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1 / 1)

胭脂山 金燼 4507 字 6個月前

小侄女做妾,並將呼衍黎也留在了東胡王庭,雖未有實名,可王庭內都知道,這是東胡王將呼衍黎也給納了。”

呼衍黎一把年紀,姿色平平,東胡王此舉,並非饑不擇食,而是有意羞辱頭曼和他的兒子。

畢竟,他睡了匈奴大單於的女人。

此前,冒頓隻將東胡視為一個不太受歡迎的鄰居,比起月氏來,這個鄰居同他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在他心中所描畫的匈奴版圖裡,將東胡劃入原本是晚一步的事——

在他吞並月氏之後。

但,蘭佩死在東胡王刀下那令他膽寒的一幕,以及趙實帶來的這個消息,使他當即下定了決心,提前了對東胡的作戰計劃。

“呼衍黎背叛了匈奴,定會向東胡王出謀劃策,攛掇東胡王對匈奴下手。不知大單於下一步要如何應對?”

趙實問道。

冒頓思忖片刻,篤定道:“等著吧,東□□遣的使臣很快就要來了。”

冒然開戰,他料東胡王沒那個膽量,他不禁有些好奇,等著看呼衍黎能給他們出些個什麼好主意來。

趙實頓了頓,又拱手道:“大單於,臣此次動身時,中原戰火已向龍泉驛蔓延。龍泉驛現下無法繼續經營,按照您上次來時的吩咐,臣已將驛中密探分散出去,關了驛站,將舍妹一同帶回了單於庭。”

冒頓連連點頭:“既來之,則安之。你們就暫且在單於庭住下,孤做決策時,也有個人商量。”

趙實旋即叩首道:“謝大單於!”

冒頓笑道:“北地苦寒,趙綺初次來,未必能住得慣。閒時,你可讓她多去大閼氏那裡走動走動,也好給大閼氏做個伴。”

“臣遵旨!”

......

那一廂,其實不用冒頓叮囑關照,蘭佩已和來自趙國的老鄉拉起了家常。

趙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哥哥一早草草將她安頓在一處氈帳中,之後便沒了蹤影,她又渴又餓,對著氈帳裡陌生的擺設麵麵相覷,連個能使喚說話的人都沒有。

乾等了一陣,趙綺想著這偌大的單於庭,自己認識的人,除了大單於,便隻有大閼氏了,遂走出氈帳,準備去找大閼氏討點吃的。

早就聽哥哥說單於庭冬天的自然環境惡劣,十分難耐,真到她親身體驗了,才知道哥哥所說非虛。

饒是她常年生活在中原的最北端,比起單於庭這風雪,自己所見所感,還是遜色太多。

趙綺隻覺得周遭的風像是被冰雪塑了形,吹在臉上就像刀子刮似地又硬又疼,身上穿再多的衣服都能吹透,眼睛被風吹得,根本睜不開。

她便在這厲風中,毫無方向地尋找著大閼氏的氈帳,不受控的身體無意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一個男人。

鼻梁在那男人的%e8%83%b8`前使勁一嗑,生疼。

“對不起對不起。”

趙綺自知冒犯,顧不上撞紅了的鼻尖,連連道歉。

蘭儋收住匆匆腳步,立住,上下打量著她,心想原是自己走得急,轉過氈帳時沒看路,和她撞上,並非全是她的過錯。

更何況,看起來,明明是她被撞得比較慘,鼻子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撞得,紅成了火炭。

“姑娘沒事吧?”他好心詢問。

“我沒事!”

趙綺抬眼,見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匈奴男子,看衣著,應是貴族裝扮。

“你是誰?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蘭儋從她的口音和穿著打扮中,已經辨認出了她的中原異族身份,隻是看著實在眼生。

不禁心生疑竇,為何單於庭內會突然出現一個來自中原的生麵孔?

“小女趙綺,從龍泉驛來,今早剛到單於庭。”

“龍泉驛?”蘭儋心念一轉,驚道:“那你的哥哥……”

“小女的兄長是趙實。”

趙綺如實相告。

蘭儋點了點頭,不由地又對她多打量了兩眼,想著趙實此次被分封為右穀蠡王,心中情緒複雜,一時沒有更多的話說,準備就此彆過。

“等等!”

趙綺叫住他。

蘭儋轉身,蹙眉望她。

“不知您可否相告,大閼氏的氈帳在哪裡,我有事找她。”

有事找蘭佩?

蘭儋的眉頭不禁鎖得更深了些。

她如何認得蘭佩,剛來單於庭就急著找蘭佩,又是為何?

見她一臉坦然,蘭儋拿不準,她會不會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見蘭佩。想了想,道:“跟我走吧。”

“太好了!謝謝您!”

趙綺哪裡知道他是出於對自己的不信任,為了保護妹妹才甘願充當向導,心想這下有救了,臉上喜笑顏開,追在後麵連連道謝。

蘭儋撇她一眼,不發一言,直到將她領到了蘭佩帳外,讓她在門口等著,自己先進了帳。

“什麼風把哥哥吹來了?”

蘭佩已經起身,正在用早膳,見哥哥來到,趕緊招呼他坐:“用早膳了嗎?一起吃點?”

蘭儋搖頭,轉身看了眼帳門外,小聲道:“我吃過了,我且問你,可認得趙實的妹妹?”

蘭佩一愣,手中的筷箸停下,反問:“怎麼了?”

“她來了,就在門外,說有事找你。”

“有事找我?”蘭佩狐疑道:“何事?”

蘭儋搖頭:“我也不知,你要不願見,我這就出去把她打發走。”

在蘭佩的前世的記憶中,直到她離開單於庭去東胡之前,趙綺都不曾在單於庭出現過,她隻知有趙實,聽說他有個妹妹,卻從未見過。

這如今,不知是什麼風,竟將趙綺也刮了來,倒令她頗有些好奇。

實話實說,她對趙實因著前世存有偏見,但對他這個妹妹,印象還真不壞。

天寒地凍的,讓人一個小姑娘守在帳外,比起當日她在龍泉驛,這匈奴大閼氏的待客之道也未免太差勁了些。

於是她攔住了蘭儋,說:“彆,還是讓她進來吧。”

見蘭佩確是認識趙綺的樣子,蘭儋這才放心,打開帳門放她進來。

趙綺被關在帳門外,早已凍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竅,一見到大閼氏,她還是畢恭畢敬地行過禮後才起身,用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對蘭佩說:“真沒想到,能這麼快又見到大閼氏!我真的太開心了!”

蘭儋從未見過如此自來熟的女子,眉頭又皺了起來。

“是啊!怎麼,這次陪哥哥一起來的?”

蘭佩微笑著給趙綺賜座。

“是!中原戰亂,龍泉驛被迫關了,哥哥說先回單於庭暫避一段時間,待到局勢稍穩,我們再回。”

聽到這個消息,蘭佩暗自苦惱,卻又不好表現,淡淡道:“那你就在這裡多住些日子吧。”

“嗯!”

趙綺點頭,雙眼盯著食案上的吃食,一個勁地放光。

蘭佩會意,將早膳推到她麵前,和悅道:“一路奔波,都沒好好吃東西吧,快,先吃點!”

趙綺也不扭捏,接過蘭佩遞來的筷箸,道了聲:“謝謝大閼氏!”便開始大口朵頤起來。

這一路上,哥哥隻顧趕路,恨不能一天隻給她吃一頓飽飯。

她是真的餓了。

蘭儋站在一側,緊鎖的眉就一直沒扯平過。

蘭佩瞄了眼蘭儋怪異的神色,問他:“你要不也吃點?”

“我不吃了!”

“那你還有彆的事?”

“沒有。”

“沒事就忙你的去吧。我和趙綺說說話。”

蘭佩逐客的意思明顯,蘭儋想了想,也沒什麼可不放心的,遂悻悻然走出了氈帳。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直到這會,趙綺肚子裡墊了些底,才想起來問:“大閼氏,剛是他好心帶我來這裡的,他是誰?”

“蘭儋,我哥哥。”

蘭佩望著蘭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道。

趙綺如夢初醒,瞪著溜圓的眼珠子驚道:“原來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右賢王之子蘭儋?!”

蘭佩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自己的哥哥,不禁有些好笑:“怎麼?你聽說過他?”

“當然!他十歲便同右賢王一道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成為單於庭最年輕的千騎長!後來追隨大單於操練匈奴騎兵,將手下的軍隊訓練成了最具有戰鬥力的兵團,大單於如今能自立為王,人們都說右賢王和他的愛子功不可沒!”

樹大招風,人言可畏。蘭佩不知趙綺都是從哪聽來的這些評價,不禁臉色一黯,輕聲斥道:“不可亂說!”

趙綺本是心直口快,見蘭佩不願聽她說這些,心下了然,趕緊抿嘴乖巧點頭:“大閼氏切莫動氣,我不說便是!”

一旁,小狄見食案前兩人都放下了筷箸,遂上前撤了食盒,退了出去。

帳內炭火劈啪作響,趙綺雖是來蹭飯,可總不好吃完就走,她看了眼窗外刺目的一片銀白,無話找話道:“我聽說,大閼氏的母親也是趙國人?”

蘭佩不知她問此話何意,隻是點頭,回了個:“是”。

趙綺輕輕歎氣:“哎,雖說趙國已處中原至北,可我這次來到單於庭才知,真正的漠北究竟有多冷!就算是從趙國來,想要在這裡生活定居,怕也是極辛苦的。”

蘭佩默然不語。

兩世為人,極辛苦的人和事,她見得太多。

自己的母閼氏比起那些被迫自中原逃難或被擄掠來的秦人,已是養尊處優了。

“不過我瞧著大閼氏膚白勝雪,一點也不像生養在漠北的女子!”

趙綺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蛋,笑道:“便是我這自詡塞北一枝花的,見到大閼氏也黯淡無光下來呢!”

蘭佩輕笑:“自古美人遲暮,年輕便是本錢,你這塞北一枝花含苞待放,我又怎比得了!”

趙綺急著要爭辯,剛開口說了個“我”字,隻聽帳外小狄清嗓傳道:“大閼氏,趙實大人來請趙小姐回去。”

帳內二人對視一眼,各自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趙綺不知哥哥這麼快便回,怕是回去又要挨罵,立馬噤了聲。

蘭佩壓住聽到這個名字後的天然不適,穩了穩聲線道:“知道了。”

趙綺心裡敲鼓,不曾察覺大閼氏的些微變化,匆忙臨走前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一滯,從袖口掏出一方絹帕塞進蘭佩手裡:“這是我自己繡的,還望大閼氏不要嫌棄,收下我的這點小心意。”

蘭佩低頭,撞入眼簾的,正是那絹帕左下角的一抹熟悉的蘭花。

針腳細密工整,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繡工。

不等她拒絕,趙綺已推門跑了出去,帳門關上前,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趙綺的聲音漸漸遠去,蘭佩死死捏著手中的絹帕,想起前世雕陶曾派人在趙實帳中搜出這方絹帕,最終也被算做她與趙實暗通款曲的證物之一,終究一狠心,將絹帕投入了火爐……

第55章

正月裡,單於庭突然遭遇了一場白毛風。

草原上,沒有不提白毛風而色變的牧人,哪怕是與草原惡劣的生存環境戰鬥了一生的老人,也會聽聞白毛風而喪膽。

蘭佩窩在氈帳中,聽著外麵呼呼風聲,想起前世曾聽薩滿說起,白毛風,白毛風,那是披頭散發的白毛妖怪在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