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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433 字 6個月前

如此強勢地闖入她堅壁清野的領地,日複一日不厭其煩地招惹下,她的那一小方天地早已被他攻城略地,原來自己很怕他死,很怕失去他,很怕很怕。

她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她的那片天地彌日亙時,會變成何種模樣。

連日來,她守在榻邊,一邊不住地為他祈禱,一邊絮絮地對他說著,冒頓,你趕緊給我好起來,隻要你好了,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你要做什麼我都依你......

然而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緊閉雙眼,像是睡著了,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回應,不會醒來。

冒頓覺得自己如同墜入了一個極長的夢魘,在那光怪陸離的夢中,他獨自一人在戰場上拚殺,四麵火光熊熊,幾欲將他吞噬。

他的血即將流儘,身體一寸寸冷下去,可四周的烈火卻將他的皮膚灼得滾燙,他想,自己大概就要這麼死了,他被那夢魘裹挾著,一點點向黑暗中走去,就在他即將走到那黑暗儘頭之時,耳邊依稀聽見有人在喚他,一聲聲,如擊鼓般砸向他的心臟,是蘭佩的聲音,是她在喚他醒來。

他極力想睜眼應和她的呼喚,可那夢魘沉沉壓製著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動彈,直到適才當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遺言,隻覺%e8%83%b8中憋悶,像有什麼不甘屈服的力量要從身體裡掙脫而出,緊接著,他的%e8%83%b8腔劇烈起伏,猶如震電過境,將四肢百骸碾壓過去,夢魘被擊得粉碎,他咳出了聲音。

睜眼,他看到了她的臉。

那麼近地貼著他,梨花帶雨,如淨瓷般的小臉上,哭紅的鼻尖和眼皮,還有那蒼白的唇色。

他極緩慢而艱難地抬手,想將手心覆上她布滿淚痕的臉頰,可那手臂隻將將抬起,便失去了力氣。

她看到他舉起手肘,旋即將小手握於他的掌心,帶著他粗糲的大掌輕輕放在自己的麵頰上,他的指腹觸到她鼻翼上的淚,輕輕拭去,口中低喃:“不是讓你養胖點,怎麼又瘦了.......”

第99章

蘭佩緊握著他溫熱的大掌,薄繭摩挲過臉頰的觸?感如粒粒粗砂,無比真實而又安全,她的欣喜都寫在臉上,毫不掩飾。

樸須頡很快領著巫醫進入王帳,蘭佩想要起身讓巫醫為他查看,卻被他緊攥住手不放,蘭佩隻得又往榻裡側了點身,為巫醫騰出些地方。

巫醫見大單於已經完全清醒,身子也沒有發熱的症狀,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大單於的身子已無大礙,奴為大單於開些口服湯藥,外傷每日換藥,再靜養些時日,或可痊愈。”

冒頓躺在榻上,望著近在咫尺的蘭佩瞪著哭腫的雙眼,緊張地聽巫醫宣布他的病況,認真點頭的樣子,心中暖流噴湧,待巫醫和樸須頡走後,蘭佩剛要起身,被他拽住:“你去哪?”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聽在她耳中是無比的依戀,蘭佩回眸對他微微一笑:“我去給你弄些熱漿喝。”

他輕輕拉著她的手,搖頭,眸色溫柔繾綣,低啞的氣聲像柔軟的毛刷,在她心頭輕刷著:“我不餓,蓁蓁,你要不要也躺下歇會?”

聽他如此說,蘭佩將嘴邊的那句“我不累”咽了回去,合衣在他身邊躺下。

他醒了,往後他要她做什麼,她都依他。

冒頓的手橫在她腰間,想將她往自己懷裡帶,結果隻是徒勞地動了動手指,蘭佩感覺到他身體微微向內發力,抬眸看了他一眼,甚是乖巧的主動貼近他,將頭擱在了他肩側。

他的手指輕而緩地反複摩挲著她的手心,目光環顧過帳內四周,自她頭頂幽幽吐著熱氣:“我昏睡了多久?”

“六日。”

每一日對她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這是哪裡?”

蘭佩聽著他近在咫尺的沉穩心跳,道:“樸須部的王帳。”

冒頓麵色微怔,幾乎不可置信:“樸須部?你怎會在此?”

幾乎在開口的同時他便猜到了,是她來救了他。

他昏迷之前以為有詐的援軍,定是她領來的。若不是她提前調來援軍,他此刻已葬身雪林。

蘭佩斜覷了他一眼,見他難得露出一臉震驚的呆樣,唇角微翹,柔聲道:“你才剛醒,哪來的這麼些問題。想你我便來了,巫醫說你需要靜養,快彆說話了,再睡會兒。”

冒頓雖全身無力,卻不困,但他知蘭佩從單於庭趕來,又照顧他這些天,定是累極,他想讓她好好睡上一覺,便收回了無數的問題和亟待傾訴的思念,閉目道:“好。”

這些天,蘭佩每日至多伏在榻邊打個盹,從不曾睡過一個囫圇覺,如今見他醒來,心中大石頭落地,整個人一放鬆下來,頓覺困得睜不開眼,倚在他身邊,又覺無比安全,呼吸漸漸變沉,半夢半醒間,聽見他輕歎了句:“害你吃了這麼多苦,我真是無用!”

她想張口駁他,怎奈嘴唇黏住了不想動,便當這隻是句夢話,沒有理會,很快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就連巫醫進帳替冒頓換藥,她都不曾醒來。

冒頓借換藥的機會,挪到了床榻外側,守著她,怔怔望著她的睡靨,她彎彎的黛眉,細密的睫羽,俏挺的鼻尖,緊閉的櫻唇,瘦得尖削的下頜,漸漸看得癡了。

算算兩人成親三年有餘,朝夕廝守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一年。

為了實現自己的雄心壯誌,他一次次將她獨自留下,曾說要教她些功夫防身,到現在也沒教過她一次,他莽撞涉險,最後竟還要她不遠千裡,冒著未知的危險趕來救他。

還有歡兒,眼看著歡兒將滿一歲,可他身為父王,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這回一走三月,歡兒應該已會叫父王了,卻都不認得自己的父王是誰......

身為匈奴的大單於,他投入和付出了太多,以至於忘記了,自己還是她的夫君,是歡兒的父王。

他愧對她們母子的,實在指不勝屈。

蘭佩悠悠轉醒,見自己不知何時睡到了床榻裡側。

她驚得一翻身,正對上冒頓的眼。

昏暗的油燈下,如果她沒看錯,他深邃的眼中蘊淚,像是哭了。

她一時弄不清狀況,伸手撫上他眼角,冰涼濡濕的觸?感,這不是她的夢境,他真的在哭。

為什麼?

她急道:“怎麼了,可是傷口疼?”

男人搖頭,在她的手即將抽回去的一瞬,緊緊攥住,貼在他的唇上,憐惜地%e5%90%bb了又%e5%90%bb。

他的唇邊,多日不曾修理的髭須紮著她的掌心,如在她心尖劃過一道道淺紋,蘭佩察覺出他情緒低沉,輕聲問:“怎的了,為何哭?”

冒頓不答,兀自%e5%90%bb著她的手,熱氣呼在上麵,招來一陣酥|麻,良久,他咽下滿腔酸澀,唵啞的嗓音帶著霸蠻的狠勁:“欠你的,我這輩子隻能拿命來還了。”

這是一個驕傲而又自負的男人,用他直白的語言表達自己對她深深的愧疚和感激,蘭佩莞爾,說:“好。在我有生之年,你都不許還清。”

她的淺淺笑靨映在冒頓的琥珀色眼眸裡,盯著她似花綻放的唇瓣,他的呼吸一滯,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與她對視了片刻,他倏地伸手握住她纖細的後頸,如鷂鷹俯衝一般,深深%e5%90%bb住了她的唇。

柔軟而香甜,如花似蜜的味道。

行軍這一路,令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味道。

如此恣意地吞噬她的呼吸,攪動她的唇舌,便是現在將這條命交代給她,也是值了。

他%e5%90%bb得用力,身子也開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撲,蘭佩顧及他身上的傷,下意識要推他,隻輕輕碰上他的肩,便聽他倒吸氣“嘶”了一聲,旋即放開她,倒了下去。

蘭佩的一顆心狂亂地跳著,身子還保持著剛才僵挺的姿勢,愣在那,輕輕推了推他,叫了聲:“喂!”

見他一動不動,她有點心慌,又有些狐疑,自己剛才並未使勁,怎麼就那麼輕推一下,他就昏了過去。

一定是他有意唬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蘭佩不確定地又輕搖了搖他的手臂,叫他:“冒頓!你彆裝了,我知道你沒事,冒頓!”

接連叫了三五聲,他仍是緊緊閉目睡在那,如同昏迷那幾日,無論怎麼叫他,都沒有回應。

許是那些日子被他嚇怕了,蘭佩的臉色一瞬煞白,使勁搖了搖他,聲音不覺也顫聲揚起來:“冒頓!你快醒醒!你怎麼了,你彆嚇我!”

見他還是毫無反應,蘭佩慌張起身,想要下榻去喚巫醫,身子剛從他身上跨過,被他突然伸出的雙臂橫空一攔,向後帶去,整個人毫無防備,仰倒在他的臂彎間。

他的身子緊跟著欺上來,結結實實壓在她的身上,唇角帶笑望著她:“就那麼緊張我?”

蘭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慍怒的眼一直看到他眼底去,見那裡的點點淚光已然變成狡黠的笑意,不禁怒不可遏地叫出他的大名:“孿鞮冒頓!”

冒頓一本正經地答道:“末將在!”

蘭佩強忍著被他生生氣出來的淚,使了些勁捶他未受傷那一側的前%e8%83%b8,咬牙道:“很有意思麼?這樣戲弄我,你覺得很有意思麼?!”

冒頓沒想到她這麼不經逗,見她眼眶都紅了,趕緊柔聲低眉順眼地哄:“沒意思,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蘭佩白他一眼,想推他下去,又怕碰到他的傷,隻得蹙眉瞪他:“下去。”

冒頓搖頭,一下,一下,如雨燕掠水啄她的唇,親一下,說一個字:“不,下。”

說完,那雨燕輕巧的翅尖帶著微涼的濕意,如戲水般遊移,輕柔地撩撥著,一直癢到她的心尖。

“冒頓......”

她的嚶嚀帶著極大的克製,想要他停止,偏他有意用魅惑勾引的聲線回了個:“嗯?”

他是故意的。

知道如今兩人什麼也做不了,偏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縱火,不多時,隻用幾根手指,便讓她繃如滿弓的身子徹底鬆弛下來。

良久,他側身,朝她耳廓吹氣:“喜歡嗎?”

蘭佩麵頰潮紅,身子軟作一灘,應答的話柔若無骨:“嗯。”

男人甚是滿意:“以後,我日日都讓你這般喜歡。”

......

一開始,蘭佩並未將他的這句渾話當真。

可男人卻帶著君無戲言的決絕,鐵了心地要將誓言兌現,原本的一味索取,變成了每日不求回報的單方麵給予,蘭佩避無可避,又不放心他的傷,沒過幾日,開始每晚磨蹭著遲遲不肯上榻,直到很快來了月事,才讓男人消停了幾天。

男人的複原力驚人,受了那麼重的傷,醒來後沒養上三五日,在榻上便呆不住,每日定要蘭佩扶著下地走走,精神也一日好過一日,每晚都要折騰許久才肯睡。

蘭佩想讓他把身子再養好點,每日照常逼他口含血參片,結果那日巫醫替他換完藥,他正斜倚榻上整理衣襟,見蘭佩沐浴完,穿白色中衣從後帳走來,滿頭青絲如瀑,邊走邊側著腦袋擦發絲上的水珠,露一截白皙的天鵝頸,柔美的線條直向她單薄的中衣裡滑去。她將頭發擦得半乾,頭一抬,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