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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36 字 6個月前

行動救出大閼氏,實因上次神木遇襲,因無證據,無法將有罪之人繩之以法,故此次屬下鬥膽讓大閼氏孤身涉險,實為收集雕陶一夥所犯滔天罪行的全部證據,當然,前提是確保大閼氏絕對安全。趙實此舉令大閼氏受驚,不求大閼氏寬宥,還請大閼氏責罰。”

蘭佩聽到這裡,除了被趙實的縝密細致所折服,甚至還對他產生了一抹感激之情。

先是趙綺,再是趙實,這兄妹倆一個用命,一個用心,救了她兩回,就算她是鐵石心腸,也該被軟化了。

她怔怔地望著趙實,良久,輕歎了一聲,道:“罷,事到如今還說什麼責罰,我是你救的,功過相抵,今日事,謝謝你。”

想了想,蘭佩又道:“待大單於從東胡得勝歸來,我定麵稟大王,請他重賞你。”

趙實想了想,略帶遲疑道:“大王深愛大閼氏,屬下對大王、大閼氏儘忠是份內之職,還望大閼氏念在我兄妹二人同為趙氏之後的薄麵上,莫要在大王麵前提及屬下暗中護衛一事,免生不必要的誤會。”

蘭佩聽他這麼一說,立時便懂了。

大單於既已派人護送,他趙實身為右穀蠡王不放心,在大王不知情的情況下另加了一隊人馬暗中保護,此事若是被冒頓知道,即便最終她被趙實所救,心中也必然不快,若再因誤會而心生罅隙,就更沒那個必要了。

蘭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應了他一個:“也好。”

但經趙實這麼一說,她心裡不禁也有些打鼓。

趙實為何要這麼做?僅僅是因為要儘人臣之責嗎?如果大閼氏換做是彆人,他還會這麼做嗎?

轉念一想,蘭佩又明白了。

因為趙綺在上次神木祭祀時為了救她受了重傷,對於那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是誰,冒頓和趙實隻是懷疑,並無證據。這次她遠赴封地,趙實料定雕陶定會繼續下黑手,所以便從一開始就布下埋伏,隻待甕中捉鱉,一舉拿下,為趙綺報仇。

思及此,蘭佩道:“攣鞮藉被我下了藥,捆在那府邸的床榻上,至少明天才能醒。你看著處置吧。”

趙實其實已聽戈義向他報告了此事,心中對蘭佩的敬佩又多了一層,遂叩首道:“屬下遵命。”

蘭佩又問道:“趙綺身體如何了?”

趙實點了點頭,道:“恢複的不錯,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了。”

蘭佩歎道:“那就好,望她能夠早日康複罷。”

趙實抱拳:“屬下替舍妹謝過大閼氏。”

對於他為何能於今日趕到,隻讓她落入攣鞮藉手裡一天便救了她,趙實其實隻說了一部分。

蘭佩不知,冒頓臨走時曾讓趙實和丘林貝邇代行王權,趙實於第二日便突然離開單於庭,必將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為了讓他的突然出走合情合理,由他主導,丘林貝邇傾力配合,兩人上演了一出一言不合便開撕的激情戲碼,在外人看來,趙實是被丘林貝邇排擠走的。

為了說服丘林貝邇,趙實與那個保守且一向看不上自己的老頭長談至後半夜,因要調用北大營的兵權保護蘭佩,為了打消老頭的顧慮,趙實不惜將趙綺抵押在單於庭做人質。

好在丘林貝邇雖倔了點,卻並非不講理之人,想到大閼氏身懷匈奴王骨血或有危險,最後還是鬆了口,對趙實說:“我要你這個人質作甚,你正好以帶她看病為由,和我賭氣走了,省得給我留下個麻煩,我還得替你照看。”

趙實當然不放心自己離開後,讓還在養傷的趙綺一人留在單於庭,於是謝過丘林貝邇,來時將趙綺帶離了單於庭,安排妥當,再連夜趕路,來追大閼氏。

兩人未等多時,後院收拾好,蘭佩欲要歇下時,趙實說:“屬下已派人去尋莫車,無論路上是否能與之彙合,屬下都將護送大閼氏平安回到封地。”

蘭佩眼裡微光一閃而逝,仿若又產生了前世將趙實當成自己死去哥哥的錯覺,澀然道:“如此,便有勞你了。”

趙實微微頓首,恭送大閼氏回屋,長長的影子斜插入她房內,被她一關門,隔斷在了門外。

第74章

三日後。

拓陀和蘭儋率領的東、西路軍按原計劃,於日暮時分順利抵達東胡王庭,至此,東胡的有生軍事力量已被儘數擊滅。

王帳內,冒頓立於輿圖前,雙眉緊鎖,目光晦暗不明。

拓陀連夜長途奔襲,麵帶倦色,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卻依然炯炯有神:“大王,呼衍殘部還剩不到兩萬人,目前遊居在饒樂水西岸,他們推選了一個名叫呼衍靳準的年輕人擔任新族長,現正綁在帳外,大王是否要見?”

冒頓沉%e5%90%9f片刻,不答反問:“東胡各殘部現下情況如何?”

蘭儋道:“受降約有十二萬之眾,另有兩支殘部帶著族人分彆往烏桓山和鮮卑山的方向逃了,是否繼續追,還請大王示。”

“不必了,”冒頓知戰士們此次收獲頗豐,歸家心切,且烏桓山和鮮卑山地域偏北,冬日氣候極寒,若是繼續追討,恐陷埋伏,攻守相持,勝負難測,於是道:“家裡男人都死在了戰場上,如今剩下的不過是些老弱婦孺,凜凜冬日,攜家帶口自祖祖輩輩生活的故地向北逃亡,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就隨他們去罷。”

蘭儋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閃而逝,暗自思忖難道這是即將為人父的大單於念及自己的孩子,心生惻隱之心,竟一反常態沒將敵人趕儘殺絕。

但既是大單於的決定,蘭儋無從置喙,旋即叩首領命:“臣遵旨。”

冒頓這才對拓陀說:“讓那個呼衍部的新族長進來。”

拓陀走到門邊,掀開厚重的帳簾,淒厲的北風夾帶雪粒,裹挾著一個年輕男子進了王帳。

“跪下!”

那男子被反手捆綁,一臉英氣,麵頰上裂著道道血口,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見到冒頓還未來得及下跪,便被拓陀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冒頓微微蹙了蹙眉,對拓陀說:“替他鬆綁。”

拓陀略有猶豫,怕這豎子沒了捆綁對大單於出手相向,試探著對冒頓說道:“大王,他是叛賊......”

冒頓麵露不悅:“孤叫你給他鬆綁!”

拓陀不敢再拖,麻利地給呼衍靳準鬆開了繩綁。

呼衍靳準自始至終麵無表情,被鬆綁後身子依舊僵硬地挺著,也不向大單於行禮。

拓陀看不下去,氣急敗壞地要拿鞭子抽他,被冒頓一把攥住已經飛到半空的鞭子,拓陀人也被拽得一趔趄。

冒頓鬆手,拓陀分明看見了大單於手裡一道血痕,心中一凜,忙退到了一邊。

冒頓並不理會,在拓陀和蘭儋訝然的眼神中緩緩走到呼衍靳準身邊,攙扶他站起來,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緩頰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子這才開口回道:“呼衍靳準。”

冒頓點了點頭,沉聲道:“孤知你們當日舉族東遷,實乃被呼衍黎脅迫的無奈之舉,孤如今討伐東胡,想必你也知道,那是東胡自不量力,欺人太甚,逼孤滅它,而並非針對呼衍部。呼衍部作為匈奴四大貴族之一,曾為頭曼一統匈奴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一點,孤不敢忘,也不能忘。”

冒頓說到這裡,有意稍頓,不動聲色觀察呼衍靳準的反應,見他眼眶紅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他輕歎一聲,又道:“如今,東胡已滅,你們東遷之後寄人籬下的這一整片土地,都已是我匈奴國土。孤隻當呼衍部出走是件家事,當呼衍部所有昆弟姊妹仍是家人,你既是呼衍部推選出的新族長,年紀雖輕,想必必有過人之處,孤且問你,是否願意帶著呼衍族人重回單於庭?”

呼衍靳準自昨夜被綁,至今日麵見大單於被踹倒在地,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雖個中事非他本意,非他本心,但當初出逃,如今投靠國又被大單於所滅,加之還有個通敵叛國的呼衍黎,他以為,大單於定是不會放過他這個新族長的。

他唯有一死,為全體族人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誰知大單於非但沒有責罰,還推心置腹與他說了這一番話,肯定了呼衍部,肯定了他本人,呼衍靳準頓感%e8%83%b8腔溢滿一股暖流,如同迷失在外的遊子終於找到了歸家的路,當場泣不成聲。

冒頓從他的反應已知曉了他的決定,拍了拍他的肩,悅色道:“你是想領族人回原封地,還是就留在此地為匈奴開拓一番新天地?”

呼衍靳準“撲通”一聲跪下,當即向大單於連磕了十數個響頭,一直磕到額前腫脹,泛起血絲,才哽咽道:“小人替全體族人謝大單於不殺之恩,小人願領族人在此地為大單於戍邊,若有人來犯我匈奴,定寸土不讓,以死相拚!”

冒頓甚為讚許地點頭,道:“好!孤便封你為姑夕王,統呼衍部,封地居單於庭東,饒樂水兩岸。”

呼衍靳準感激不儘,連連叩謝,末了,又親手送上呼衍黎與雕陶暗中往來書信,以表效忠。

呼衍黎當時想將這些書信作為雕陶謀反的證據,倘若哪日雕陶反悔,可用作威脅,因而一直保存完好,呼衍黎死後,呼衍靳準在其帳內發現了這些書信,還未等處置,便被抓了起來。

蘭儋上前,替大單於接下書信,呼衍靳準退出王帳後,蘭儋將那些羊皮卷呈到冒頓麵前。

冒頓在帳內油燈下一張張翻看那些書信,發現裡麵除了兩人約定裡應外合扳倒他之外,被提及最多的,居然還有蘭佩。

兩個惡毒的婦人,處心積慮地密謀著要蘭佩不得好死,神木祭祀計劃失敗後,雕陶一直在尋找新的機會。

想起呼衍黎臨死前對他說的話,冒頓的麵色黑沉下來,緊捏羊皮卷的雙手青筋暴凸,抑製不住地顫唞著,蘭儋和拓陀看出大單於異樣,不知這信上寫了什麼侮辱大單於的話,互相使了個眼色,最後還是決定佯裝不知為妙。

冒頓幾日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一直未回,單於庭那邊也沒傳來什麼消息,這個時候,每捱一個時辰對他而言都是煎熬。

如今,東胡各部已平,又有呼衍靳準領呼衍部在此鎮守,對沿線哨所進行布防之後,大軍後日便可開拔回單於庭。

隻是,上萬人的騎兵部隊,糧草輜重加上所掠人口牲畜,於這大雪天裡行走不快,而他若是丟下部隊先行,絳賓和雕陶探聽虛實後當真孤注一擲,起兵造反,以現留守單於庭的一萬兵力,恐不等大軍抵達,單於庭便已變換了大王旗。

冒頓眉頭緊擰,反複思量之後,最終做出了一個大膽且危險的決定。

擒賊先擒王,如今絳賓和雕陶謀反證據已然做實,他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用在東胡王身上的這一招,他打算在絳賓和雕陶身上再用一回。

一番謀定之後,大軍於隔日辰時,踏上了回程的漫漫長路。

......

莫車帶領手下以阿魯柴登為中心,挨家挨戶搜尋了三日,仍不見大閼氏蹤影,急的嘴上立時便起了個大燎泡,裡麵全爛了。

放出去的另兩支隊伍,這兩天也一直沒什麼消息,除了有一隊打探到據此約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