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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靈陰陽錄 半盞茗香 4272 字 5個月前

一隻四五斤的山雞,被三人一貓分著搭著麵餅吃個一乾二淨。之後收拾收拾行囊,便繼續趕路。

明日便是與老將軍約好的日期,他們昨日便已經入了南湖郡的地界,今日又趕了大半天路,終於在傍晚時分入了城,繞過幾條街道,來到了將軍府前。

門前坐著幾個守門的下仆,見到三人,一人忙上前來問。

方北冥身上隻背他抓鬼的道具,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被邵逸背著。邵逸從包裡拿出一封名帖,給那下仆看,“半月前,董老將軍遣人來請,這是董將軍留下的名帖。”

下仆自是認得主家的名帖,確認是真的後,讓人去內門報信,並請他們三人進去。

顧九跟在師父、師兄身後,跟著帶路的下仆從角門入內。顧九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個沒見過什麼市麵的普通人,入了將軍府,雕梁畫棟、假山流水,看得他這個土包子轉不過眼。

幾人沒走一會兒,前麵便迎來一群人,幾名下仆推著一個坐著輪椅的華服老太太走過來。

方北冥當即站定,“董老將軍,彆來無恙啊。”

咦?顧九驚訝無比,這位老太太居然就是與他們有約的老將軍?

董老將軍鶴發童顏,親和慈祥,“道長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她的目光掠過邵逸,然後停在顧九身上,頓了頓,說:“這是方道長新收的小徒?”

方北冥點頭,推著顧九往前一步,“這是小徒小九。”

顧九懷裡抱著貓,勉強抱著小拳頭彎腰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將軍安好。”

董老將軍忍笑道:“安好、安好,你也好。”她喚來人,“幾位道長趕了許久的路,想必很累,今夜便先洗去一路風塵,好好休息。”

方北冥:“有勞將軍。”

顧九他們跟著引路下仆去了客房,拐彎的時候,顧九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老將軍的眼神,那眼神雖是對著他的,卻並無焦距,似在追憶。

顧九歪了歪頭,再一走,便看不到老將軍了。

老將軍給他們安排的獨立小院,三人一人一間房,都挨著的。顧九先跟著去看了師父師兄的房間,才抱著貓回了自己的那間。

門口早有下仆在等候,屋裡準備了熱水和乾淨的衣服。

顧九以前窮歸窮,井水卻不缺,他很注重個人衛生,哪怕冬天洗澡洗頭也十分勤快,但這幾天趕路沒有條件,他都隻能用水擦擦身體。

坐在浴桶裡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顧九洗了頭,換了衣服,正在梳頭時,門忽然被叩響。

同樣換了身衣服的邵逸抱臂站在門口,“出來吃飯。”

顧九手上動作加快,“馬上出來。”

顧九梳不好頭發,以前是奶奶給他梳,奶奶死後他梳不好頭,曾拿菜刀把頭發割短了一回,如今又已齊肩。他挽不來發髻,紮了個歪歪扭扭的馬尾就往門口跑。

邵逸煩躁地把人拉住,伸手把顧九的發帶扯掉,推著人回屋,把顧九摁在板凳上坐著,拿起梳子動作粗魯地給他梳頭,“你頭上頂的什麼玩意兒,你以前也每天頂著跟瘋子一樣的頭到處跑嗎?”

他前幾天也是這樣的梳頭的啊,這是終於看不過眼了?顧九縮了縮肩膀,大著膽子說:“師兄,你拽痛我了……”

“閉嘴!”邵逸惱怒道,不過吼了之後,力道還是放輕了些。

相處這麼幾天,顧九已經看出在他沒出現之前,他師父隻負責抓鬼賺錢,其他瑣碎的事物——譬如做飯洗衣這些事,都是邵逸在做,要不是邵逸確實有抓鬼的本事,顧九會以為邵逸是他師父帶在身邊的小保姆。

始終讓顧九無可奈何的長頭發,在邵逸手裡卻乖順得很,不一會兒邵逸就給顧九挽了個十分整齊利索的道士丸子頭,然後臭著臉帶著顧九去了飯廳。

飯廳裡隻有方北冥在,正對著一桌子好酒好菜流口水,見著兩個小徒弟,忙招手讓他們過去,“快過來吃飯。”

方北冥給顧九盛了半碗湯遞過去:“先喝點湯墊肚子。”

顧九喝了口湯,愜意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捧著碗問:“師父,以後我們每次給彆人捉鬼,都有這麼多好吃的招待嗎?”

方北冥咬著隻雞腿,說:“那得看主家財力了,對方有錢我們就跟著吃好點,沒錢啃麵餅子也是有的。”

顧九遺憾地歎了口氣,那就是憑運氣了,他這師父接活的時候好像是來者不拒呢,也就是有錢沒錢,隻要請了他,他都會上門。

吃個半飽的時候,顧九終於好奇地問:“師父,董老將軍請您過來,是為了什麼啊?”

方北冥道:“當日老將軍派人來請的時候師父不在家,具體的得問你師兄。”

顧九就眼巴巴地看著他師兄。

邵逸道:“是為了老將軍那匹愛馬。”

第7章

董老將軍,名秀英,今年七十有三,是夏國的第一位女將軍,夏國因她之故,開創先河建立了女兵營,已經延續了三任皇帝。

董秀英曾有匹伴她出生入死多年的戰馬,渾身雪白,叫白雪。在五十年前的一次對敵中,白雪護持重傷的董秀英突破敵軍重圍,將董秀英帶到營地後,倒地死亡。

董秀英對白雪有很深的感情,上交兵權後,她沒有選擇在上京享受榮華富貴,而是回到被她親手收複的城池定居,距離當初白雪倒地身亡的軍營不遠。

而與軍營相隔一段距離的曾經的戰場,埋骨無數,隨著夏國的統一,那處戰場漸漸淪為亂葬崗,一般很少人會從那裡經過。

關於亂葬崗,一直有鬨鬼的傳聞,就在前不久,有人說他在經過亂葬崗時忽起大霧,霧中鬼影重重,人聲嘶吼、刀劍鏗鏘聲不絕於耳。他在霧中迷了路,轉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出路,甚至有鬼影來追他,就在他倍感絕望之際,一匹渾身染血的白馬忽然出現在他身邊,擊退了那鬼影,帶著他闖出濃霧,然後又忽然消失不見。

此事帶著濃重的傳奇詭異色彩,因此不管此事真假,傳得很遠。董秀英聽說了後,認為那白馬是白雪,親自去了亂葬崗,但傳說中的濃霧沒有,染血的白馬更沒有。她去了好幾次,卻一次都沒碰見。但之後又有其他人遇到了這種情況,濃霧與白馬出現的時機,毫無規律可言。

董秀英年紀已經很大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活頭,她一生未婚,餘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見白雪一次。偏偏彆人遇到的情況她始終遇不到,便聽人介紹,找到了方北冥這裡,請他幫忙。

顧九聽得很難受,忍不住摸了摸在旁邊椅子上吃肉的小弟。小弟對他來說,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親人,這幾年若沒有小弟陪伴,恐怕他早就在寂靜中孤獨的死去。

方北冥看小徒弟一臉難過的表情,夾了塊紅燒肉放他碗裡,“快吃,下頓肉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他沒對顧九說,這種生離死彆的事情,以後麵對得多了,就沒那麼容易難過了。

吃完飯,方北冥在準備這次可能要用到的東西,顧九照例跟著邵逸學東西。

顧九滿身陰氣,天生陰陽眼,聰明是一回事,但他本身在玄學這方麵很有天賦,邵逸教他畫最基礎的清心符,他嘗試幾次就成功了。

顧九拿著自己畫出來的清心符,有一瞬間狗膽包天,想送給邵逸用,以免他隨時跟吃了炸.藥似得,不過也隻是想想,麵對邵逸他還是太慫了,有時候他想不起一些比較複雜的字怎麼寫,邵逸可是毫不客氣敲他腦袋的。

課程結束後,顧九帶著小弟,一邊默誦固魂經,一邊回到自己的房間。

身上的衣服,又新又乾淨,床上的棉被枕頭都軟乎乎的還帶著剛清洗過的味道。顧九摟著小弟舒舒服服地縮進被窩裡,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隻是他躺了好一會兒卻還無半點睡意,那令他既害怕又厭惡的透骨寒意又回到了身上,凍得他瑟瑟發抖。

領略了暖和是什麼滋味的顧九,以前尚能忍受的寒冷如今他居然半點也忍不了了。

顧九從床上坐起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抱著枕頭出了房間,來到邵逸房間門前。顧九舉起手要敲門,還沒挨著又縮回去,站在原地一臉糾結。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咬咬牙一臉視死如歸地正要再次敲門的時候,門忽然猛地從裡麵打開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邵逸黑著臉看著顧九:“大晚上不睡覺在外麵走來走去乾什麼。”

顧九縮在枕頭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樣子,“師兄,我、我太冷了,睡不著。”

邵逸警覺地瞪著他:“你想乾嘛?”

顧九抱著拳頭搖了搖,哀求道:“師兄,今晚我和你睡吧。”

邵逸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我要一個人睡。”

說著就要關門進屋。

“師兄!”顧九一著急,上前拉住邵逸衣角,也不敢說話,隻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煩死了!”邵逸拂開他的手,氣鼓鼓地往裡走,卻沒關門,見身後沒動靜,轉身吼道:“不是要和我睡,還不進來!”

顧九忙不迭跑進去,生怕邵逸反悔趕緊把門關上,手腳不停地往上床爬,縮在被子裡後道:“師兄,你真好。”

邵逸沒心情聽他拍馬屁,攔住跟進來看顧九上床後也想往床上跳的小弟,“你給我睡床下。”

小弟喵一聲,衝邵逸呲了呲牙,繞過他跳上床尾,爪子死死地抓著被子,無論邵逸怎麼扯都不鬆開。

最後邵逸放棄了,瞪了瞪小弟,又瞪了瞪旁邊蒙頭裝睡的顧九,不開心地縮進被窩睡覺。

第二天邵逸起來的時候,顧九還在睡,他的右胳膊被顧九摟著。邵逸看了看懷裡瘦唧唧的小孩,撇了撇嘴,這小孩以前睡覺摟貓兒習慣了,睡覺的時候手裡一定要抱個東西,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為了睡得舒坦,卻也敢壯著膽子來找他。

將小孩從身上撕擼開,邵逸踢了踢顧九,“顧九,起床。”

等顧九從被窩裡咕湧出來後,邵逸去開門,有下仆端了水進來。

邵逸道:“我師弟在這。”

下仆便表示明白,將給顧九準備的洗漱用具拿到了這邊。

邵逸便到院子裡練劍去了。

等邵逸練完回來洗漱,見顧九頂著一頭亂毛坐在床上揪著被子打瞌睡,他感覺積存在體內的憤怒暴躁又在翻騰了,忍了兩下,邵逸走到床邊,揪著顧九耳朵,提高了音量:“顧九!起床了!”

顧九一驚,捂著耳朵瞪著眼睛茫然地看著自家師兄。

“嗤……”邵逸看著他這模樣,跟受驚的貓兒一樣,居然覺得有點好笑,他也確實沒忍住。

顧九立即指著他,一臉驚奇:“師、師兄……”他居然在笑,這麼多天,顧九還以為邵逸不會笑呢!

邵逸笑完之後又立即板著臉,拍開他的手指,麵無表情的,“快起來。”

顧九握住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