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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琰側頭聽了聽外麵的動靜。

禁地之外那些人還在停留, 如果事情真如元時所說, 那她完全不需要再做這些無用功了。

反正隻是一滴血,她也不怎麼稀罕, 如果不是需要的話, 是不會回來的。

或許現在就該什麼都不用做,不要去冒著被發現身份的危險闖入禁地, 不要繼續留在明府,隻要安靜等待一切塵埃落定, 自己的生活重新回歸正軌。

是的,封於斯不過是一個深淵裡的惡種, 是一切負麵情緒的化身, 這樣一隻怪物, 讀懂人類的情感尚且不能,又怎麼會真心實意的明白喜歡是什麼東西呢?

他就算是死了, 也該慶幸才對。

他死了,就再也不會來纏著她了, 她所經曆的一切苦痛也都該結束了。

不要去管他了。

明琰冷淡的想著, 她摸上劍鞘, 抬頭看了眼天色。

要日落了。

禁地之外,明長越搖了搖頭:“諸位請回吧,雲境修士禦劍到景寧也不過兩天時間,等可用之人到來我自會打開禁地封禁,呈出叛徒遺物。”

雲境的幾個修士隨即給各自宗門傳遞了消息,歉然行禮道:“沒搞清楚狀況,給明家主添麻煩了。”

幾人結伴離開,走出百餘步時,明長越回頭看了一眼禁地的方向。

暗沉的橘黃色澤染上半邊天空,如同一片烈烈燃燒的荒原火焰,幽藍色的巨大法陣漂浮在禁地上空,其上的符文不斷變幻,灑落下淺色的熒藍光線,將禁地周圍空曠的草地都染上一層冷輝。

清風拂過,禁地外的細草草葉微動。

安安靜靜,並無異常。

奇怪,他心想,剛剛分明有一絲陌生的靈力波動的。

明長越壓下心底的異樣,正要繼續行走,餘光中驟然出現一道迅疾白光,朝著他直直衝來。

他冷哼一聲,寬大的衣袖震蕩,一掌打出一道靈輝。

那白光被靈輝阻隔在外,不等明長越多看,卻忽然一個扭身,穿過靈輝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

肩膀猛的一疼,低頭去看時,已是鮮血遍布。

“大膽,何人敢在明府作祟!”

明長越捂著被割傷的手臂冷嗬,隱藏在暗處的明府修士立刻現身。

白光迅速掠過重重阻撓,一個飛躍,順利與一隻纖長的手交接。白光淡了一些,呈現出一把染血的劍的模樣。

明長越看到一個蒙著臉的女子接過那把劍,驚鴻一瞥掃到她冷淡的眉眼,心中異樣更甚。

太像了。

他隨即回過神來,目光一淩:“抓住她,不準讓她靠近禁地!”

身為明氏這一代的家主,他的血是開啟禁地之門的關鍵,此賊分明意在禁地。

負責護衛明府的修士應聲而動,齊齊朝女子的方向掠去。

明琰剛一進入禁地之門的領域,立刻就感覺到一股飽含殺意的威壓鋪天蓋地襲來。

“擅闖禁地者死!”

巨大的衝擊力襲來,她橫劍抵擋,足尖在地麵劃出一道長長的白痕,境界上的強勢碾壓,致使她一張嘴便吐出口猩紅的血來。

一個灰袍老者出現在禁地門前,鷹隼般的眸子泛出冷冽的寒光。

此時明長越和其餘幾個雲境修士也來到近前,數道淩厲的劍氣朝她襲來。

明琰%e8%88%94去嘴角的血跡,迅速繪製出數道符陣拋向空中。

符陣所罩之地,她的攻擊力度瞬間翻了五倍不止。迎著數百道殺氣淩然的劍氣,她看準圍攻者們的薄弱之處,迅速突破,一躍來到禁地大門前。

禁地之門是由最堅硬的巨石打造,上麵覆蓋著層層結界術法,靈光不散。

還未觸及大門,一隻手猛然掐上明琰的脖頸,將她重重抵在門上。結界被觸動,迅速運轉起來,她接觸到大門的後背瞬間血肉模糊。

細小的靈氣彙成無數絲線,勾上她的脖頸四肢,將她整個人都束縛在門板上。

“你是何人”明長越眯著眼打量著被他掐住喉嚨的女子,手指收緊,指尖戳破了她脖頸上的皮膚,按下一個個血洞,血水汩汩的流出來。

散亂的頭發垂在臉側,明琰一時間狼狽不堪,她喉嚨作痛,嗓音嘶啞不少。

她之前隨手扯了塊布蒙住了下半張臉,此刻布巾被血水濡濕,隻能看到她微垂的眼睛。

她道:“認得這個嗎?”

白光散去,一柄暗紋繁複的長劍靜靜躺在她手中。

明長越掃了一眼,隨即瞳孔一縮。

浮白劍。

曾經被明家世代供奉,作為家族私有物傳承千百年,守衛明氏一族榮譽與尊嚴的靈劍。

明家已立數千年,不曾和其他家族一般湮沒在時間之中,繁盛與敗落都隨每任劍主實力與威望而定。最輝煌的時候,世間大大小小數百個修真世家皆以明氏為尊。

可這把劍早就在當年跟隨叛徒一起離開了明家,隨著叛徒的死亡不知埋葬在何處,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賊人手中

“你是誰?”明長越下手的力道鬆了些,伸手要去扯下明琰蒙臉的布巾。

明琰靜靜的看著,不作反應,在明長越的手即將觸上她臉上的布時,束縛手腳脖頸的靈絲也被溶解得差不多了。

劍鋒一轉,瞬間刺透明長越的肩膀,直直的紮入巨石門縫之內。

屬於明氏一族的血液滴落在結界之上,門扇上的數個法陣瞬間運轉起來,綻出的靈輝刺得人眼生疼。

明琰從門板上跌落,立刻在結界上點了幾下,禁地的大門隨即開啟,她立刻進入門內。

浮白劍抽出劍身,緊跟著明琰擠進門內。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守衛禁地的灰袍老者反應過來,迅速按住了欲將閉合的大門。

“放手吧。”明長越目光緊盯著門內的漆黑,沉聲道:“放手,不用管她。”

灰袍老者有些不甘,環視了一圈亂糟糟的人群,“家主,可是禁地是不能……”

“放手。”明長越捂著被洞穿的肩膀,空氣中那股花香更加濃鬱。

他抬頭看了一眼,隻見巨大的禁地之門上方,一條條枯黃蒼老的藤蔓正慢慢爬上大門,不消多時,已經覆蓋了小半扇門板。

結界並未對這些私自爬上來的藤蔓做出反應,任由藤蔓將整扇門包裹起來。

在明長越的目光下,那些枯黃的藤蔓冒出花苞,花苞膨脹,依次開出淡紫色的雲煙般的花朵來。

這些煙紫色的花朵被黃昏的雲霞染上暖黃,靜靜佇立在夕陽之下,固執且沉默。

灰袍老者皺眉:“這是城東的那棵樹”

其他幾個明府修士也看出來了,不由得有些不滿:“這靈樹受明家供養,如今怎麼護著外人”

“今天的事情誰都不準多嘴。”明長越寒聲吩咐,他看向幾個雲境的修士,“各位請回吧,東西明家不會奉上了。”

禁地之內,明琰扯落蒙臉的布巾,用手背擦去嘴角不斷滴落的血液。

脖子上掛著幾個明晃晃的血洞,她感覺自己喘口氣都能漏風。

下手還挺狠。

大門已經徹底閉合,明琰捂著流血的脖子坐在原地歇了一會兒,這才站起來往前走去。

明長越應該已經猜出點什麼了,從明家的利益角度出發,他不會追來了。

禁地內一片漆黑,明琰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繞了半天,總算見到了點光亮。

此時禁地之外是傍晚,但在禁地之內,一個太陽正懸掛在天空之上,明亮燦爛。

水質清澈泛綠的鏡湖旁,佇立著一個小小的木質樓閣,明琰徑直朝那裡走去。

樓閣周圍依舊樹立著結界,她從劍身上抹下一把屬於明長越的血,在結界上胡亂擦了一通。

結界波動了兩下,卻還是沒有打開。

明琰掂了掂浮白劍,準備砍碎這道結界。

一條藤蔓不知什麼時候爬了過來,昂起頭在結界上勾畫幾筆,隨後又安靜落在地麵。

哢嚓一聲,結界打開了。┆思┆兔┆在┆線┆閱┆讀┆

明琰看著地麵上的那條藤蔓,有些奇怪。

她一邊捂著流血的脖子,一邊蹲下來碰了碰藤蔓,微笑著說:“謝謝。”

藤蔓小幅度的晃了晃腦袋,開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來。

明琰沒再繼續停留,進入結界,按徇著氣息去找自己留下來的那隻琉璃燈盞。

小樓從外部來看不大,但真正進入後才會發現內部空間如此遼闊,幾乎能容納下整個鏡湖。

東西放得太多,明琰找著找著,忽然感到脖頸一陣涼意。

她伸手一摸,正好抓住一縷半透明的黑霧。

被明琰發現,黑霧也不慌,隻是軟軟的垂在她的掌心,另一端輕輕纏繞在她脖頸上,細細%e8%88%94舐過她流血的傷口。

痛感好像減輕了一點,明琰鬆開黑霧,任由它整個纏上自己的脖頸。

隔空治療一下傷而已,整得倒是花裡胡哨。

明琰想,這個笨蛋,不知道死了沒有。

黑霧將她脖頸上的血流止住後,身形顯然透明了不少,它又慢吞吞的繞過明琰的脖頸爬上她的後背,正準備鑽入她的衣領為她治療後背上的傷口。

一道泛寒的氣息似乎鎖定了它,黑霧抬頭,正好和安靜纏在木架上的藤蔓麵麵相覷。

黑霧反應有些遲鈍,呆了幾瞬,又準備繼續療傷。

破空聲襲來,“刷”的一下,黑霧的半邊身體被打散了。

藤蔓上又開出了更多的小花,它枝條晃動,似乎是在挑釁。

黑霧呆呆的抬著腦袋,等被打散的身體重新恢複,這才貼著明琰的脖頸又滑了回去,沿著她的手臂爬到了她手上。

“怎麼了?”明琰問。

黑霧昂起腦袋蹭了蹭她的臉,往她身後指了指。

明琰回頭,正好看到藤蔓頂端又多開了幾朵小花。

她隨口應付黑霧:“無事,它沒有惡意。”

黑霧歪著腦袋想了會兒,又慢吞吞的爬回了明琰後背,不出意外又被藤蔓抽散了身子。

黑霧有些難過,哭唧唧的爬回了明琰掌心,身形顫唞,看上去似乎馬上就要消散了。

明琰戳了戳它,心想,真嬌氣。

黑霧更傷心了,它使勁爬上明琰的臉,罩在她眼前,灰蒙蒙一片。

明琰將它扯了下來,四處看了看,隨手將它係在凳子腿上。

“我正忙,自己去玩。”

黑霧被係在凳子腿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藤蔓抖落下一片片柔軟的花瓣,輕輕罩在明琰身上,末了,又彎下`身子摸了摸明琰的腦袋。

好可惡啊。

明琰鼻尖籠罩著淡淡的花香,她彎了彎唇角,“你是不是認識我”

藤蔓花瓣掉光,迅速又長出一些花苞,繼而又開出一朵朵小花晃在明琰身邊,聞言它頓了頓,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

明琰撬開木架上的匣子,打開後正是她要找的東西。

她迅速拿出,正要敲碎琉璃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