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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62 字 6個月前

牙根,心裡開始罵娘,臉上卻還隻得陪著笑,道:“我保證不嫌棄你。”

男人木然的臉上艱難地作出類似驚喜的表情:“真的?”

蘭佩眼梢裡的笑已然帶著殺意:“真的。”

男人臉色又瞬間黯淡下來:“我不信......”

蘭佩:“......”

她默默回想了一下他以前醉酒之後曾經對她做過的事。

比起強%e5%90%bb她,強要她,似今日這般無理取鬨胡攪蠻纏,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深吸了一口氣,蘭佩再次妥協:“那要我怎樣你才信?”

冒頓唇角一彎,傻笑的像個單純的孩子:“說,你愛我。”

蘭佩:“......”

她,說不出口。

這太難了。

算了,就讓他這麼抓著她的手,壓她身上睡吧。

反正他都醉成這樣了,應該也堅持不了太久,過不了一會,定也睡了。

等他睡著,她再悄悄溜回去吧。

蘭佩如此想定,緊緊閉上了嘴巴。

油燈下,冒頓的雙眸緊鎖住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觀察了一陣,又等了一陣,倏爾發出一聲長而重的歎息。

簡直失落失望到極點的感覺。

“我就知道,”他說:“你不愛我。”

蘭佩說不出我愛你,被他如此曲解,也不算冤屈。

“我不知你為何對我總是心存芥蒂,任由我如何掏心掏肝對你,在你這能得到的回應都是寥寥,我有時覺得在你眼中,我不是冒頓,不是你的夫君,甚至都不是一個男人,而隻是匈奴王,隻是這個國家權利的象征。你端著匈奴大閼氏的份位,克己複禮,卻獨獨忽略了匈奴大閼氏也是我的妻,是我愛的,同時也需愛我的女人。”

如此深的夜,酒精讓人麻痹,卻也讓人清醒。

冒頓的臉距她不足寸許,一雙深棕色的眼直探入她眼底,終於對她說出了成婚這麼久以來一直壓在他心底的話。

他不是木頭,他有感覺,能感知,當初雖是蘭佩自己同意的這樁婚事,但婚後的種種讓他一次次感覺到,她應下這門婚事,絕不是因為她年少時曾那般迷戀和喜歡她的冒頓哥哥,恰恰相反,那個曾經時時刻刻粘著他,歡喜地叫他冒頓哥哥的女子已經永遠的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

他也知道,因自己在月氏為質,頭曼悔婚,讓她受了委屈,為此,他在婚後百般討好,極力補償,事事以她為先,然而時至今日,所有他做的這一切,仍不足以讓她對自己說一句我愛你。

算了。

兩人分彆的這幾個月裡,她也曾給他捎來紅椒,也曾在奢延城著火後第一時間掛念他的安危,現如今,她已經是他孩子的母閼氏,他還有何不知足的呢。

那區區三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又有何妨。

他說,他來說不就行了。

他鬆開她的手,從她身上坐起,打橫將她抱回床榻上,自己熄了燈,也在榻上躺下。

“睡吧,”他說:“我今日真喝多了,酒後胡言,你彆當真。”

萬籟俱靜中,他替她蓋好了被,自己翻了個身,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蘭佩睜眼,聽著他沉重的呼吸,周遭裹挾著他的酒氣,心中一陣難言的酸脹,憋悶地簡直透不過氣。

多希望他當真喝多了。

明早醒來,忘掉今晚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第90章

那日過後,冒頓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常,仿若那夜他就是喝多了說的醉話,睡一覺便全忘了。

隻有蘭佩知道,他都記得,因為記得,而對她更加體貼入微,好像他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生怕她何時搬出那晚的事來詰責他。

這讓本就心中憋悶的蘭佩,更加有口難言,每每同他單獨相對時,惶惶然不知該如何相處,隻有歡兒也在場時,方能稍稍緩解夫妻二人之間一道無形的隔膜,兩人對歡兒的笑,才是發自真心的愉悅和歡喜。

日子便在兩人的相敬如賓中一日日過著。蘭佩從冒頓最近的衣著從家常便裝換成了牛皮軟甲,白日不再在前廳處理公務,而是和蘭儋一道策馬前往軍營,回來的時辰也一日晚過一日,猜測他離開奢延城的日子,應是近了。

她隻是不解,他若是直接回單於庭,並無需如此操練兵馬,除非在回單於庭之前,他還有彆的軍事行動。

隻是這些事冒頓不與她說,她自然也不好多問,免得又給他造成自己隻關心國家大事的錯覺。

這日冒頓晌午從軍營回來,在屋裡換下軟甲,換了身夾綈短袍,蘭佩以為他還要出門,也未多問,默默伺候他更衣,直到他全都換完,突然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生完歡兒快兩個月了,蘭佩隻在蘭儋就任新族長那日出過王府的門。

出去走走,她自然是想的。

隻是她一時拿不準冒頓為何突然發此一問。難道他今日早歸,又換上這一身裝束,隻是為了帶她出去走走?

管他是為了什麼,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蘭佩當即點頭,一臉期待:“想!”

冒頓唇角一彎,臉上肅颯的線條便柔和下來,伸手在她腦瓜頂上摸了摸,笑說:“那你換身衣服,我帶你跑馬去。”

蘭佩一聽能跑馬,精神頭更足了,要知道她打小在單於庭就是一等一的跑馬好手,心細膽大,單於庭裡沒有哪個王室貴族家的小姐能賽得過她。每年五月祭祀大會上賽馬,也總是她在女子比賽中拔得頭籌。

不過自從她此生從馬背上摔下來,後又被狼咬傷,嫁人生子,已很久沒有暢快地跑過馬了,可想此刻突然聽到冒頓的這個提議,有多麼興奮。

她一邊挑衣服,一邊暗自歡喜,待小狄給她盤了個高髻,又伺候她換好衣服後,她一個沒忍住,踮腳抱著冒頓的脖子,朝他臉上親了一口。

“謝謝夫君!”

小狄捂嘴嗤嗤笑著,帶上房門出去了。

冒頓對她當著外人忽然表現的如此熱情外放,一時訝然失語,耳根微紅,喉結滾了滾,怔了半晌才啞著嗓子說:“走吧。”

出奢延城一路往西,是賀蘭雪山腳下的莽莽戈壁,溪流蜿蜒的一側,戈壁連著大片草場,隻是現在剛過春分,草場新舊不接,與戈壁一色焦黃。

此處一馬平川,最是跑馬的好地方。蘭佩年少時常來此地,因此十分熟悉,見冒頓一直策馬在她身側跟著,對這裡的地形地貌並不陌生,蘭佩好奇地問他:“你怎會知道這裡?”

冒頓也不瞞她,目光直視遠方,悠悠道:“此次我去月氏,在月氏王庭尋得一幅西域輿圖,原是西域商賈敬獻給月氏王的,他倉皇西逃時未及帶走。那圖上接連匈奴的起點便是此地,翻過賀蘭山,自月氏再往西,便是西域三十六國了。”

西域三十六國,蘭佩兒時曾從父親口中無數次聽到這幾個字。父親每當說起,總是帶著無限憧憬和向往,如今她眼中的冒頓,也帶著與父親當年如出一轍的神色,隻不過那神色中,還多了份父親不曾有過的勢在必得。┆┆思┆┆兔┆┆網┆┆

蘭佩感慨道:“當年父親手中也有一副西域輿圖,是頭曼單與賜給父親的,父親曾不止一次對我說過,他此生最大心願,便是有朝一日打通東西要道,使匈奴深輮戎馬之地,自奢延城可直達烏孫、康居、呼揭,讓往來西域商賈販客,皆可日款於奢延塞下。隻可惜,父親的心願尚未達成便走了。”

冒頓還是第一次聽蘭佩說起此事,一時激起心中萬千豪情,毅然道:“蓁蓁你信嗎,右賢王生前所願,定將在孤手中得以實現!”

蘭佩望著他熠熠發光的雙眸,篤定點頭:“我信!”

雪山腳下,一望無垠的戈壁草場在陽光下泛出金屬光澤,朵朵白雲低懸半空,仿若之手可摘,滿目所及,皆是遼闊廣袤的景色,連帶著,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

蘭佩揚鞭策馬,冒頓緊緊相隨,兩人並駕齊驅,拓陀領著護衛遠遠跟著,馬蹄橐橐,揚起一簾沙幕,自東向西而去。

蘭佩幼時騎馬是冒頓所教,對於她的騎術,冒頓一直引以為傲,兩人年少時也曾如此策馬飛奔,可自從成年後,還從未如此恣意暢快地一同跑過馬。

見蘭佩今日興致高漲,冒頓也跟著心旌澎湃,一直穩穩驅馬跟在她右側,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仿若又回到了年少時同她在焉支山騎馬打獵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蘭佩想的,卻是自己曾冒雨跑去北大營送信,冒頓策馬給她帶路,她當時對他說了些絕情的話,他負氣絕塵而去,自己跟在後麵,望著那個孤絕肅颯的黑影,怎麼也追不上。

她那時讓他將目光看向該看的地方,誰又能想到,短短幾年之後,他們的目光竟一致看向眼前那片遠方。

馬蹄疾馳了一陣,轉眼來到賀蘭山腳下,遠遠可見一群岩羊沿著崎嶇山脊攀岩覓食,小羊跟著母羊,穩穩地行走在隻容一人通過的山脊上,一個縱身跳躍,帶起粒粒碎石落下山腳。

蘭佩勒馬停下,呼呼喘著氣,指著那群岩羊行過的陡峭小路對冒頓說:“在這處山岩之上,遍布著先人留下的石刻岩畫,我幼時隨父親打獵時曾見到過。”

冒頓帶笑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表現出十足的興趣:“哦?你帶我去看看?”

蘭佩隻是隨口一說,還以為他對此興趣不大,沒想到他會想看,於是欣然下馬給他當向導。

兩人將馬拴在山腳下,徒步沿著那條小徑登山。山脊陡峭,沒有可以攀附之物,蘭佩走在前,冒頓緊跟在後麵走了一陣,見山路越來越都陡,他一個躍身跨到她的身前,回頭對她說:“把手給我。”

蘭佩剛出月子,來時又跑了馬,正有些腿軟,見冒頓的大手適時伸了過來,她幾乎未加思索,便將手遞給了他。

被他緊緊握住,帶著穩健的力道,拉著她緩緩行走在羊腸小徑上。

他的手掌乾燥而溫暖,掌心有一圈薄繭,隨著步伐的節奏摩攃在她手心,癢籲籲的。

蘭佩的心也跟著微微發癢,仿佛被輕柔的羽毛撩動著,一寸寸軟下來。

她望著那個正牽著她手的男人,微蹙著眉,全神貫注地為她開路,護她安全,讓她即便在如此難行的山路上,也可不用看腳下,隻管放心跟著。她心中一暖,被他抓住的手用力握緊,他感覺到她的動作,回頭擔心地問她:“可是累了,要不要歇息?”

蘭佩唇角微翹,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上了這個坡便到了。”

坡道很陡,蘭佩多年不曾來過這裡,正對自己小時候竟能徒手攀上這樣的陡坡暗自咋舌,冒頓這時已轉過身來,不等詢問便將雙手環在她腰間,直接將她托舉抱起,憑借驚人的臂力,穩穩將她送上陡坡。

蘭佩驚得低呼出聲,還未及吐出倒吸的那口涼氣,整個人已經站到了坡頂之上。

再看冒頓,雙臂撐著坡沿,一個猛躥,竟從幾丈高的半坡直接蹦了上來。

蘭佩不是沒有領教過他的力氣,不過單看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還是被他強大的臂力和腰腹力所折服。

許是太久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