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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 金燼 4384 字 6個月前

淺叫人看夠了笑話,心中那口惡氣到如今都沒能出儘,好強如她,斷不會再讓自己陷入窘境。

故而她以王族大閼氏和樸須猷長女的身份,於父王病重之際擔起樸須族代族長之職,極力避免一觸即發的部族內部流血衝突。

就在她忙於救火於蕭牆之外時,殊不知牆內乾柴烈火燒得正旺。

伊丹珠於絳賓的媾合基本沒費什麼力氣,頭曼年事已高,伊丹珠隱忍多年,如同充氣的羊皮筏子,攢足的勁在絳賓這裡得到了充分的釋放和滿足。

“若單於夜裡醒來不見你在身側,如何是好?”

絳賓沒想到伊丹珠會主動獻身,連日來從中原擄來的美人都被他放在一旁,隻與伊丹珠耳鬢廝磨,徹夜銷魂。

“放心吧,藥量下得足,不到明早他醒不了。”

頭曼去年聽說大秦國的始皇帝四處尋訪仙術鑄爐煉丹,意求長生不老,自己也蠢蠢欲動,派胡醫從中原和西國搜尋駐齡的方子秘笈,每天都會灌一些不知功效幾何的湯藥下肚。

一年下來,瘦得掛了相。

伊丹珠每晚服侍他喝下湯藥後,再鑽進絳賓的氈帳。

此刻,她正像條滑膩的白蛇掛在絳賓身上。

“小妖精,可真有你的!”

絳賓受不住她的逗弄,眼色一黯,翻過身。

“等等!”

伊丹珠覺得時機正好,伸手擋住他湊過來的厚唇,%e5%aa%9a聲道:“也不能被你這樣夜夜白占了便宜去,若想我此後都是你的人,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絳賓憋漲得難受,顫聲道:“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說完繼續對著伊丹珠飽滿的唇瓣湊去。

“殺了太子,輔佐小王烏日蘇繼位。”

不等他的唇壓下,伊丹珠脫口而出,聲音平靜地令人不寒而栗。

絳賓的興致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當頭澆滅了一半,他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玩味地看著她,直到從伊丹珠的眼裡看到了她對自己的利用之後,“噗嗤”一聲笑了,痛快地應乘道:“這有何難,我答應你便是!”

伊丹珠沒料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痛快,並未多想,十分滿意地閉上了雙眼。

……

草原的秋夜,皓月千裡,看在呼衍樂眼中,像在嘲笑她的形單影隻。

她已數不清這是自己婚後獨守空帳的第幾天。

婚後不久,父王率部回到封地,偌大的單於庭便成了她的牢籠。

她孑然一人日夜枯坐,僅存的零星希望漸漸在這無望的等待中空耗殆儘。

莫說同寢而眠,就連自己的夫君現人在何處她都無從知曉。

有過前次獨闖北大營的教訓,她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白去,他是成心躲她,她又何苦自討沒趣,招人笑話。

萬般無奈之下,她跑到姑姆呼衍黎的帳內,顧不上臉麵恥辱,聲淚俱下地控訴起自己婚後所遭受的百般冷落,央求姑姆在大單於麵前說上兩句,規勸太子適可而止,莫叫新婦太過難堪。

誰知姑姆聽完不僅沒應準她的請求,還板起麵孔訓斥了她一通。

她至今都還記得當日姑姆掛落著瘦長臉,冷眼看著她泣不成聲,失望忿然道:“呼衍族怎出了你這樣無用的女子!”

無用?

呼衍樂止住了抽泣,一雙本就紅紫的臉瞬間漲成了絳色。

她受儘委屈,走投無路之下來求母族施以援手,怎麼到了姑姆這裡,便成了無用?!

壓下滿心憤懣,呼衍樂冷笑道:“敢問姑姆,何為無用,何為有用?在姑姆眼裡,能光耀母族勢力的便是有用,若不能,便是無用嗎?”

“你放肆!”

呼衍黎疾欲掌摑她的手臂已經揮到了半空,頓了頓,終究還是緩緩攥起手掌,收了回去。

她早就知道弟弟將這個女兒慣得不成體統,在封地騎奴為馬、射奴為靶的事都乾得,此番太子同意娶她已是給了呼衍一部莫大的麵子,她怎就不知感恩戴德收斂心性,用太子大閼氏該有的氣度和做派,慢慢籠絡太子的心。

正道不走,偏跑她這裡來哭天搶地,做什麼,埋怨她當初極力主婚,促成的這一斷姻緣嗎?!

呼衍樂被她這麼一吼,著實嚇得不輕,雙肩微微顫唞著,服罪認法一般垂下了眼眸。

到底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深謀遠慮,見她慘兮兮的模樣,呼衍黎略有不忍,重重歎了口氣,陰沉著臉勸慰道:“太子初回王庭,大單於又命他領兵,麵上一團和氣,實則波濤暗湧,你知這單於庭裡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鎮日裡盯著他。太子此時急欲重穩陣腳,領兵立功,是他身為匈奴國儲君刻不容緩的正事,豈會因為新婚,被兒女情長羈絆耽擱!”

呼衍樂一愣,緩緩抬起雙眼,聽姑姆繼續道:“你身為大閼氏,此時就算無望地枯坐乾等,也是你應儘的本分,有何委屈可言?若想日後成為整個單於庭的國母大閼氏,你現下在太子眼中就算是個影子,也得給我忍著!”

姑姆的話,像是替沙漠中迷失方位的垂死之人尋到了水源,呼衍樂如夢初醒,頓生了無限渴望信心。

是的,她已是他的大閼氏,縱使他不願與她行夫妻之道,敦倫之實,她也是在大單於和國巫見證之下堂堂正正嫁與他的大閼氏,不過冷她兩月又能如何,她有一輩子的時間。

牛骨能磨針,鑽木可取火,滴水可穿石,他冒頓就算是塊鐵板,她也能將他融化了!

回到寢帳,呼衍樂叫來巴洛,命她速去庖廚備下太子最愛吃的炙羊腿和蜜酥酪,用食盒裝好,之後自己快馬加鞭送到北大營。

算了算,應該正趕上太子用晚膳。

豈料撲了個空,守門侍衛認出了這位前次在營門口又哭又鬨的大閼氏,戰戰兢兢地說:“太子領千騎出營了。”

“去哪了?”呼衍樂瞪著眼睛質問。

“小的不知。”侍衛的腦袋眼看就要垂到地上,根本不敢抬眼看她。

呼衍樂知道問不出結果,倒也沒惱,把他叫到一旁,將手中食盒交到他手中,囑咐道:“若太子回來,定要將這食盒交與他,就說我來過了,請他務必按時用膳,多多保重身體。”

侍衛連連應是,趕緊接過食盒,等了一會,見大閼氏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中暗暗叫苦之際,聽見她冷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侍衛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大閼氏是在對他說話。

呼衍樂慍怒道,“問你話呢,怎得啞了?”

侍衛嚇得一激靈,趕忙回到:“仆,仆叫劉仲。”

“大秦人?”

“仆,仆父親原是韓國人。”

呼衍樂用手中馬鞭點了點他的肩頭,頗為滿意道:“嗯,劉仲,你每日守門,太子何時出營,去了哪,何時回營,見過誰,但凡你知道的,必須如實稟我,聽見了嗎?”

劉仲一下便明白這是大閼氏要他做監視太子的耳目,不敢搖頭,更不敢點頭。

呼衍樂知他為難,緩頰道:“你不必多心,我是太子的大閼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難道還會害他不成!”

見劉仲臉色有所鬆動,呼衍樂又道:“照我吩咐的去做,自然有你的好處,若不做,”她輕嗤一聲,馬鞭從他肩頭劃向脖子,比劃了一個身首異處的動作:“哢嚓。”

劉仲上下牙床打著顫,貼著那根皮鞭,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

連日來,拓陀和蘭儋見冒頓總在埋頭打磨一個又一個箭簇,大大小小的洞眼鑽了一堆,從五石弓至八石弓,反複更換調校,也不知在搗鼓什麼新式兵器。┅思┅兔┅在┅線┅閱┅讀┅

直到今日訓練,他在陣前拉開了那把金絲嵌虎噬鹿紋的八石牛角弓,搭上一隻表麵上看來並無特彆之處的竹羽箭,屏息凝神將弓拉滿,於眾目睽睽之下激弦發矢,牛筋弓弦發出“砰”得一聲震響之後,飛射而出的箭身竟發出一陣清脆銳耳的嘯鳴聲。

利箭打著呼哨穿過了整個校場,直直射中箭垛紅心。

太子的膂力和箭術將士們早已領教,不過能發出聲音的利箭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不禁紛紛好奇地向箭垛上看去,想從中看出些端倪。

不等他們看清,場邊士卒已將羽箭從箭垛上取下,快馬加鞭送到太子麵前,場中霎時鴉雀無聲,靜得連落針都能聽見。

隻見太子將羽箭舉過頭頂,帶著一股令人寒栗的力量沉聲道:“神明的太陽神在上,孤遵照太陽神的旨意對你們訓話:你們都是孤的勇士,是匈奴帝國的勇士,孤將帶領你們用獻血洗去匈奴曾經蒙受的恥辱,開創太陽神萬世不落的草原帝國!這支能發出聲響的羽箭名叫‘鳴鏑’,是孤的兵器。從今日起,無論在訓練、行獵或是戰場上,孤將鳴鏑射向何處,你們必須跟著將箭矢射向何處,鳴鏑聲便是孤的命令,違此令著,定斬不赦!”

場內的一萬將士這才恍然頓悟響箭的真正用處,齊刷刷地吼了聲:“諾!”

響聲震天,如陣前擂鼓。

冒頓沉不見底的雙眼淩厲地掃過場內的一萬將士,這些原本隻是普通牧民的青壯男子,經他兩個多月來不分晝夜的操練,已能初習“五教”——識形色之旗,聞號令之數,足進退之度,手長短之利,心賞罰之誠。

當初蘭佩同他說起管仲提出的這五教時,他便覺得少了樣最重要的教習——愚忠。

臣對君的忠可諫言,可規勸,而士對將的忠唯令行靜止,肝腦塗地,無任何商榷轉圜,是為愚。

他發明的“鳴鏑”,便是檢驗士卒是否愚忠的最佳利器。

他的鳴鏑射向何處,手下士卒必須毫不猶豫地跟著射去。

若他的箭簇隻是射向一隻大雁,一頭豺狼,這個要求並不難達到,但如果他的鳴鏑射向的是匈奴國的大單於頭曼呢?

冒頓微微眯起雙眼,他拿不準,現下校場內高呼“諾”的這些人裡,又有幾人會毫不猶豫地跟著射出手中的利箭?

他無懼背上弑父的罪名,當父王向他高舉起手中的屠刀,殺了他的母閼氏,又刀刀見血地將他逼入絕境之後,這個世上,已再沒有他的父王。

他早已心如磐石。

殺父自立,是他告慰母閼氏在天之靈的最好方式,也是他保護心愛之人的唯一出路。

第27章

三日之後一個月朗星稀的夜,冒頓從一萬士兵中挑選出千人,一路奔襲突進至焉支山北麓,夜間圍獵。

雖是第一次外出夜訓,一千輕騎兵在各自百夫長、十夫長的帶領下快速安營紮寨,不出兩個時辰,一處齊整的千騎營房在山腳下憑空而起,火把簇簇,戰旗霍霍,十分壯觀。

萬騎長的大帳內,冒頓正和拓陀、蘭儋部署圍獵計劃。

說是圍獵,實則是夜間行軍及突襲的軍事操練。

冒頓的計劃是將千人分為十部,每部百人,分彆由十名千騎長帶領,在林中形成一個方圓十裡的包圍圈,然後各部人馬拉網式步步收縮緊逼,同時用火把和鼙鼓將獵物從山林、洞%e7%a9%b4中趕出來,所有戰士路遇荊棘密林、山崖峽穀都不得繞道,須砍伐攀緣,以保證包圍圈始終緊閉,最後將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