!”

劉邦翹首盼回陳平,盼來的消息,竟是自己年愈古稀,還要再經曆一次鴻門宴。

且這一次,一切都擺在明麵之上,容不得他早早開溜。

不去,明日亥時便是他的死期。

去,或許還能在匈奴王麵前求得一線生機。

隨他前來的灌嬰和陳平約是都想到了這一層,竟無一人勸說他不可前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們不是皇帝,無法替他作出如此艱難的抉擇,無論他最後選擇去亦或不去,他們毫無置喙餘地。

油儘燈枯,漢軍陣營裡的最後一點光也滅了。

紅日徐徐東升,雪原紅霞似血。

劉邦緩緩挺起佝僂的脊背,用枯啞的老嗓沉聲道:“來人,替朕備馬!朕要去會一會那位不可一世的匈奴王!”

......

匈奴軍營的王帳中,這一夜的氣氛卻是說不出的旖旎繾綣。

事因那位不知真假的魯元公主畫像,自然,也有這些時日裡大閼氏身子不適無法侍寢,特彆是那一夜為了幫她退熱,大單於憋忍許久後的正常釋放。

冒頓將她按在身下,啃出片片紅印,咬牙道:“若劉邦當真送個公主給我,你也沒什麼?”

蘭佩被他撩撥的意識渙散,低低“嗯”了一聲,卻不知自己在嗯什麼。

冒頓氣噎,停下動作,強迫她睜眼看他:“你再嗯一遍?!”

蘭佩照做,又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床榻咯吱一聲,差點散架,蘭佩疼得意識恢複一絲清明,斥他道:“瘋子!”

“才知我是瘋子,晚了!”他用力,一下,一下,汗滴自下頜流入她眼,刺得她眯了眯,又睜開,對上他火光熊熊的深褐色雙眸。

男人放下全部自尊,明明是威脅,卻語帶哀求:“蓁蓁,你此生休想將我推給彆的女人!”

一夜乾柴烈火,差點將王帳點著。翌日,大單於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陣前,不久便有小卒來報,劉邦已騎馬來到兩軍對峙前線,求見大單於。

冒頓深諳中原人的待客之道,這次沒讓蒙眼綁手,而是命令精銳的騎兵列陣,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

劉邦騎在矮過這些匈奴騎兵一個頭的馬上,明白這是冒頓赤/%e8%a3%b8%e8%a3%b8地在向他秀肌肉。之前斥候和劉敬看到的,不過是他刻意安排的假象,如今他親眼所見,才是匈奴真正的軍事實力。

丘林稽且領著他如同檢閱軍隊一般,從齊整的匈奴列陣中經過,隨後將他帶入了匈奴王王帳。

隨他同來的灌嬰被攔在了王帳之外,灌嬰隻來得及喚一聲“陛下!”,便眼睜睜地看著劉邦被“請”入了王帳之中。

為表示公平,匈奴王屏退左右,王帳裡唯留漢匈兩位帝王。

漫長的談判過程,其中辛秘無第三人知。

眾人看到的,是四個時辰之後,冒頓將劉邦送出了金帳,來時強打精神的漢帝灰白著一張無神的臉,猶如行屍走肉。

“陛下!”

灌嬰大步上前,想要攙扶搖搖欲墜的老者,被他伸手一揮,推開了。

丘林稽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負手立在王帳內的大單於,一言不發地將劉邦和灌嬰送出了匈奴大營。

兩日後,匈奴大軍自包圍圈南方解圍一角,使漢兵得以自這一角突圍。劉邦成功突圍不久,漢步兵趕到,而此時的冒頓,早已引兵向北而去。

白登之圍,終在劉邦被冒頓圍困了七天七夜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