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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57 字 6個月前

佩耳根一紅,聽見他在耳邊又道:“待到蘢城建好,我專門為你建個湯池,要有......”他想了想,說:“如今金帳這麼大。”

蘭佩噗嗤一聲笑了:“你想讓我做個魅惑君王人神共憤的紅顏禍水嗎?”

冒頓伸手在她細肉上夾了一下,不滿地“嘖”了聲,道:“你應說,君王此生隻得你一良人,用情如此專一而終,必將傳為一段千古佳話。”

蘭佩一聽“良人”二字,臉色倏地變了,訾譏道:“妾不敢。”

冒頓聽出她語氣不悅,將她的臉朝自己麵前一掰,道:“有何不敢?”

蘭佩略一使勁,精致滑膩的下頜從他手中掙脫,輕“哼”了聲,不再說話。

冒頓察覺出她神色古怪,蹙眉問:“怎的了?”

見她的一張小臉被熱氣蒸熏的通紅,鼓著腮幫就是不說話,冒頓乾脆抱著她抵在桶邊,盯著她半垂的眼簾,一隻手抬起她的下頜,逼迫她直視自己,以不容置喙的口%e5%90%bb道:“說。”

蘭佩並不想在雲尕的事上與他糾纏,可心中那道坎過不去,抿了抿唇,她澀然道:“有人早已認定你就是此生良人,何必又來招我......”

她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聽得冒頓一頭霧水,他壓下心頭焦躁,單眉一挑:“你何意?可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大單於耐心有限,蘭佩不想在作死邊緣反複試探,直說道:“你走後,有個自稱月氏王小女兒,名叫雲尕的女子來找過我,說她曾在月氏救過你,被逐出月氏無家可歸,因你先前曾放了她,故來求我收留,願此生為奴為婢,侍奉大單於。”

冒頓當是何事,原來是那個雲尕。一顆懸著的心隨即穩穩放下,玩味地看著蘭佩一臉酸澀,忍住心中暗喜,神色凜然道:“你是如何答複的?”

蘭佩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態度,沒來由地一愣,原本已經想好的話說出來竟沒什麼底氣了:“我如何答複?你既沒收留她,我自然不能擅自做主,她對你雖有救命之恩,可對我卻是殺父仇人之女,我怎可能將她留在身邊!遂將她送走了。”

冒頓唇角一抿:“那不就得了,你還介意什麼?”

蘭佩被他這副無所謂的態度氣噎,一個“你”字吐了一半,又被她咽了回去,沒好氣道:“泡太久了,我頭暈,要出去。”

冒頓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先於她從桶中出來,一把扯下施枷上的羅紗浴袍將她兜住,徑直抱上內帳床榻。

蘭佩未著寸縷,拉起錦被蔽體,冒頓眸色一黯,熄滅燈燭也跟著翻身上了榻。

黑暗中,男人的大掌自錦被中不安分遊移,被蘭佩按住,道:“我乏了,要睡了。”

冒頓一個翻身鑽入她被中,對她戲謔耳語:“你這也太沒道理,她認定我是此生良人,可我又不喜歡她,你緣何對我生氣。”

蘭佩知他是在有意逗嘴,忍無可忍,轉過身來,也語帶譏誚道:“我見你剛剛那麼緊張,聽我將她放走了臉色才稍有緩和,心中暗自後怕不已,若是我那日隨了心性,將她做仇人之女殺了,今日豈不要被你降罪?”

冒頓見她一臉正色,看出她是當真在意,遂也不再逗她了,抱著她僵硬的身子往懷裡緊了緊,安撫道:“我不殺她,不過是還她一命,自此兩不相欠罷了。你又未曾欠她的命,殺了便殺了,我怎會因此降罪於你?”

蘭佩聽他說得懇切,兩人數月未見,本就是話趕話說到這裡,不願繼續為無謂的人牽扯精力,徒惹兩人不快,遂身心皆軟化下來,低低“嗯”了一聲。

見她態度稍有轉圜,冒頓沉聲問道:“蓁蓁,你這幾月可有想我?”

蘭佩眼眸低垂,又低低“嗯”了一聲。

冒頓長籲一口氣,將她的小臉埋於%e8%83%b8`前,讓她的耳緊貼著自己的心房,聽他發自內心的聲音:“蓁蓁,我極是想你。臨行前,我對你說此生再不與你分離,是我心中真實所想。出奢延,渡黃河的這一路我都在想,從此往後,我去哪,便帶你和歡兒去哪,若我去視察邊防,你們便與我同去,若我去前線作戰,你們便在軍帳中等我歸,我不願再過這種接連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你,日夜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的日子,隻是隨軍不比在單於庭,即便儘我所能,生活起居都會苦很多,蓁蓁,不知你可願意?”

蘭佩幾乎不假思索,應道:“我願意!”

往後的路,隻要能隨他同行,再苦再難,她也願意。

冒頓對她這一發自真心的反應甚為滿意,撫摸著她頭頂馨香的秀發,繼而說出他的決定:“蓁蓁,自明日起,我每日都會抽空教你些拳腳功夫,以備不時之需,即便用不上,對你強筋健骨也大有裨益。”

蘭佩本以為他去哪都能帶著她,已是天大的悅事,沒成想還有附贈的獎勵,當即點頭道:“好!”

冒頓見她如此乖巧,心中愛極,禁不住又狠狠憐愛了她一番。

......

冒頓單於三年,一年一度的秋祭在單於庭盛大開幕。

今年因大單於接連打了大勝仗,俘鹵回的人畜財產甚眾,從遼東到隴西皆有進項,單於庭的大當戶們腳不沾地,從早到晚忙著點校各地納貢賦稅。

已在原東胡王庭定居下來的呼衍族新族長呼衍靳準,此次也帶著豐厚的畜產帛財前來單於庭校課納貢,短短一年半的時間,這位新族長已在當地紮穩腳跟,初具威望,不僅重整了呼衍部,肅清了族內呼衍逐侯和呼衍黎的餘毒,還將一些本打算向北逃亡的原東胡子民感化為族人。

呼衍靳準此次向大單於敬獻的貢禮之中,除了產自遼東的上等狐、貂、虎、豹皮,還有一顆千年血參,據說當地人稱地精,極是珍貴,有延年益壽,補元固本,生津補血,助精養神的奇效。

單於庭裡誰也沒有見過此等神物,鋪陳在木匣之中,散發著獨特的香氣,白色主乾猶如人形,參須狀似美髯,仿若當真是吸天地日月之精華的精靈。

冒頓大喜,命阿承小心收好,又細細問了呼衍靳準饒樂水兩岸的風土民情,呼衍靳準一一作答,末了,他頓首向大單於道:“小人還有一事稟報。”

冒頓問:“何事?”

呼衍靳準斂容沉聲道:“哲芝閼氏因久病不愈,已於上月去了。小人謹遵大單於囑,按匈奴國閼氏之位厚葬了哲芝閼氏。哲芝閼氏臨走前曾對小人說,如若小人見到大單於,一定要將她的話帶給您。她說,她不怨大單於,不怨任何人,身為匈奴王室之女,她儘了自己應儘之義,死而無憾。”

哲芝,他曾明媒正娶的二閼氏,被他送去東胡不到兩年,便追隨她的父王、母閼氏和哥哥的腳步去了。

攣鞮絳賓一家,因出了這麼個女兒,還算為攣鞮王族挽回了些顏麵。

冒頓沉%e5%90%9f片刻,道:“孤知道了。此事你做得甚妥。她天生膽小,回去安排專人替她守好墓地。”

呼衍靳準叩首道:“小人遵旨。”

當晚,冒頓忙完回到銀帳已是很晚,本不想對蘭佩提及此事。誰知蘭佩自榻上翻了個身,主動問他:“我聽說哲芝病故了,可是當真?”

冒頓蹙眉掀被上榻:“你從哪聽來的?”

蘭佩鑽入他懷裡道:“此次隨呼衍部的新族長來單於庭參加秋祭的人無意說起,被小狄聽到了,回來學給我的。”

冒頓“嗯”了一聲,算是給了答複,不願多說的樣子。

蘭佩自有心事,也不說話了。

想起自己前世在東胡的慘死,她莫名覺得自己對哲芝有愧。

有一種,哲芝是替她死了的錯覺。

回想這兩年多來,她人雖在單於庭,卻因哲芝的關係,幾次遭雕陶暗算,自顧不暇間,從未分心想過哲芝在東胡的處境。

想不到,再次聽到有關哲芝的消息,竟是她已香消玉殞。

而這世上,已沒有能給她送終的家人了。

見冒頓對此事緘默不語,蘭佩不知他作何感想,更不知,當自己前世被他送去東胡慘死之後,他是否也如這般緘默,後來的日子裡,可有想到過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睡吧。”冒頓翻身,將她抱住,嗓音疲憊沙啞:“明日還有祭祀分封大典,今晚早點歇息。”

“嗯。”蘭佩拋開那些紛亂的思緒,在他懷中閉上了眼。

她不欠誰的。

前一世,是她替哲芝去了東胡,這一生,不過換過來而已。

已然過去的,追憶不過徒勞,仍活在這世上的人,終究要走好自己腳下的路。

她調整好心態,正待要睡,聽見冒頓迷瞪間忽而在她耳邊低喃:“今日忙得都忘了要教你習武的事。暫且欠著,待我忙完這兩日,定要好好教你。”

第95章

祭祀分封大典上,大單於又一次戴上了那頂純金打造的鷹頂金冠。

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這頂金冠戴在頭上的分量,比三年前又重了多少。

因單於庭尚未立太子,左賢王位循慣例空缺。自蘭鞨去世後,空出的右賢王之職,由王庭之中年齡最長,資曆最深,為人處事最為耿直的丘林貝邇擔任,可謂眾望所歸。

蘭族的蘭儋和呼衍族的呼衍靳準,身為匈奴四大世襲貴族中的兩個新一任首領,被分彆封為了左、右穀蠡王。

拓陀和丘林稽且被封為左、右大將。

樸須雕陶死後,由冒頓親自任命的樸須族新一任族長,樸須雕陶的異母兄弟樸須頡,此次被大單於封為左大都尉,賜渾邪王的稱號。

而那個來自中原,曾十分受大單於信任和器重的趙實,被免去了右穀蠡王之職,降為右大都尉,且自分封之日起便離開單於庭遷河南地,奉大單於之命帶領兩萬匈奴人南渡黃河開墾新家園。今日分封他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未現身。

蘭佩端坐冒頓身側,看著各宗族族長們屏息凝神,神色恭敬地從大單於手中接過令牌,似他的周身富有神力,本尊即是太陽神的化身。

而年紀輕輕的匈奴王,濃黑的眼睫半斂,麵色雖沉靜似水,無波無瀾,然周身散發的王者氣場卻極是威嚴迫人,任誰也不敢抬眸與他對視,仿若隻消一眼,自己內心所想便可被他洞穿,無可遁形。

盛大隆重的分封儀式過後,在大單於的主持下,眾人隨國巫祭拜天地祖先,祈禱來年風調雨順,保佑匈奴國泰民安。

當晚,單於庭內舉辦盛大的篝火晚會。

篝火晚會開始前,丘林貝邇領著此次新分封的族長們向大單於敬獻詞表忠心。在眾目睽睽之下,丘林貝邇領著各宗族族長,自發地齊刷刷在大單於麵前跪了兩排,高誦道:“自天選撐犁孤塗單於即位以來,帶領我匈奴族人奮楫篤行,整軍經武,斬馘部眾,克敵全師,除東胡之疢,蠲月氏之害,收河南失地,邊境艾安,威振遠播。臣等受大單於重托,任單於庭要職,定當隳肝瀝膽,精貫白日,竭智儘忠!”

說完,眾人齊向大單於連連叩首,冒頓雖心中不喜丘林貝邇的這種行事做派,但麵上表現地極是仁澤大度,眼梢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