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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匍匐在深淵的屍骨中,殘忍冷漠的怪物了。

甚至在此刻,腦海中關於他曾經在深淵中廝殺的記憶越發清晰起來。

那些粘稠滾燙的血液,鮮紅柔軟的血肉,尚且跳動的紅豔心臟……

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重複:

你是隻怪物,最為卑賤瘋狂,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去死吧,隻要你死掉了,她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會消失了,她有父母,有同門師兄師姐,有宗門長老和師尊,更會有新的伴侶,她會獲得幸福的。

——遠比現在要幸福的多。

封於斯痛苦的擰緊眉頭:“我,可我隻會帶給你苦難,不是嗎?其實你……”離開我,才有最穩妥的生活。

離開,隻要稍微想想,就足以讓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很自私,他不想要她離開啊。

封於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突然想到了這些,可觸及這些冰冷的現實,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異常。

宛如墜入了層層編製的密網,涉及沁甜的蜜糖,他徒勞掙紮,卻越墜越深,直至滑落深淵。

明琰打斷他:“誰說的?”

封於斯睫毛微顫,他掀起了眼簾,心中糟亂的思緒有了些許蕩清。

明琰想了一下,拿出藥膏為他擦拭傷痕累累的手指:“可能會有一點煩惱,可更多的是充實和溫暖,就像現在這樣。”

就像……現在這樣?

封於斯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嗅著她身上淺淡的香氣,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好暖,真的好暖。

這是他舍棄不去的念想,是他夜夜仰望的月光,如今靜靜的留在他的懷抱中,任由他放肆貼近。

心中那道聲音冷冷重複:你該去死。

封於斯感受著明琰輕柔的撫慰,瞬間軟了心神。

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他怎麼甘心就此死去,留下她一個人。

封於斯突然笑了起來,笑到唇齒間含了一絲血腥味。

他才不要死。

明琰拍著他的後背,心下疑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封於斯彎唇,眼底有濃重的黑霧翻湧而起,在他的視線中,無數細密的紅色絲線一頭聯通遠處的夜幕,一頭彙攏起來,層層疊疊纏上他的心臟,並有鑽入其中的勢頭。

他扯著這些肉眼難以看到的絲線,將它們從自己心中慢慢抽出。

有血溢出唇縫,他%e8%88%94了%e8%88%94,在明琰耳邊說道:“其實,我方才的懺悔和痛苦也並非完全自願呢。”

紅線抽離心臟的過程,淋漓的血液滴落下來,讓他臉色白了白。

他看著天邊密密的陰雲和不停的大雨,低聲說:“一時不察出了點小情況,您留在這裡,我很快回來。”

等封於斯起身的時候,明琰才看到了他衣服前沾染的大片血跡。

“我愛您,永遠。”他說著,彎下了腰,在明琰眼角輕輕%e5%90%bb了一下。

“誒,”明琰拉住他,還未問出話來,便被他抱起來放在椅子上。

他揮手一握,便有黏重的墨色迅速翻湧,在周圍迅速支起一道厚重的幕牆,阻隔了一切外來的窺伺視線。

封於斯低頭%e5%90%bb了%e5%90%bb她的唇,淺淺吮了吮。

他無辜的說道:“我說了,剛剛被鑽了空子,懺悔承諾不是自願。”

“您應該知道,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第84章 重歸

伴隨著封於斯的離開, 夜色似乎濃鬱了一些。

地麵凝聚了一灘粘稠暗紅的血液,是剛剛從他%e8%83%b8口中抽離的東西帶出的,明琰和他貼的近, 自己掌心也沾染了大片血痕。

此刻的天空仿佛破了一個大洞,密集的驟雨不停的打落下來,院子的地麵積蓄了腳腕深的水。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周圍被靜謐浸泡的院落,而後又轉瞬恢複了黑暗。

明琰向夜空望了一眼, 隨即敲了敲手中浮白劍的劍柄, 笑容親切:“你醒了?”

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後的楚楹身體一僵, 立刻藏起袖中的東西,捂著受傷的小腹頓時痛呼起來。

“我是不是快死了啊?”她擠出兩滴眼淚, 嗚咽哭泣:

“我無父無母身世坎坷, 實在是沒什麼能被惦記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把我全部身家都送給你!”

明琰轉過身來打量了她一眼。

楚楹仍舊頂著言黎的那張臉,秀眉微蹙, 肩頸瘦削,一雙盈盈杏眼波光瀲灩, 稍微一動, 便能瞬間淌出剔透的淚水來。

這樣憔悴暗淡的樣子, 如果不是知道這幅殼子裡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明琰應該會心軟一下的。

“這小玩意兒是用來對付我的”明琰把玩著手裡的發簪, 在珠翠點綴的簪尾一按,閃著寒光的尖銳針尖便從另一端冒了出來。

好像還淬了點毒。

楚楹一驚, 立刻去查看自己袖袋裡的東西, 果然已經消失。

她尷尬的笑了下:“不不不, 我是想要送給你防身來著。我之前真沒騙你,我這一身傷就是那個黑衣男人弄的!這不是怕你也被他傷害,就想……”

明琰盯著針尖看了會兒,然後對著楚楹的手臂迅速戳了一下。

“真是謝謝你啦,”明琰一臉好奇,看她沒反應,又補戳了幾下:“怎麼樣,有什麼感覺啊?”

“……”

特麼的,楚楹微笑,你爹是個狗東西,你果然也遺傳了不少呢。

渾身麻痹,甚至都來不及動一動嘴皮子,楚楹就睜著眼睛普通倒了下去。

明琰象征性的鼓了鼓掌,矯揉造作的驚歎道:“這玩意兒真厲害啊,謝謝你送給我這麼好的東西,你真是個好人。”

楚楹渾身顫唞,心中悲涼無處發泄,一時間不知道要罵哪個好了。

要不是宋清月額外加諸的任務,她怎麼可能拿這種東西不自量力的送菜

——現在好了,她要保持這種渾身僵硬的狀態七天啊!!!

憑借這幅凡人軀體,她不得活活餓死。

誰能有我慘?楚楹默默流下無奈的淚水。

明琰查看了一番楚楹的狀態,翹著唇問:“毒性也不怎麼樣嘛,竟然沒有立刻完蛋,看來你們對我一個柔弱小修士有彆的企圖?”

楚楹哆嗦了一下,大著舌頭放狠話:“你要完了!我們魔界的女主人最恨你了!”

明琰“哦”了一聲,反應平淡。

“沒事兒,”她說,“宋清月再恨我也沒用,人菜就不要到處找存在感了。”

明琰拿著帶針尖的發簪在楚楹旁邊的地板上不停劃拉,磚石地麵發出吱呀吱呀的牙酸聲音。

她說:“說點有用的。”

楚楹又閉上了嘴。

明琰丟開發簪,雨幕深處似乎傳來綿遠的震動,她看了一眼,忽然就地一滾,避開了忽如其來的觸碰。

抬眼看去,在她剛剛待過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白色的孔洞,一隻手探了出來,摸索兩下恰好抓到了地麵上楚楹的手。

孔洞那一頭的人有些得意,一把將楚楹扯入孔洞。

明琰離得遠了些,皺著眉思索,剛剛那隻從虛空中探出來的手有點眼熟

心中有個不成熟的猜想慢慢形成,下一刻耳邊傳來“撲通”一聲響,楚楹又被人從白色孔洞另一頭塞了回來。

她受慣性影響在地麵滾了兩圈才堪堪停了下來,腦袋剛好越過屋簷遮蔽線之外。

雨水嘩啦啦拍在楚楹臉上,有液體從她眼角滑落,明琰一時間不知道這究竟是冰冷的雨水還是溫馨的淚水。↑思↑兔↑在↑線↑閱↑讀↑

太慘了,明琰搖頭,看得她差點都想幫一幫了呢。

不過躺在雨裡比較涼快,她還是不打擾楚楹享受自然美好了。

白洞中這次乾脆伸出兩隻手,一上一下扒拉著洞孔邊緣拉大了一圈。

隔著一層白色的隔膜,孔洞另一頭的人語調嚴肅,道:“小明,猜猜我是誰。”

——猜測落實,果然是許久不見的祁斐。

明琰鬆懈了下來,她大步走到孔洞邊,問道:“師尊怎麼找到我的?”

祁斐將上半身也探出懸空的孔洞外,他一臉憐愛的嘖嘖感歎:“傻孩子,跟不上時代了吧?能找到你當然是因為最近咱們宗門和煉器峰合作,創製出了能準確定位弟子玉牌地址的法器啊。”

明琰頓了頓,想到了什麼,突然不確定起來,猶疑的問:“——所以您這次來”

祁斐眼疾手快的抓住明琰的手臂,臉色和藹,語氣暗含咬牙切齒之意:“當然是帶你這個不省心的逆徒回宗門啊。”

明琰立刻要後退,可白光比她更快,瞬間便吞沒了她的身體。

光芒散去之時,屋簷下隻剩楚楹一個人在苦巴巴的淋雨。

周圍颶風驟起,烈風自天空滾滾而來,呼號的氣流掀飛了房頂的瓦片,響起一陣雜亂的硬|物碎裂聲。撲麵而來的大風夾雜著細小的雨絲,吹得人睜不開眼。

一隻黑色的長靴踩在一片狼藉的地麵上,望著眼前空無一人的院子,蒼白的手指慢慢攥緊。

無數細小的火星從他指縫中濺射而出,落於地麵上厚厚的積水上,迅速連成一片幽紅的火焰海洋。

風雨交加,天空之上忽然響起隆隆的巨響,閃電再次出現,照亮了溶於黑暗的怪物慘白的臉。

他扯起唇,眼中醞釀著翻滾洶湧的風暴。

無數正在墜落的雨水忽然停滯半空,隨後一個接一個的倒飛回了雲中。

破碎的靈光如同遊龍在天空迅速蔓延,曾經被明琰破壞了一角的陣法迅速恢複。烏雲之上,一隻巨大的法陣漸漸顯露身形,裹挾著浩瀚無邊的威嚴重重壓下。

***

明琰被扯回了萬劍宗。

一落地,她就立刻抓住白色孔洞的邊緣,準備再次跳回去。

可祁斐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她一隻腳剛踏入其中時,整個白色孔洞瞬間化作靈光碎片消散在了空中。

“不準回去。”祁斐板著臉,“待在宗門最安全,這裡有你師兄弟師姐妹們,你以前不也待的開開心心的麼。”

明琰知道自己解釋不清。

眼下正處於祁斐的和清殿之內,嫋嫋煙霧自香爐中生起,香氣淺淡,靜置人心。

很熟悉,很親切。

可她此時不該待在這裡的。

祁斐看著明琰這幅有些不安的模樣,忍不住想要敲她一頓。

不就是一個小白臉嗎,天下男人那麼多,好像離了他一個就不能活似的。

色|欲熏心啊,真是讓為師失望。

他咳了一聲,親自斟了一杯清茶遞給明琰,說道:“你先彆急,把事情原委說清楚,如果情有可原,師尊就幫幫你。”

明琰接過茶水,端在手中看了一眼。

“這是玉成山新產的靈茶,”祁斐笑眯眯的說,“味道不錯,程澤雲腆著臉向我要我都沒給,倒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