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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57 字 6個月前

再去找他提親!”

趙琦見和他說不清,羞赧無奈道:“太晚了,我要回了。”提起裙擺便跑開了。

蘭儋望著她逃也似的背影,唇角不覺含笑,他就知道,她也是喜歡他的。

......

銀帳內。

蘭佩綿軟的身子塌陷在錦被裡,一雙纖細的皓腕殘留著點點瘀斑,幾綹秀發黏貼在汗涔涔的額前,整個人像被拆散了架,動彈不得。

男人下榻熄了燈,再上榻,從背後摟著她,一副饜足相,道:“快睡吧。”

蘭佩累極,聽話剛要睡,聽見男人又沒頭沒尾地來了句:“我今晚好像聽見,顓渠閼氏要給蘭儋說媒?”

蘭佩剛醞釀起的睡意霎時飄走了七分,扭過頭自暗夜中覷了他一眼,語氣不悅:“被我拒了。”

冒頓道:“為何?”

蘭佩思忖著要不要趁此機會,和他提趙琦和蘭儋的事,轉念一想,自己今晚無意間和趙實擊那一下掌,害她剛剛差點被他吃了,此時斷不是提那兄妹倆的時候,遂敷衍道:“蘭儋剛繼任蘭族族長,又被封左穀蠡王,此時來提親的多半動機不純,況且他自己一時也無此意,不如等等再說。”

冒頓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聽她如此說,便順應道:“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再等等。”

說罷,男人摟著她,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蘭佩這才長歎一口氣,似與哥哥心有靈犀,思慮著他和趙琦的事,久久難眠。

第96章

翌日卯時,蘭佩還在睡著,冒頓已精神抖擻地坐在金帳裡了。

漠北草原秋日的清晨,空氣冷冽乾爽,昨晚徹夜歡鬨的篝火還未完全燃燼,白煙嫋嫋,隨風飄向幽藍未明的天空。

趙實整裝清點完畢,隻待出發。

臨走前,他被大單於招入金帳,對著幾幅碩大的西域、北疆、中原輿圖,將昨日剛剛收到的中原戰況悉數上報。

時間有限,君臣心中皆是琉璃般通透,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會說。

趙實指著中原輿圖,徐徐道:“項羽分封十八諸侯之後,各路諸侯相繼回到封地。項羽亦率大軍班師回到楚都彭城。”

“劉邦被封漢王後,在去漢地途中,燒毀了所過棧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劉邦此舉自毀退路,看似決絕,實則一方麵為了防止諸侯軍偷襲,另一方麵,也借此表示其無東向之意,以麻痹項羽。”

“項羽徙封趙王歇於代地,因張耳亦同各路諸侯入關,項羽立張耳為常山王,理信都*。張耳昔日的刎頸之交陳餘,因巨鹿之戰與張耳反目,聽聞張耳立國後甚怒,加三縣之兵襲擊常山王張耳。”

“五月,齊相田榮不滿項羽分封,率先發動叛亂。他先是攻打了臨淄王田都,田都被迫逃到楚國,田市本被項羽封為膠東王,田榮卻要立田市為齊王,不讓他去膠東就國,田市畏懼項羽,仍前往膠東就國,田榮便追殺田市於即墨,後又回軍攻殺濟北王田安。至此,齊地被項羽分封的三個王,都被田榮擊殺,田榮遂自立為齊王。”

“同月,劉邦予彭越將軍印,令其擊楚。項羽派蕭公角攻打彭越,被彭越打得大敗。項羽帳下執戟郎中韓信因不受重用而棄楚歸漢,經蕭何舉薦,受劉邦重用,被封漢大將軍。”

“七月,項羽殺了韓王成,就在上月,項羽命九江王英布殺害義帝熊心於郴縣。劉邦命韓信領兵進攻關中。韓信明修棧道,放鬆章邯戒備,實則暗渡陳倉道,進攻三秦,楚漢開始了正麵對決。”

冒頓聽趙實說完,歎道:“項羽封十八路諸侯,表麵上封王分地,實則意欲獨霸天下,以為這些被他分封的諸侯,早晚都會是他的刀下鬼。殊不知,表麵上回到各自封地的諸侯,實則沒有一個不暗藏鬼胎,其間各方利益錯雜交織,皆非項羽所能掌控。自二月分封至八月不過短短半年,各地反叛如星火燎原,如今隻是個開始。且劉邦那個老狐狸又得了項羽手下的猛將韓信,如虎添翼,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樣的妙計都能使得,日後且有的項羽好受。”

趙實點頭道:“如今劉邦已經拜了韓信為大將,昔日秦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將章邯都不是他的對手。漢軍如今勢如破竹,不過項羽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端且看這楚漢相爭,會打上幾年。”

冒頓不欲做無謂預判,在他看來,不管這場楚漢之戰會打上幾年,對匈奴來說,都是天賜的韜光養晦,開疆拓土的良機。趁著中原戰火頻仍,無暇北顧,正好助他一展宏圖,成就草原帝國霸業。

“此次去河南地,除了南遷族人,還需探聽中原情報,修築防禦工事,子初,你身處匈奴邊境最南端,如一把利刃直插入中原,重任在肩,孤對你實則寄予了厚望。”

如今匈奴四麵出擊,正是用人之際,冒頓雖對趙實心懷戒備,但他也知人無完人,大局當前,欲成大事不可拘於小節,況且至少到目前,趙實經這三個月閉門禁足,真心反思悔改,冒頓一時還真找不出比他更合適去河南地的人選,意欲再給他一次機會,將功折罪。

趙實知道大單於對他說這一番話的用意,頓首道:“臣定不負重托,不辱使命!”

冒頓走下王座,仍像從前那般,親昵地拍了拍趙實的肩,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子初啊,你也不小了,除了國家大事,也到了該考慮終身大事的時候了。我不過比你虛長一歲,如今也已為人父了。你當迎頭趕上才是,切莫因一念之差,誤了終生啊!”

麵對大單於的有意敲打,趙實神色淡然,抱拳行禮道:“多謝大單於點撥提醒,為臣記下了!”

見他坦然自持,冒頓甚為讚許地點了點頭,迎著初升的朝霞,將趙實送到了金帳外。

......

秋祭過後,漠北的氣溫斷崖式驟降,一夜入冬。

歡兒受不住這樣的溫差,加之回到單於庭後一直有些水土不服,突然發起了高熱,多日不退。

孩子生病,白日昏睡,夜晚哭鬨不止,蘭佩衣不解帶守在兒子身邊,幾宿未曾合眼。

鞠婼熬的湯藥雖有些藥效,可對嬰孩而言太苦,歡兒一喝就吐,喝不下藥,病自然也不見好,眼看著原本圓滾滾的兒子瘦了一大圈,小臉燒成火炭,嘴唇紅腫皸裂,蘭佩急的直掉淚,恨不能由她來替兒子受這份罪。

這日,冒頓從金帳處理完公務,匆匆趕回歡兒氈房,一掀帳簾,便聞到一股濃苦的藥湯味,見帳內忙進忙出服侍的%e4%b9%b3母,小狄皆是愁苦臉,就連鞠婼臉上的溝壑都似更深了些。

“歡兒怎樣了?”

他心下一沉,幾步邁到榻邊,問向正用溫水給歡兒一遍遍擦拭身體的蘭佩。

“身子還熱著,吃什麼吐什麼,就連喝水都吐......”

蘭佩隻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去,繼續小心翼翼,不厭其煩地用濕絹帕替兒子擦拭滾熱的手心,脖頸,前額。

冒頓看向榻上昏睡的小人,又看了眼蘭佩,見她烏青的眼圈,蒼白的小臉,下頜竟比兒子瘦得還厲害,又著急又心疼,從她手裡奪過絹帕,低聲道:“我來吧,你去歇會。”

蘭佩哪裡肯走,搖了搖頭說:“不用,我不累。”

小狄和寶英跪在一旁,都不敢說話,鞠婼忍不住勸道:“大閼氏已經好幾宿沒合眼了,每日也不怎麼吃東西,再這麼下去,不等小王子病好,大閼氏自己個的身子也會撐不住的!”

見她不為所動,冒頓板下臉來,用命令的口%e5%90%bb道:“聽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蘭佩見冒頓奪走了帕子隻攥在自己手裡,也不給歡兒擦身子,心下起急,便又要將那帕子奪回來,強撐著一股勁道:“我沒事!”

冒頓拉住她要來奪帕子的手,順勢輕輕一拽,便將她瘦削的小身板拉進了懷裡,朝她的頭頂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柔聲道:“蓁蓁!太陽神會保佑歡兒,歡兒不會有事的,我一直在這裡陪著他,你先回去睡會,嗯?”

被他寬闊溫熱的%e8%83%b8膛這樣抱著,聽著他溫柔卻又異常篤定的勸慰,蘭佩連日來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啪得應聲而斷,所有的擔憂,焦急,恐懼一瞬傾倒而出,促她埋首在他懷中,嗚嗚放聲哭了出來:“歡兒,歡兒他還這麼小,又病得這樣重,他一定難受極了,都這麼些天了,怎麼一點也不見好,你說,他是不是好不了了......我真恨不能,如今病得是我,嗚嗚嗚......”

都說為母則剛,那是為了養育和保護孩子,母性所展現出的一種本能,實則孩子遇難受苦,母親比誰都更脆弱,更不堪一擊。

這還是冒頓頭一回見,蘭佩在他麵前如此無助地放聲大哭,好似要將連日來心中累積至極限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他輕拍著她的背,試圖用自己的懷抱和勸撫讓她感到一絲安心:“沒事的,你要相信我,我們的歡兒會好的......”

歡兒還病著,如今不是她可以脆弱的時候,蘭佩漸漸止住了哭泣,強迫自己從他的懷中掙出,用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縱布的淚,依舊要去奪他手裡的絹帕,哽咽道:“還是我來吧。”

冒頓不理,乾脆將那帕子丟進銅盆,一把打橫將她抱起,徑自抱進了銀帳,蘭佩本想手腳並用讓他放自己下來,無奈被他騰空抱起之後,直覺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間,丁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得由著他將自己安置在榻上,蓋好被。

男人的大掌撫過她的前額,憐愛地輕輕摩挲著,深棕色的眼眸低垂,用與她商量的口%e5%90%bb道:“你想讓我在這裡陪你,還是去陪歡兒?”

他知道她定要自己去陪歡兒,如此問,隻是想讓她乖些,好好睡上一覺。

蘭佩腳底發軟,根本沒有力氣再走到兒子的氈房,隻得小聲囁嚅了句:“你快去照顧歡兒吧。”

冒頓點頭,埋首在她額上%e5%90%bb了一下,強大的氣場籠在她的周身,讓她心安:“好,快睡吧,歡兒那有我,放心。”旋即轉身走出了銀帳。

蘭佩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天光大亮,帳內四下無人,她心中一驚,踉踉蹌蹌就往兒子的氈房跑去,掀開氈簾,見冒頓不在氈房內,寶英正抱著歡兒喂奶,小家夥半睜開眼,正賣力吮xī著。

“大王昨晚在這守了一夜,今早,小王子終於退熱了。”

鞠婼站在一側,小聲對蘭佩說。

蘭佩一顆揪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問鞠婼:“大王呢,大王知道了嗎?”

“大王知道。歡兒退熱後大王才走的,應是去了金帳,臨走時還特意叮囑,不許叨擾大閼氏休息,故而奴才未敢向您稟報。”

歡兒病了這些天,還是第一次喝奶,蘭佩看著兒子認真而又執著的樣子,鼻頭微酸,幾欲喜極而泣。

一滴淚還在眼眶中打著轉,隻聽見帳外一陣騷動,緊跟著,去庖廚取食的小狄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見大閼氏也在,立時怔了一下。

蘭佩看出她欲言又止,不解道:“怎的了?外麵鬨哄哄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小狄這才說出她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