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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94 字 6個月前

不成文之規,需留與太子,若太子年幼,可由攣鞮王族代行職權。如今單於庭中尚未立太子,王族又再無旁人,所以一時沒有適合人選,可空缺。左賢王空缺也有先例,當時我身為匈奴太子,頭曼因我年幼,一直未封左賢王,以致單於庭左賢王之位空缺多年。”

他說的這些蘭佩都知道,聽他絮絮說著,猶如在她耳邊念咒,越念她越困,眼皮終於撐不住緩緩闔上,聽他在耳邊說話的聲音漸小,漸遠。

冒頓兀自說著:“倒是右賢王,我如今頗猶豫不定。照理,你父親去了,應由蘭族的繼任族長擔任,但蘭儋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了些,輪資曆,輪輩分,都不比丘林貝邇老辣,我怕若是讓蘭儋如此順利地繼任右賢王之職,丘林貝邇心中不快,在單於庭內也難以服眾。”

“我想著,還是讓蘭儋先好好曆練幾年,待他在蘭族乾出些起色,丘林貝邇年紀也大了,再讓蘭儋接過右賢王的權杖,輔佐我共建匈奴帝國偉業。”

見蘭佩一直沉默不語,冒頓又道:“不過話說回來,蘭儋最近一直在忙著修城,繼任蘭族新族長的儀式到現在還沒辦,不如趁我在,這幾日便給他辦了,你看如何?”

他等著蘭佩說好,可等了半晌也不見懷裡的小人說出半個字來,仔細一聽,竟聽見她沉緩而微弱的鼾聲。

俯身看她,這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也不知是何時睡著的,總之看她撅嘴吹著小呼嚕的樣子,像是睡了有一陣了。

他心中一軟,唇線微翹,埋頭在她額上烙下一%e5%90%bb,於她夢中呢喃了一句:“睡吧蓁蓁,我愛你”。

月下人影成雙,相擁而臥,一夜好眠。

第89章

歡兒滿月這日,蘭儋正式繼任蘭族新一任族長。

繼任儀式由大單於親自主持,祭祀台上依次擺開貢品犧牲,薩滿燃香祝禱後,蘭儋自大單於手中接過象征蘭族無上榮譽和權利的鹿首青銅杖。

蘭佩一身盛裝端坐高台之上,姿顏穠粹,儀態萬方。這還是她自生產後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一時竟叫台下觀禮上賓的注意力都分了去。

她眸色流轉,剔透如雪山聖水,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哥哥托舉起鹿首手杖,跪拜天地祖先後,又向大單於三叩首。

蘭儋今日身著絳紅金絲織錦長袍,腰佩鹿紋金飾牌,腳穿黑牛皮軟靴,長發結辮束高髻,整個人英氣勃發,卓然不羣。

蘭佩看著哥哥的俊挺身姿,眼窩一酸,想著自今日起,哥哥便是整個蘭族的領袖了,正在天上默默看著他們的父親,定會佑護哥哥披襟斬棘,砥礪廉隅,成為和父親一樣,深受族人愛戴敬重的族長。

蘭儋在眾人的注視下,接過大單於賜予的龍首青銅匕,割破手心,歃血入酒,舉起酒爵敬天地祖先,敬大單於,之後一飲而儘,宣告禮成。

當晚,右賢王府裡為慶賀歡兒滿月,蘭儋繼任新族長,舉辦夜宴,賓客樽酒相歡,歡兒也被%e4%b9%b3母抱著,第一次來到前廳見外人。

小家夥對這樣的大場麵毫不犯怵,睜著晶亮的大眼睛四處張望,見什麼都十分好奇,族裡親近的姑嫂要抱,他也毫無畏懼,被陌生人抱著,逗弄兩下,還會對人發笑,可愛極了。

蘭佩剛出月子,又要哺%e4%b9%b3,因而整晚都未曾喝酒,倒是坐她旁邊的冒頓,幾乎來著不拒,一晚上也不知喝了多少。

蘭佩看不過去,輕聲勸他少喝點,他搖頭擺手道:“無妨!孤今日高興,定要喝它個不醉不歸!”

酒席上,另一個打算不醉不歸的便是蘭儋了。

做為晚宴的主角之一,他接受著在場所有人的祝賀和溢美之詞,甚至還有遠親,借著敬酒的由頭,當麵打聽起他的生辰,要替他說媒。

嚇得蘭儋連連擺手:“我一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這話被冒頓聽見,嗬嗬笑著,轉頭過來問蘭佩:“蘭儋已過弱冠,的確也該娶閼氏了。男人有了家,會更加成熟穩重。他常年跟著孤,成日摔打在男人堆裡,沒機會認識哪家姑娘。依孤看,這事,你這個當妹妹的要上上心,若有合適的便提出來,後麵的,孤自會替他做主!”

蘭佩見他眼光漂浮,明顯已經喝高了,男人酒後保證的事,聽聽便罷。遂帶笑應和道:“妾知道了,妾會替哥哥留意。”

說著,她不禁又將目光投向了蘭儋。

趙綺已在六天前啟程回單於庭,走的那日,蘭儋破天荒沒去軍營,一直守在王府門口,直到她送趙綺出門坐上馬車,他不聲不響策馬一路相送,也不知送了多少裡路才回。

之後幾天,蘭佩每次見他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跟他說什麼也心不在焉,直到一次她有意說起歡兒腳上的虎頭鞋是趙綺繡的,趙姑娘手真巧,他才瞬間還了魂,盯著那雙虎頭鞋看了半天,冒了句:“是很好看。”

蘭佩見他一臉癡惘,拿不準他說的好看,究竟是指鞋子還是人。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當初她不同意兩人走近,那時蘭儋對趙琦並未動心,如今眼見著自己哥哥春心萌動,執意棒打鴛鴦的人,已經從她變成了趙實。

蘭佩心想,此事要成,趙實倒不是難事,真正需看的,還得是冒頓的態度。

若是讓她的哥哥娶了趙實的妹妹,等於讓趙實和她攀了親,更是讓趙實間接和大單於也攀了親。

這事放在趙實擅自調兵之前,可能還有的商量,可如今冒頓對趙實已然心存芥蒂,以她對冒頓的了解,即便蘭儋和趙琦確實合適,他也斷不會做主安排這門親。

蘭儋二十歲前大多跟著父親,成日裡舞刀弄槍,骨子裡雖也有母閼氏的含蓄內斂,但更多的還是匈奴男兒直來直去的颯拓豪爽,心機城府什麼的,更是和他不沾邊。如今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夥情竇初開,自然是希望能和喜歡的姑娘一生一世,可若是兩人此生當真無緣,為了蘭族他也隻能做出讓步和犧牲。

這對於打小什麼都不缺,基本沒經曆過挫折的蘭儋來說,定會痛徹心扉。

思及此,蘭佩瞥了眼正坐在她身側大口喝酒的男人,不由得暗暗歎氣。

她自然是不願自己的哥哥為情所傷,娶個根本就不愛的女人過此一生,可若是想讓眼前這個男人點頭,恐怕又沒那麼容易。

正想著,歡兒在%e4%b9%b3母懷中忽然哇哇哭起來,%e4%b9%b3母哄了一陣,抱來說孩子鬨覺了,蘭佩正嫌酒席鬨騰,也想回屋,便順勢對冒頓說:“大王,歡兒要睡了,妾想先帶歡兒回後院歇息。”

冒頓抬眸看了眼正哭鬨的孩子,又看了眼已麵帶倦容的蘭佩,點頭允準:“嗯,去吧。”

以蘭佩的經驗,似今日這種場合,不到後半夜冒頓絕對難以脫身,於是回屋後也沒等他,洗漱後便早早歇下了。

熄了燈,想著哥哥的事,蘭佩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剛有點睡意,聽見屋外傳來一陣踉蹌的腳步聲,緊跟著房門被推開,是冒頓回來了。

回得這麼早,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男人帶著一身濃烈的酒氣,搖搖晃晃地進了屋,沒點燈,也沒上床,自黑暗中摸索著睡倒在那張靠窗的胡榻上,也不知磕撞到屋內的什麼硬|物,帶著“咚”一聲悶響。

聽那動靜,應是磕得不輕,喝得酩酊都能下意識地倒吸氣,“嘶”了一聲。

蘭佩豎耳聽著,那人自倒下後便沒了響動,除了粗重均勻的呼吸聲,聽起來像是睡著了。

她翻身坐起,借著窗外月色,看見他和衣而睡,鞋韤都沒脫,身上也沒蓋被,整個人蜷在那張胡榻上,似是隨時都能從窄窄的榻沿上滾下來。

蘭佩一聲輕歎,心中倆小人開始打架,一個很不想動彈,懶得管他,一個跳出來教育她夫君喝多了,身為大閼氏伺候服侍夫君睡得安穩舒服些是她份內之職。

許是後麵這個小人更凶悍些,蘭佩猶豫片刻,還是披衣從床榻上起身,摸黑點了燈,喚小狄打盆熱水進來。

小狄很快端來熱水,見大單於喝多了,悄聲問大閼氏可要幫忙,蘭佩衝她擺了擺手,叫她出去,然後開始替早已不省人事的冒頓脫鞋韤和錦袍。

男人倒是老實,乖乖由她脫的隻剩中衣,動都不曾動一下,蘭佩用帕子沾熱水擰乾,給他擦臉。

溫熱的絲絹覆上男人的麵頰,隻聽他舒服地自睡夢中長長地“嗯”了一聲,那聲音帶著醉意的魅惑,似是正在享受紓解的筷感,光是聽聽都讓人麵紅耳赤。

蘭佩見他閉目陶醉的樣,恨得牙癢,帕子胡亂在他臉上抹飭兩下,放入水中投乾淨,接著替他擦露在外麵的脖子和手。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男人開始變本加厲,擦脖子的時候舒服地直咂嘛嘴,擦手的時候因為蘭佩要抓住他的手,他乾脆攥著她的手指,將她整個人往懷裡帶。

被蘭佩狠狠拍了一巴掌,老實了。

全部擦洗完,蘭佩本打算把他弄上床,目測了一下胡榻到床邊的距離,又看了眼他壯實地如公熊似的背影,覺得自己搞不定,於是取了床被,替他蓋上。

反正地上鋪了厚厚的罽毯,他皮糙肉厚,就算摔地上睡一夜,應該也無大礙。

全部忙完,蘭佩自認為已經儘到了一個大閼氏應儘的全部責任,擦了擦額上累出的一層薄汗,準備回榻上歇息。

結果腳步剛邁,被地上不知什麼東西朝後勾帶著絆了一下,她毫無防備,重心不穩,驚得一聲低呼,直挺挺向後栽倒去。

不偏不倚,整個人壓在了那個醉鬼的身上。

醉鬼似是被她壓疼了,蹙眉“唔”了一聲,緊接著便十分流暢地伸出那隻結實的長臂,將她朝下一扣,整個人旋即翻身壓了上來。

蘭佩這才發現,剛剛絆倒她的,是他有意垂到塌下的小腿。

再看此刻已經罩在她身上的男人,雙眼竟然驀地睜開了。

整半天他一直都在裝睡!

他根本就沒醉!!

蘭佩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不由得一陣怒火中燒,手腳並用要將他從身上踹下去。

冒頓受著她的花拳繡腿,也不回手,隻是口中不滿地“嘖”了一聲,由她打了一陣,察覺到她力氣漸小,應是沒勁了,這才用雙手扣住她的手腕,膝蓋抵住了她的小腿。

“你......”

蘭佩動彈不得,急道:“你鬆手!”

冒頓口鼻中的酒氣噴在她臉上,端一臉的無賴相:“鬆了你還打我,我不鬆。”

蘭佩抬眸看他,雙?唇緊抿,目光渙散,喝多了是一定的,隻是全憑他異於常人的意誌力在強撐著。

她累了,他醉了,彼此現下都需要休息,蘭佩不願再與他繼續糾纏,緩和了些語氣,輕聲道:“你鬆手,我保證不打你了。”

誰知男人繼續耍無賴:“鬆了你就跑了,我不鬆。”

蘭佩無奈歎氣,柔聲安撫:“那你和我一起上床榻睡,可好?”

還以為這下他能應,和她上床睡下,沒成想男人又開始扮無辜,一臉委屈道:“不行,我今晚就睡這裡,我知道你不喜我喝酒,我怕身上酒氣太重,遭你嫌棄。”

蘭佩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