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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玩尷尬地掏出來荷包:“……害,你這小孩眼睛怎麼這麼毒?”

沈七棄接過來,荷包裡是一串銅板,她小小的手數了數,大概也就是夠買一些饅頭。

她說:“沒幾個錢,杯水車薪,不夠。”

“彆偷了,靠著這些銅板要到什麼時候?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這不是做無用功嗎?”

她前世自己都不是個好人,沈玩這點偷在她眼裡不算什麼。

主要是她覺著沒必要,這點錢真的乾不了什麼。

前世爹娘雖然對她不疼不愛,她還是有點自己的吃穿用度的,這一串銅板什麼也乾不了,她覺著一串銅板根本配不上沈玩付出的努力時間罷了。

沈玩跳腳:“什麼無用功!你看不起我!”

他還要大喊大叫,看著沈七棄波瀾不驚的眼睛,想了想,悻悻道:

“大師兄教訓我就算了,你小屁孩才幾歲就教訓我……大師兄他……”

說到大師兄沈燈,沈玩沉默了一瞬。

他使勁兒揉了一把沈七棄的頭發,兩個人都變成了亂糟糟的雞窩頭:

“彆管我這麼多,這是大人的事情。”

“小孩就要有個小孩的樣子!”

沈七棄有些無奈,不論是大師兄沈燈,還是二師兄沈玩,還是把她當小孩看待。

……

沈玩去了一家其貌不揚的小店,店門口連個牌子都沒有,一看就很黑。

這點在沈玩罵罵咧咧走出來的時候得到了應證:

“這黑心的狗東西,不就是築基三層的修為嗎?看把他給牛的!這麼多好東西就給這一點錢?”

“占著壟斷地位,坑我丐幫的人,做黑心生意!”

“等著吧,等老子能修仙,非得把你這黑店給端了!”

昏沉沉的門口亮起來一盞小小的燈,穿著黑衣的小老頭露出頭來,滿臉褶子彙聚成笑眯眯的臉:

“背後罵我,下次再給你減一成!”

沈玩氣的跳腳,沈七棄眼神一直落在小老頭身上。

築基三層?

她看著這黑店小老頭,眼神渾濁而不亂,氣息內斂而不妖,至少已經練氣期了!

沈玩罵罵咧咧帶著她離開了,瓦子裡熱鬨非凡,兩個人就窩在街角上,看著這喧鬨的一切。

沈玩一抬手,一根烏漆嘛黑的棍子就落在沈七棄懷中。

這棍子也太重了吧!

沈七棄險些被這黑棍子給壓扁!

“咳咳咳……這什麼啊!”

沈玩沒好氣地雙手揣著,眼神一直落在街中的雜耍隊伍上,看也沒看她一眼:

“你不是信誓旦旦想修仙築基嗎?這是師父臨走時候留下來的,說是咱們丐幫的法器,你拿著吧。”

沈七棄:“!!”

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原來留的還有東西!

丐幫的法器

——打狗棍!

這黑漆漆的棍子貌不驚人,通體漆黑,上端粗了點,非常適合把握。

上麵並未有靈氣運轉,說明並非先天法器,滴血上去也沒用,燒火棍就是燒火棍……

沈七棄一時也沒研究出來所以然,這大約就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為了裝個逼什麼弄出來一根疑似法器的東西,倒也不是不可能。

“這鬼東西還要專門藏著?扔了都不會有人撿好吧!”

二師兄沈玩滿不在乎地說:“你想扔就扔了吧,反正以後丐幫靠你了,你想怎麼處置是你的事兒。”

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二師兄像是在交代後事。

沈七棄低頭,隨手從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撕下來一根布條,小手在打狗棍上係了結,將這黑漆漆的燒火棍背在身上。

雖然醜了點,但是她不想扔了。

不管怎麼說,也是丐幫唯一的資產了。

要是給大師兄準備陪葬品,這玩意比二師兄的口嗦雞骨頭可排場多了。

說來也奇怪,她背負在身上的時候,打狗棍一點重量都沒有了,仿佛與她的身體融為一體。

難道這真的是丐幫的法器?

這沒譜的師父竟然有譜了一次?

沈七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能壟斷黑市生意,又有這種修為,沈玩能在這裡銷贓這麼久,又能將打狗棒寄存在這裡,說明它安全。

可見小老頭並非尋常人。

她心頭一動,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吊墜,記下來了這黑店的地址。

……

忙活了一晚上,隻換到三兩銀子。

瓦子裡的人群愈發多了,越到深夜越是熱鬨,鬨傀儡的都出來了,一時間人擠人。

沈七棄小小的身體很快便被擠得不成樣子,一眨眼功夫,她便看不到二師兄了。

小乞丐渾身臟兮兮的,被她碰到的人就像是甩身上了爛泥,叫罵聲不絕於縷。

她恍若未覺,乾脆津津有味看起來耍傀儡的。

擁擠的人群裡,有幾個人極為不同。

一身紅衣灼灼,淩然於眾,仙氣籠罩,明顯便是修仙之人。

為首那人麵容俊雅,身材高大,他被人群擠來擠去,凡人氣息衝入鼻尖,眉眼滿是不耐與慍怒。

然而他的聲線依舊平穩:

“我已經離開凡界許久,你這厚愛,我委實接受不了。”

旁邊那人哈哈大笑:“鳳兄,你這幾日恍若仙人高高在上,多年未見,我不過是借著邀你遊玩,給你開個小小的玩笑。”

“穿過這耍傀儡的,便是給你安排的清雅評彈,走走走,莫見怪啊!”

兩人穿過人群。

被叫做鳳兄那人周身靈氣運轉,碰到他們的人便被靈氣頂了出去,卻不想身邊驟然出現一個小叫花子,一把撞在他身上。

心念尚未轉圜,便看到那小小的瘦弱身影被護體靈氣撞飛了出去。

“咚”的一聲,結結實實落在地上。

不知道為何,明明周遭喧鬨無比,這落在地上的一瞬,卻像是一道波紋閃過心間。

倒在地上的,是個小叫花子。

鳳歸年眉頭微皺,他紆尊降貴,行至沈七棄麵前。

那小叫花痛的蜷縮成一團,好半晌,這才抬頭。

瘦骨嶙峋,潦倒臟汙,臉上黑漆漆的,看不出來什麼模樣。

鳳歸年冷漠地看著她。

居高臨下。

就像是看著一塊肮臟的泥巴。

第4章 、妄想

沈七棄幾乎是飛了出去。

九歲的身體瘦骨伶仃,弱到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強悍的護體靈氣,她整個砸到地上,身後的打狗棍將她的骨頭都要硌斷。

她隻覺著嘴裡腥甜,不知道為什麼,前世他失望地看著她,口口聲聲說她是廢物的場景湧入眼前,與他像是看著肮臟泥巴的眼神混合交織在一起。

在鳳歸年眼裡,一個無法踏上修仙大道的女兒,注定無法給家族帶來榮耀,她玷汙了他的鳳族血脈。

在他眼裡,她本就是個乞丐,跟雜役奴仆一樣的存在。

她狠狠將口中的腥味咽了下去,不想在她爹麵前露出來軟弱與醜態。

旁邊那人看也沒看這小叫花一眼,拉著鳳歸年便要繼續走:“一個小叫花子而已,走走走,這評彈十分婉約清麗,說不定能將你的修為境界給彈順了!”

鳳歸年淡淡嗯了一聲,他本不欲與一個小乞丐說些什麼,隻是心頭的那抹悸動讓他忍不住多留一瞬。

“你……”

他破例開口,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一道醉醺醺的氣息瞬間籠來,一人勃然大怒,衝過來大吼:

“就是你剛才偷我荷包!”

他衝了過來,一把拎起來沈七棄破舊的衣裳。

她那麼瘦小,輕飄飄到一把便被拎了起來。

“你這好吃懶做的小流氓!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白線’!偷我的銀子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偷偷竊,在白日裡便是“白線”,至於昨晚上二師兄全偷了飛刀門的菜刀,那便屬於“黑線”。

然而這屬於行話,一般人怎麼會直接說出來?沈七棄的心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懷疑。

沈七棄艱難抬眼,便看到是適才二師兄撞了的那人,荷包裡明明隻有些銅錢,哪兒來的銀子?

“你有沒有搞錯,訛一個乞丐?”

“誰偷的找誰去,跟我毫無關係!”

那人蒙著一雙醉眼,上下打量著手中的小孩,嘻嘻笑道:“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們團夥作案,走了你一個,我上哪兒再找去?”

“你偷我十兩銀子,要麼賠我十兩,要麼便跟我回家做個雜役!”

沈七棄了然,怪不得他開口便是白線,合著也打著歪主意。

她冷笑:“你想販賣人口?”

沈七棄現在這副樣子,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女孩,跟小男孩無異。

這人打的是販賣人口的主意!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酒醉那人將沈七棄鬆開,扯著她胳膊就要走,沈七棄下意識地抬眼看向鳳歸年。

她現在羸弱瘦小,二師兄又不在,鳳歸年將一切看在眼裡,他能幫她!

可是她失望了。

鳳歸年的眼神更冷淡了些,看著沈七棄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塊石頭:

自打沈七棄被叫穿行竊開始,眼神的一抹波動便平靜了。

乞丐與各種下作的事情聯合起來,並非沒有根源,坑蒙拐騙,流氓憊懶,樣樣都不是正經人乾的……

碰到這種事情,他理都懶得理了。

天地因果,不該乾涉。

有因便有果,偷十兩銀子,那便要用十兩銀子來還債。

爛泥,也永遠隻能與爛泥為伍。

他不欲再看一眼。

看一眼,便臟一眼他一塵不染的修行之心。

耍傀儡的人群已經掠過,熱鬨的小道瞬間寂靜了下來,燈火飄走,大片的黑暗籠罩下來。

酒鬼嘿嘿一笑,像是抓小雞一樣將她拎起來,“小娃子,跟我走。”

那笑容裡透著些猥瑣。

沈七棄奮力掙紮,劇烈反抗起來,撓的酒鬼哎呀叫痛。

她隻聽到一聲極為清淺的聲音,脖頸上掛著的黑色小石頭落下來,叮叮啷啷落入黑暗中,恰好貼在了地上的打狗棍旁。

當年她年幼,她的爹娘隻留下這石頭給她便離開,後來憑借此石,方才認回她來。

前世直到死,沈七棄都將黑色石頭掛在%e8%83%b8`前,那是她對爹娘的羈絆。

沈七棄眼圈發紅,她想要去抓落在黑暗中的小石頭。

她張開嘴,死死咬在酒鬼的手上。

“啊——!你是狗嗎!竟然敢咬我!”

沈七棄跌落在地上,黑暗中,黑色的石頭與漆黑的打狗棍幾乎融為一體。

她以一種極為悲壯的姿勢衝過去,想要抓住石頭吊墜……

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抓住的是什麼。

“這是爹留給我的……”

她稚嫩的嗓音含糊不滿,幾乎聽不到她在嘶吼什麼。

鳳歸年抬靴而行,一塵不染的靴子碾在小乞丐剛剛伸出來的、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