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父愛感動到流淚。
太好哭了,她想,真是世間難尋的好父親,一心想要讓她離開封於斯,進行左擁右抱的快活生活。
——可是他知不知道這樣添油加醋講她壞話,到頭來吃苦的還是她自己啊!
明琰揉了揉眉心,果不其然看到封於斯臉色變了。
他淡淡的說:“你才和大人相認一個月吧。”
明煉之不服:“一個月又怎麼了,就算是一天我也是阿琰她親爹,再怎麼著也血脈相連,肯定比你更了解她。”
說完他又補充道:“好了小夥子,趕快離開我家阿琰這個壞丫頭吧,你看看她做得多麼過分,連我這個做爹的都看不下去了,你跟著她以後隻會受苦受累受氣,不要傻啦,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家阿琰會為了你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嗎?單純,天真,愚蠢!”
封於斯扯了扯嘴角,轉身離開。
明煉之抓著浮白劍得意的笑了起來,笑得肩膀聳動,越發猖狂。
哇哢哢哢,臭小子趕緊離開吧,乖女兒一定會感謝他的。
明琰就坐在不遠處的樹杈子上,見狀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真好,風評被害始自親爹。
接下來的幾天內,楚楹照著原定計劃兢兢業業的表演著,時不時就動用一番言黎的魂靈,讓明煉之對待她的態度越來越慎重。
“明公子,”楚楹在一處鄰水的亭子那找到了明煉之,略顯殷勤的送上一隻木匣,含羞帶怯的說道:“這是送給你的東西。”
明煉之並不想接。
接觸越多,他就越發覺得眼前這個三娘跟記憶中的言黎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可某些東西還沒弄清,他又不得不繼續待在這裡看此人表演。
“那你打開讓我看看,如果我不喜歡就拿回去吧。”明煉之斜靠在長椅上,聞言動彈都不動彈一下。
楚楹後槽牙這幾天都快磨沒了,即使對這種情況見得多了,還是忍不住火氣暴漲。
她可是一個羞澀靦腆的女孩子!她還擁有這麼一張和言黎一樣的臉!
她在心中冷笑,真是不知道這個男的是怎麼騙到媳婦的,單憑他這一張嘴,真是讓人想要打扁他。
楚楹露出完美的微笑,毫無感情的打開匣子,故作驚訝的說道:“是張我親手做的麵具呢,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明公子的貴眼啊?”
明煉之瞥了一眼。
麵具做工不怎麼精細,上麵的花紋圖樣卻是十分眼熟,和曾經言黎送給他的一樣。
他蹙眉,剛想開口,就看到自己女兒喜歡的那個傻乎乎的怪物小子半蹲在水邊,望著水中的倒影出神,且有繼續向前的趨勢。
這臭小子是想乾嘛,不會是也想要輕生吧?
想到女兒對他的態度,明煉之立刻坐起身,一腳踩上長椅,隔著半個水池喊道:
“誒誒誒,你乾什麼呢?回去!”
封於斯似乎觸碰到一層朦朧的屏障,他有種感覺,似乎隻要撕開這道屏障,就能見到明琰了。
明煉之突然響起的一嗓子震得水麵都微顫起來,那層介於虛實之間的屏障瞬間消失不見。
封於斯收回手,起身看了明煉之一眼,轉身離開。
明煉之覺得這臭小子真不禮貌,對他的印象瞬間又降了一個大檔次。
楚楹看到那個和任務中形容一致的黑衣青年,心中一動,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位公子瞧著冷冰冰的,你們好像認識”
明煉之矜持點頭,一臉不在乎的說道:“還好吧,就是我乖女兒的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平時死纏爛打,現在為了我女兒都一路追到這兒來了,確實蠻令人感動的,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女兒那麼乖那麼好,我巴不得她不嫁人……”
楚楹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問!
她居然忘了,這狗男人一提到自己女兒就刹不住車,就這麼說下去能說到天黑。
累了,毀滅吧。
好不容易從明煉之的喋喋不休中逃離,楚楹早已備受折磨,實在是懶得再跟他繼續演下去,於是做出了一個違背上頭的決定。
她要縮短工期,提前解脫!
說乾就乾,楚楹兜了幾圈,終於找到了封於斯,向他打招呼:“你好,你是阿琰喜歡的人嗎?”
此時封於斯坐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角落中,整張臉埋在幽暗的光線中,低著頭撥弄著指尖的符文。明亮的金色跳躍在他蒼白的手心,有種異樣的美感。
聞言他慢慢抬起頭,在看到楚楹容貌的那一刻頓了頓。
他曾經是見過明琰的母親言黎的,相較於明煉之,他更能直觀的感受到來自麵前女人身上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
古怪,割裂,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封於斯收攏掌心,擰起眉頭。
楚楹瞧著他的臉,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阿琰在哪裡”
“我告訴你,我知道。”她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等到楚楹滿身鮮血的倒在地上,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時候,封於斯還沒有反應過來。
大片殷紅的血液從她身體中流淌出來,染紅了大片地磚,如同一道糜麗的裙擺,鐫刻著死亡和幽怨。
在她腹部的巨大傷口處,正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中冒出,吞噬並灼燒著傷口周邊模糊的血肉,氣息和封於斯所能運用的黑氣如出一轍。
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血腥味,粘稠,溫熱。
楚楹有氣無力的喊道:“你,你殺戮成性,你竟然要殺我,阿琰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封於斯抿唇,他容色冷淡下來,說道:“我沒有。”
楚楹任務即將完成,隻等明煉之趕到就能脫離這個陣法,回到魔界好好享受愉快舒心的生活了,想到這兒不禁熱淚盈眶,捧起地麵上的血水往封於斯身上潑了兩把。
“哈哈,”她笑了起來,“就是你殺了我,你完蛋了,要被明琰恨死了!她不會喜歡你了,她會拋棄你,再親手殺了你!”
她極儘最惡毒,最戳心窩子話攻擊怪物,想要徹底激發出他瘋狂嗜血的一麵。
楚楹的話似乎起了作用,封於斯眼底的墨色越來越濃,有些微紅色浮現在眼底,如同一層薄薄的血霧。
他知道,這是一個布置粗糙的陷阱。
可是即使粗糙,如果對象是他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怪物,會有人相信他嗎?
他想到明琰,她會相信自己的,對嗎?
可,可如果死的那個是她的母親,她的血緣至親呢?
封於斯臉色瞬間蒼白下來。
他不願再想下去了,他不知道這份感情能夠承受多少猜疑和仇恨,如果她真的,真的……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望著自己的手掌忍不住發抖起來。
他已經有了心愛之人,他隻是想要好好生活,陪她一起度過春夏秋冬,陪她一起年華老去,像一對平凡的眷侶。
可總有人,總有事要來乾擾他們。
為什麼,因為他注定會犯下惡事,因為天道的預言嗎?
但他可以拚儘全力抑製自己骨血裡的本性的,因為是怪物,所以連試一試的資格都沒有嗎?
血液中的癲狂在叫囂著,撕咬著,封於斯抬起頭,眼瞼鮮紅如血。
明煉之感受著屬於言黎越來越弱的氣息,快步趕到時,看到封於斯正慢吞吞的從楚楹屍體旁站起。
他蒼白的皮膚上沾染了不少濃鬱的血色,有血液順著他的眼角向下流淌,滑過下頜,滴落在脖頸上。
看到明煉之,他隻是冷冷一瞥,重複說道:“人不是我殺的。”
他不知道明煉之聽進去沒有,整個人仿佛被圍攏在了孤寂的夜色裡,獨自離去。
明琰待在郊外,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汗水。
她費了不少力氣找到陣法,並將陣法抹除掉一點。
在陣法的一部分被抹除之後,整個鎮子中似乎有一層肉眼看不到的東西被剝離了出去,可仔細查看,又好像什麼都沒變。∞思∞兔∞網∞
冷冽的雨滴砸在臉上,明琰抬起頭看了看,這裡終於不再是終日暖陽的虛幻,這些微涼的雨滴才是真實的。
她向鎮子中走去,在霧蒙蒙的茫茫雨幕中,看到一個漆黑的身影正佇立在雨幕中,停滯不動。
明琰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陣法被破壞了一點,但這對她自己沒一點影響。
一路上走過來,沒人能看得到她。
她穿過雨幕,果不其然看到蒼白的青年正縮在樹下,雨滴緊密,打濕了他的發絲和衣服,就連睫毛都濕漉漉的,安靜的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即使他身上的血色已經被雨水衝走,可明琰還是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蹲在封於斯麵前,想要觸碰他,卻又受到某種力量的牽製,在離他不遠處再也不能靠近一點。
明琰正準備收回手,麵前沉默淋雨的青年忽然抬起了眼簾。
他眼眸漆黑,此刻如同一個無光的黑曜石,暗淡漂亮。
雨水順著他的薄唇滑落,青年動了動唇,忽然向前一抓。
手指觸碰到明琰柔軟的臉頰,他眼眶慢慢變紅:“抓到你了。”
他一把抱住眼前看不見,卻有實質觸?感的空氣,啞聲說道:“你去哪了,你,你怎麼才來……”
明琰還未開口,微涼的指腹撫過她的唇瓣,緊接著他的薄唇便貼了上來。
“求你相信我。”他閉著眼,笨拙的%e5%90%bb過明琰的唇角,鼻尖,眉眼,最後顫唞著指尖捧著明琰的臉頰,眼眶紅了又紅:
“求求您,不要懷疑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第80章 緊張
雨水滴落在明琰手心, 漾起一陣冰涼。
臉上還殘留著來自他嘴唇的柔軟觸?感,明琰眨了眨眼睛,一時有些驚訝。
封於斯居然能感知到她。
之前她一直晃在鎮子外忙著陣法的事情, 沒有跟著明煉之,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看封於斯這個樣子,她也猜到了幾分。
應該和那位三娘有關。
野外的雨下的細密,天空蒙上了一層灰色陰雲,如同一塊塊濃淡不同的墨痕, 低低的垂在天邊, 仿佛觸手可及。
呼吸間空氣溼潤, 有雨水順著封於斯的鼻尖滴落,幾縷發絲貼在他蒼白的頸側, 讓他整個人都如同和大背景融合起來, 裹在一片濕冷黏重的灰淡色澤之中。
看起來怪可憐的。
明琰又試了試,還是沒辦法主動觸碰到封於斯, 隻好說:“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彆傷心啊。”
雨越下越大,即使待在樹下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淋了滿身的雨水, 她徒勞的舉起手, 勉強為封於斯遮了點雨。
他在有些地方過分的脆弱和敏[gǎn], 像是一個毫無安全感的小動物,總要哀哀戚戚的露出柔軟的肚皮, 乞求得到一點撫慰,不然就要耷拉著腦袋難受半天。
明琰知道自己這麼想好像有點變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