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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523 字 6個月前

沒辦成。

這次,他必須親力親為,有備無患:“待冒頓出征後,父王會收到來自月氏國的密報,細數太子謀反罪證,屆時我向父王請命,親自領兵肅清逆賊,擊退月氏的襲擊,粉碎太子弑父陰謀……”

他要借此機會讓父王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可以領兵的年紀,待事成之後,他的手中也將控有軍權。

一舉多得。

伊丹珠思忖良久,似是終於下了決心,無奈歎道:“兒啊,你這是將母閼氏架在滾鍑上烤!”

烏日蘇心知事成,狹長的桃花眼一彎,輕笑道:“兒子謝過母閼氏。”

……

“想什麼呢?”

雕陶閼氏已經從樸須部啟程,帶著四個不省心的弟弟一起回單於庭參加蹛林大會。她一回來,絳賓怎麼也得老實兩天,留給他和伊丹珠的好日子不多了。

可她今晚明顯心不在焉,像是有極重的心事。

“你答應我的事,快了。”

“什麼事?”絳賓充愣裝傻。

伊丹珠支起身子,一雙鳳眼斜睨他:“想吃乾抹淨?”

絳賓嘿嘿一笑,露出兩排黃牙:“瞧你這話說得!”說著作勢要去抱她:“我答應你那麼多事,你總得告訴我是哪一樁!”

伊丹珠一把推開他探過來的手,直截了當地說:“殺掉冒頓。”

“嘶……”

出乎伊丹珠意料的,絳賓竟擺出一副極驚訝的樣子,詰責道:“你是瘋了嗎?!太子也是輕易能動得?!”

“你……”

伊丹珠氣噎。

烏日蘇尚不知她和絳賓的關係,隻求能讓舅舅渠弛出兵,伊丹珠卻擔心哥哥的實力不足,欲將絳賓也拉下水,以保萬無一失。

怎知絳賓出爾反爾,白睡了她三個月。

她越想越氣,光著白花花的脊背,起身開始穿戴。

見她要走,絳賓立馬變了臉色,討好地過去拉她:“好了好了,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不就是殺太子嗎,這有何難,我依你便是。”

第29章

蘭佩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在蹛林大會前兩日趕到了單於庭。

夜色已濃,她與莫車風塵仆仆,顧不上滿臉泥沙,翻身下馬後直奔右賢王大帳。

帳內黑著燈,父親未在帳內。

“右賢王呢?”

蘭佩焦急地問向正站在大帳兩側的侍衛。

守帳侍衛均是右賢王從奢延城帶來的親信,一眼認出蘭佩和莫車,吱唔了一下,回道:“仆不知。”

蘭佩借著帳邊微弱的火光,覓出侍衛眼裡的惶恐,冷聲道:“說實話!”

“仆,仆真的不知……”

侍衛深深垂頸,活像一隻無辜的待宰羔羊。

莫車蹙眉問道:“出去多久了?可說了何時回?”

侍衛搖頭:“沒……沒有。”

蘭佩無奈,和莫車對視一眼,沉下心道:“我去北大營找哥哥,你在此候著父親。”

看那侍衛的樣子,定是知道什麼卻不能說,事出緊急,她等不起,不如兵分兩頭,密報由莫車呈給父親,她先去給蘭儋傳信要緊。

莫車領命,一直等在帳旁的阿諾聞言趕緊牽馬上前:“我同小主一起去。”

眼見著小主連日來為了節省時間,晚上隻在馬背上將就睡幾個小時,風餐露宿,人都瘦了一圈,今日早起到現在才吃了一餐,還隻啃了兩口乾饃,阿諾實在放心不下。

“不用。你安頓寢帳,在單於庭等我。”

蘭佩說完已攀上馬背,不等阿諾多言,疾馳而去。

她此生未曾去過北大營,僅憑前世記憶和大致方位,尋著遠處營房中的點點火光一路向北,耳畔風聲呼嘯,四下皆是莽莽草場,唯有北辰高懸一路相伴。

半個時辰後,蘭佩已立在北大營的營門之外。

“右賢王之女蘭佩,有要事找千騎長蘭儋,煩請通傳。”

守營侍衛沒見過蘭佩,旦見她長發結辮,束腰窄褲,一身短打,像是長途奔襲而來,又聽聞是右賢王之女,不知真假卻又不敢怠慢,恰巧太子有令,今夜大營禁夜閉營,一律不許人員出入,遂恭敬回稟:“小主,今晚已經閉營,仆奉命把守營門,不便通傳,還請小主明日再來。”

蘭佩心急如焚顛簸一路,結果連吃閉門羹,%e8%83%b8中怒意不禁“蹭”得湧上頭頂,厲聲喝道:“少跟我打官腔,讓你傳你便傳!”

“這……”侍衛擺一臉為難:“仆也隻是奉命行事,還望小主見諒!”

她揣著十萬火急的情報,怎就被這一個個看門狗狗仗人勢,生生堵在門外送不進去。

情急之下,她驀地瞥見侍衛腰間的佩刀,腦袋一熱,猛地抽出刀鋌,白森森的刀刃橫架上那侍衛的肩頭,冷聲命令道:“我再說最後一遍,趕緊給我通傳!”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侍衛毫無防備,反應過來時已覺出刀尖貼著皮膚傳來的冰冷殺意,臉嚇得脫了色,身體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剛剛站在一旁看熱鬨的侍卒一看情勢不對,有的迅速將手按住了腰間刀鞘,有的已經將刀鋌抽出了一半,露出半片銀光,卻又都不敢靠近,隻在外圍輕挪腳步,俟機行事。

倒是有兩個機警膽大的,趁亂朝大營內萬騎長的軍帳跑去。

此時,冒頓正和蘭鞨、拓陀、蘭儋在帳中議事,因事關重大,又涉絕密,今晚自從請蘭鞨進帳後,冒頓便下令夜禁,以防走漏風聲。

帳內,一張碩大的犀牛皮輿圖懸在帳壁之上,冒頓立在圖前,正揮動刀鞘推演路線。

“殿下,守營侍卒來報,右賢王之女蘭佩現正在營門外,欲仗劍闖營。”

聽到帳外通傳,帳內眾人皆是一驚,蘭儋和蘭鞨父子相覷一眼,直覺得不可思議。

三日前明明還在奢延城的蘭佩,怎麼可能這麼快來到單於庭?

便是蘭鞨此次輕車簡從,路上也用了四日。且她為何突然找來北大營,又為何要仗劍闖營?

莫不是認錯了人,或是被人冒名頂替?

“殿下,容末將前去探查虛實。”

蘭儋不信,怕是有人利用蘭佩之名圖謀不軌,欲親自前去看看究竟怎麼一回事。

冒頓雙眉微蹙,強壓下心中局促,攔住他道:“孤去罷。”

帳中三人齊齊噤聲,叩%e8%83%b8恭送太子出帳。

走出帳門,冷風撲麵,冒頓心頭驟然一緊。

這次聽聞蘭佩並未和右賢王一同回來,他起先隱隱期待的心已然平靜下去。

分彆三月有餘,他雖想她,渴望再見到她,但想到單於庭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又覺得她留在奢延城才最安全。

不來,也好。

剛剛帳外通傳,陡然間聽到蘭佩二字,他的心倏地漏了半拍,以為自己聽錯,直到看見蘭鞨和蘭儋俱是一臉緊張,他才相信,確是她來了。

與蘭儋的不可置信相反,他有強烈的預感,現正在營門外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突然來襲,仗劍闖營,這些事她都能做得出。

毫不違和。

按說,處理這樣的小小意外,根本無需他親自出馬。

可這意外意外的是她,他又哪能坐得住。

他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找來,闖營的緣由是否與他有關,比起這些無關緊要,他現在隻想見到她,哪怕隻有匆匆兩眼。

一路忐忑,轉眼他已驅馬奔至營門前。

一眼便看見那個正裝模作樣,將刀架在侍衛肩頭的小人兒。

不由地嘴角上翹,心頭一軟,仗劍闖營?就她?連做個樣子都做不像。

蘭佩原本確實隻想做做樣子,逼那侍衛就範。沒成想刀一出鞘,跟著的就是活生生的人命。

看著周遭瞬間緊張起來的氣氛,侍衛們手裡呼之欲出的刀刃,她才意識到自己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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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已經沒有退路,隻能生等事情鬨大。

如她所願,事情果然鬨大了,還大到了極致。

營門打開的一瞬,太子策馬而出,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把刀放下!”

見到太子殿下親臨,剛還劍拔弩張的侍卒們倏地齊整整執戟列隊,轉眼間將他護在正中。

陣仗擺得太誇張,蘭佩驀地怔住,早已舉酸了的胳膊不受控地抖了兩抖,手裡的刀順勢往下一滑,“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三月未見,他皮革大氅,高立馬上,身後簇簇火把將他的周身烘出一圈鵝黃色的光芒,一副盛氣淩人的王者之姿。

晃得蘭佩微微眯了眯眼。

侍衛用人牆組成包圍圈將他們之間隔出丈遠,仿若她是個有心加害太子的刺客,人人均是戒備之色。

她連日隻顧趕路,深知自己形色狼狽,來不及多想,她幾步迎上前,隔著人牆朝馬上之人微微仰頭喊道:“我要見蘭儋。”

他恍若未聞,長長看了她許久,不曾挪眼。

蘭佩被他看得極不自在,仿若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不得已又喊了一遍:“我要見蘭儋!”

冒頓不發一言,策馬往前踏出幾步,包圍圈自馬頭方向迅速打開一處缺口,他連人帶馬跨過人牆,很快立在她麵前。

逆著光線,一個黑色剪影完全將她罩在身下,看不清表情。

“我……”

不等她執著地喊出第三遍,他突然彎下腰身,修長有力的手臂插入她的腰間,微微一發力,她沒二兩重的身子倏地離開地麵。

眾人當場傻眼。

“你做什麼!你放開我!”

蘭佩沒想到他上來就動手,反應過來時,盈盈腰肢在他手中繞過半圈,一陣天旋地轉,人已被他帶上馬鞍。

在她極不配合地扭動間,他的手臂十分自然地從她身後環至%e8%83%b8`前,牽住轡頭的同時,將她緊緊摟進懷中。

梆硬的前%e8%83%b8順勢貼上她僵直的後背。

蘭佩左右掙脫不開,不由得惱羞成怒,於眾目睽睽下回身吼出兩個字:“冒頓!”

小卒們齊刷刷的倒吸一口涼氣,震驚與驚訝的程度遠超出他們能夠承受的極限,一人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看。

“不是說要見蘭儋?坐好了,我帶你去。”

出乎他們意料,太子殿下非但沒有動怒,反倒露出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絲笑意,兩人一騎執僵遠去,漸漸融為夜幕中的一個黑點。

蘭佩分不清耳畔響如擂鼓的心跳聲究竟是自己的還是他的,除了前世幼年騎馬差點摔下來那次,他們之間再沒有如此同乘一騎。

已然成年的兩人,不若孩童時單薄的小身板,那方窄窄的馬背上下顛簸,迫使她不得不倚在他的臂彎間以保持平衡。

身後,他的臉幾乎觸著她的頭頂,朝她的耳根呼出陣陣熱氣。

她全身緊繃,貼著他的後背很快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簡直再多一秒都是煎熬。

也不知這軍營究竟有多大,一眼望不到邊的點點軍帳,究竟蘭儋在哪頂氈帳之中。

終於,仿若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馬蹄遽然減速,停在了一頂偌大的軍帳前。

冒頓抱她一道翻身下馬,帳外侍卒無不瞪大眼睛裝瞎。

“進去吧。”

冒頓說著將她引進帳中,蘭佩整了整衣角,暈乎乎地站定,才發現原來父親也在。

蘭鞨和蘭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