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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61 字 6個月前

王心意不誠,有意敷衍戲弄,到時呼衍黎趁機再進讒言,隻怕東胡王一怒之下,與我匈奴則大為不利!”

攣鞮絳賓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得圓睜雙目狠狠瞪著他,道了聲:“你......!”

冒頓朝絳賓擺了擺手,徐徐道:“右穀蠡王所言極是,為表心誠,本王願送一位閼氏去東胡,至於送哪一位去,正是本王要與諸位商議的。今早本王提前離帳,實則是去確認單於庭的一件大喜事!不瞞各位,經國巫診斷,孤的大閼氏有喜了!”

此語一出,眾人大驚。

就連蘭儋也是初次聽說,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大單於,默默揪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大王,此刻在眾人麵前難得流露出喜出望外,蘭儋可以確信,此事是真的!蘭佩的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太是時候了!

既救了她自己,也讓大王在做決策之時,有了加權。

冒頓一一掃過王公貴族們的各異神色,終於說出了他的決定:“大閼氏如今身懷我匈奴王血脈,自不能,也不便獻與東胡王。本王欲將二閼氏哲芝送去,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在場的王族首領,莫不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絳賓,短暫權衡之後,竟又一致地點起了頭。

既然大王心意已決,願將帳中閼氏送給東胡王,他們自然不能再多說什麼,至於送誰去,大閼氏現在既已有了身孕,若是男兒,那可就是匈奴未來的太子啊,怎麼能連大閼氏帶著小太子,一起送給東胡呢!

那麼剩下的,也隻有二閼氏哲芝了。

丘林貝邇心中縱有一千一萬個不服,此時也哼了一聲表明態度:“哼!也隻能這樣了!”

隻有絳賓黑沉著一張臉,並未表態。

冒頓旋即從王座上走到絳賓麵前,抬起胳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鄭重道:“叔叔,二閼氏此行,擔負的是整個匈奴國的國祚,家國大事與兒女情長,孤知你身為匈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賢王,心裡自有分寸!叔叔,孤替匈奴,替單於庭的所有王族謝你!孤相信東胡王不會食言,定會好好對待二閼氏,如若不然,孤第一個饒不了他!”

說完,冒頓竟在眾目睽睽下,向左賢王鄭重斂衽行禮,一時將絳賓架在那裡,不得不應。

眾人見狀,紛紛也向絳賓行禮,場麵讓人為之動容,絳賓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隻能硬著頭皮,趕忙扶起冒頓,又向眾人還禮,啞聲道:“為臣不敢擔此大禮,臣女既已嫁與大王,便全聽大王差遣發落,為臣絕無二話,絕無二心!”

冒頓讚許地連連點頭:“好!好!好一個絕無二話,絕無二心!左賢王,孤沒錯看你!”

至此,籠罩在單於庭上空的烏雲終於撥開見日,哲芝被送東胡,板上釘釘。

這一晚的單於庭,注定是個不眠夜。

雕陶拉著女兒的手,叮囑的話還沒說完,帳外通傳,大單於回喜帳。

她趕忙朝女兒使了個眼色,等冒頓進帳後,向他行了禮,便匆匆離去。

她至今仍不知,自己的女兒嫁給冒頓這麼久,每晚獨睡榻上,那位絕情的匈奴王,至今不曾碰她女兒一下。

方才,她悄悄問起女兒大王對她如何,夫妻間的床笫之事如何,哲芝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訥訥隻說“好”,雕陶滿意地看著女兒嬌羞模樣,心想大王如此喜愛她,定舍不得送她去東胡,又鼓動她定要把大王伺候好,等蘭佩去了東胡,她便是單於庭的大閼氏無疑。

事實究竟如何,哲芝雖嘴上不說,心裡卻很通透。

她已然料到了大單於今晚會對她說的話,料到自己不日將啟程被送往東胡。

與母閼氏相反,她並不覺得被送去東胡是一件如何悲傷淒慘的事。

比起被囚在單於庭這座牢籠裡,麵對自己又愛又怕的人,日日膽顫心驚地過日子,她反倒覺得,自己遠去東胡,是一種身心的解脫。

終於,她再也不用見到他,不用擔心自己的一言一行會惹他不快。就讓他活在自己的夢中,她便魘在這夢裡,永遠都不要醒來。

從金帳出來,冒頓略有猶豫,思忖一番,還是來了喜帳。

不管他出於何種目的娶了哲芝,她在名義上到底是自己的閼氏,如今她即將被送去東胡,這個消息還是由他親自來告知更妥當些。

他進帳後讓哲芝坐下,與她隔案相對,將今日事簡單說了,又特彆說到蘭佩如今身懷六甲,隻有她是最合適的人選,且她的父王也已允準。

他說完,靜靜等著她的反應。

出乎他意料的,沒有以淚洗麵,沒有下跪求情,有的,隻是她風輕雲淡的一句:“臣妾知道了。”

那語氣,甚至還帶著一絲期待......

見她如此態度,冒頓甚感欣慰,連寬慰她的話都省了,隻讓她早些歇息,說自己今晚仍宿喜帳。

哲芝知道,他這是不放心自己,怕她在去東胡之前出什麼意外,要親自看著她。

其實他多慮了,他不知道,比起怕死,她其實更怕他......

......

翌日,乞伏被喚入金帳,得知大單於已經同意東胡王的請求,願贈新婚不久的二閼氏與東胡王。

乞伏沒想到此事竟能辦得如此順利,整個人飄飄然還以為是在夢中,趕緊獻上那匹紫貂皮,以表謝意。

冒頓欣然接過,以酒肉款待,胡笳樂起,鼓聲三擊為度,柘枝舞妓衣五色羅衫,胡帽銀帶,回旋柘枝,乞伏一雙老眼看得發直,金帳內一派喜悅祥和。

然而距離金帳不遠的喜帳之中,卻是愁雲慘霧,哭聲不斷。

眼看女兒即將遠赴東胡,絳賓原本打算過來勸勸妻女,誰知雕陶一邊嚎啕,一邊指著他罵,他自知對不住女兒,也不回嘴,雕陶罵得更凶,連老畜生,沒人性,不得好死這樣的話都罵了出來,絳賓實在聽不下去,隻得悻悻地離開了女兒的氈帳。

絳賓走後,雕陶漸漸止住哭喊,哽咽著安撫女兒:“你放心,母閼氏一定會想辦法儘快接你回來。你呼衍黎姑母在那,也算有個照應。我會寫封信給她,請她多多照拂。你若是在那受了委屈,就讓姑母替你做主!”

哲芝為使母閼氏放心,全都應下,並未表現出半點不滿和抗爭。

這讓雕陶更為心疼和惱火,她不敢置喙大單於,便將這滿腔怒火發泄到蘭佩身上。

她本來就不喜那孩子,和她那個來自中原的娘一樣,都是狐%e5%aa%9a子,仗著一張臉生得好,將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這次要不是蘭佩懷有孕,哲芝也不會被送走。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替自己的女兒鳴不平,原本就狹隘慳吝的心開始扭曲,嫉妒忿恨猶如草場上燎原的火,越燒越旺。她咬牙暗下詛咒,哼,她的女兒被送去東胡,她蘭佩的日子也彆想好過!

第65章

蘭佩是在三日後,哲芝坐上那輛遠赴東胡的馬車,轔轔車轍壓著她前世曾走過的路一去不返時,才知此事已經塵埃落定。

夜暮深沉,她斜倚榻上,喝著鞠婼阿姆親自煎好送來的安胎藥,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事已至此,她如今隻有默默為哲芝祈禱,希望她能堅強地活下去,直到冒頓殺入東胡王庭的那一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邊想得入神,不曾留意有人已經走到榻邊,抽走她手裡的藥盞,用絹帕輕輕替她擦拭唇角,問她:“想什麼呢?”

蘭佩抬眸,對上冒頓帶笑的眼。不知怎的,此刻看他這樣對著自己笑,心中竟倏地升起一種異樣之感。

這個男人,終究還是生性薄涼,恩寵了月餘的閼氏前腳剛被送走,他便掛上一臉笑容,出現在她麵前。

若是被哲芝知道,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冒頓見她兀自發愣,也不追問,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尖上輕刮了一下,寵溺道:“金帳還有些事,你先睡,等我忙完便回。”

說完,又起身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個%e5%90%bb,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銀帳。

蘭佩的臉上殘留著他的氣息,那熟悉的,隻屬於他特有的強勢而又溫柔的氣息。她緩緩回過神來,這才想起,自今晚起,他又要回銀帳宿了,近兩個月後,這張她幾乎已經習慣一個人睡的床榻上,又將被他占據另一半。

看他這些日對自己的態度,許是因為孩子的關係,重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恩寵有加,恨不能將單於庭裡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拿來給她,平日裡就算在金帳裡忙,也不時回來看她,每日三餐必陪她一起用,看著她吃完才走。

天天被他盯著用膳,這邊還沒適應,時隔兩月後又要和他同床共枕,蘭佩不禁扶額,不知要如何麵對。

冒頓走後,小狄進帳伺候她睡下,許是知道大單於今晚要回,她沒將帳內的燈火滅儘,於幾案上留了盞微弱的油燈,蘭佩沒說什麼,睜眼看著那燈影搖曳,靜靜聽著帳外聲響,遲遲不能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於那萬籟闃靜之中,傳來一陣熟悉而又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起一落間,顯露出邁步之人的急切。

是他回來了。

蘭佩倏地閉眼,將平躺的身子朝裡側去,他的動作雖輕,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所發出的聲音,無一遺漏的傳入她耳,她清楚地知道,他脫去帶扣,夾袍、褶袴、皮靴,去浴帳洗漱,不多時回來,僅披一件繡綈長袍,上榻在她身側躺下,許是怕熱,又或是怕驚擾到她,他睡下後並未拉扯錦被,一直呈同一個姿勢不動,呼吸聲輕微,鼻息間帶著淺淺酒氣。

就連那個姿勢,蘭佩也能感受到,是麵朝向她,肘枕在頸窩下側臥,甚至她還猜到,他此刻正睜著雙眼定定地看著她。

她便在他這般無聲的注視下如芒在背,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良久,聽見他悠長地歎了口氣,將身子平躺,呼吸聲也漸漸沉緩下來,似是睡了。

蘭佩僵硬的身子壓著半條胳膊,又酸又麻,此刻才得以稍事放鬆,將胳膊從身下挪移出來,也微微放平了身子,不敢轉頭,隻用餘光覷了眼身側那人,見他睡得沉穩,這才闔上眼,放心去睡。

許是多日一人霸著這床睡慣了,夜裡睡意深沉間,蘭佩一個翻身,便撞上身側那堵山牆,起先她還勉強能讓自己在碰到他的一瞬退縮回去,後來睡得迷瞪,撞上便就撞上了,再後來,睡得失了意識,隻顧舒服,大喇喇地將胳膊和腿都架到了那人身上,臉也埋在那人臂彎裡,嘟起小嘴吹著呼嚕,睡得甚是香甜安穩。

她便是保持著這樣不雅的睡姿,一夜好眠,從他懷中醒來。

睜眼的一瞬,她略有恍惚,直到看到自己如同一隻樹熊掛攀在他身上,而他,雙眸緊閉,麵朝上,還保持著昨晚禁欲的睡姿,任由她壓著,蘭佩的小臉蹭得窘通紅,砰砰跳著一顆脆弱的小心臟,試著一點點將自己的胳膊腿從他身上移開。

結果剛一抬腿,便被他伸手自後兜住半邊身子,不僅沒能分開,反倒黏得更緊,整個人都被他順勢摟進了懷裡。

男人溫熱的鼻息呼在她發絲間,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