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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歸喝了口茶,疑惑道:“這股花香怎麼突然變濃鬱了?”

在他對麵,正端坐著一個玉質風清的年輕公子,他撚著茶盞,沉%e5%90%9f片刻道:“大概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什麼開心的事,誰遇到了?你說話怎麼沒頭沒尾的。”安歸放下茶盞,有些不爽。

“我可是為了早日見你狠心將漂亮姑娘丟在外麵,你得補償我慘痛的損失——等我娘問我表現如何時,你不要呆板著實話實說,一定要誇我,兄弟,誇我聽到了嗎?”

明川柏喝完茶,“你之前已經說過了,那姑娘已有婚配,再沒輕沒重的跟人家湊一塊兒,小心被打,人家主動提出分開,關我什麼事。至於你娘,我該怎麼答就怎麼答。”

說罷他站起身來:“這兩天我會很忙,你去找阿希玩吧。”

安歸叫住明川柏:“你爺爺明日壽誕,肯定會來很多人吧?”

明川柏一聽就知道他的意圖,懶得廢話:“是會有很多姑娘,但你敢亂來,我第一個揍你。”

他離開此地後不久,安歸也無聊至極,抱著他自己的一堆畫卷去找明希仙去了。

院角的柳樹枝條一挑,露出明琰小半張臉來。

她從院牆上跳下來,輕車熟路的朝著明川柏離開的地方走去。

要找的東西是她曾經的一滴心頭血,寄存在琉璃燈盞之中,現在應該被放在禁地裡。

如果不是禁術時靈時不靈,她還真就不跑這一趟了。

明琰是真沒想到,她和封於斯完美符合禁術施行的條件,靈魂共融,又吸了他那麼多次血,按理說再怎麼著都該發揮點作用了。

可自從之前味覺喪失又立刻恢複時起,她手腕內側的印記跟假冒偽劣產品掉色似的,一天比一天淺一個度。

什麼鬼。

明琰左思右想,隻能猜測是雙方實力差距過大,她以弱勢一方強行承擔來自怪物的命理,應該是無法承受的。

在此之際,那滴血就顯得格外有用了。

明琰隱匿氣息,穿過重重院落,眼看著周圍裝飾越來越華美,嘴角輕鬆的弧度也漸漸僵硬。

明家不是敗落了嗎?這像是敗落的樣子嗎?

滿院的煙柳畫橋,風荷清池,曲水回廊,比她在明家時居住的地方好多了。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旁係小姐的住所。

區彆對待啊你們。

斜側方傳來動靜,她抱著劍藏到了假山後。

“小姐,周郎君來了。”侍女敲了敲門,喜聲道。

門立刻被打開,一個雙靨泛粉的姑娘打開房門,看到侍女身後跟著的男子後不由自主的翹起了唇角。

“你去看好院門,千萬不要讓彆人進來。”那姑娘吩咐。

侍女應了一聲,十分貼心的離開院落,並將院門合了起來。

明琰順著假山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隻見那個姑娘和姓周的男子正額頭抵著額頭,溫聲說著情話。

“你最近都不來看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姑娘踩了男人一腳,有些生氣。

明琰收回了視線,準備趁機離開。

周姓男人壓低了聲音:“好阿容,最近實在有事,你不知道,修真界傳出消息,說是千年前背念生殿帶回去的怪物沒死,各宗門正忙著核實消息真假,如果不是此事牽連甚廣,我怎麼會不來看你”

明琰一頓,千年前的怪物。

她手掌攀上岩壁,%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嘴角,站在原地繼續聽兩人的對話。

“怪物是什麼很可怕嗎?”叫阿容的姑娘不解,疑惑的問道。

男人將她摟入懷中,輕歎了一聲:

“曾經能讓天道示警的存在,你說可不可怕?如若為真,那雲境所有修士,必定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了他。不過長老們似乎得知了什麼額外的消息,這幾天麵色凝重,看起來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阿容有些擔心:“如果是真的,你也要去對付他嗎?”

“那是當然,維護世間秩序運轉是所有修道之人的使命和責任。”男人笑笑,可眉眼間帶著壓抑不下的沉重。

“阿容,此次到景寧來,正是要同雲境的幾位前輩一起找你叔祖父商議此事。你可曾聽聞,千百年前的念生殿與你家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

阿容姑娘回憶了一番,搖了搖頭:“念生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族中在千年前出了一個叛徒,就是她害得我們明家元氣大傷,先祖告誡我們以她為恥,不能像她一樣忘恩負義,對不起培養自己的家族。”

接下來的話沒聽下去的必要,明琰麵無表情的捏碎了半塊凸出的岩石,拍了拍手,離開了此地。

在她離開後,院子裡的對話仍在繼續。

周姓男人心中微動,問道:“她是誰?”

阿容姑娘回憶了一番,她平時貪玩,長輩訓誡和學堂講課都沒好好聽過,歪著頭仔細的想著:“明什麼來著……兩個字的,明……明鈺明月明琰對對對,想起來了,她叫明琰。”

明琰男人想,倒是巧了,剛好與劍聖前輩的弟子撞名呢。

男人有些激動:“是的,就是這位大人,阿容,她可有留在家中什麼東西?若是消息屬實,那麼很大程度上會需要這位前輩的遺留物品。”

阿容姑娘想了想:“好像是有……”

“太好了,”男人微笑,“這樣宗門內的各位長老總算是能安心一些了。”

明琰快速翻過高牆,隱匿在樓閣之後,看了眼禁地的方向。

明氏一族的禁地向來收攏著一切重要的物品,這裡的法陣繁複多變,非明家血脈稍不留神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正巧,轉世了幾回,她雖然還是那個芯子,但身體裡流的早就不是明家的血了。

禁地被各色陣法包裹,此時的禁地上空,一隻巨大的陣盤正在緩慢轉動,幽藍色的光亮照在周圍建築上,拉起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結界。

禁地之門高大威嚴,表麵無人看管,但明琰能感受得到有一道強橫的氣息藏在暗處。

想到那個一根筋的怪物,她已經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了。

正要動作,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周圍瞬間一片銀白。

明琰蹙眉,扭開了被束縛的手腕:“殿主有什麼事嗎?”

在他辟出的域外空間中,聲音和觸?感完全與外界隔絕。

她後退了幾步。

元時依舊佩戴著銀質麵具,銀發如瀑垂落,彷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垂眉看人時都是毫無感情的。

“不用這麼做了。”他說,“你太慢了。”

明琰眉心一跳,立刻拉下袖口,便見手腕內側的黑色符文正在一點點的消失不見。

她立刻拉下另一隻袖口,情況同樣如此。

明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元時:“你要反悔你答應過我的。”

元時語調沒有起伏:“我當時並未開口許諾。”

明琰笑了,她捏著自己的手腕,眉眼冷寂下來,緩聲道:“所以呢,現在你要殺他那此事與我徹底無關了,東西給你,你自己去。”

元時低著頭把玩著銀絲,銀質絲線纏上他修長的指尖,綻出熒藍色的靈光。

“不用,”他抬起頭,“怪物自己會死。”

明琰平複下心情,儘力平靜的說道:“可我就差一點了,您不插手,結果也不會有差彆的。”

不會有差彆怎麼不會有差彆。

最終死去的,必須是那個不該存在的怪物。

他是一切惡念的集合體,怎麼可能輕易被替換了宿命,成為一個普通人平凡生活

當初不該給明琰這個機會的。

她從始至終都抱有那種愚蠢的道德感,可對於一隻本就不該存在的邪惡東西,哪裡需要用得到那種東西。

以至於在此期間,她竟然對一個怪物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感。

超越了本來的慚愧和縱容,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現在阻止還來得及。

這份情感建立在她剜去情根的基礎上,注定不會有多麼的堅定。如同剛剛萌芽的種子,渺小又脆弱。

元時麵具底下的眼睛靜靜望著明琰,緩緩道:“好好活著,等一切事了,我會補償你。”

周圍銀絲構成的隔層迅速崩塌,明琰心中一緊,立刻抓住元時的衣袖。

“等等,”明琰深吸一口氣,“他現在在哪,你做了什麼?”

銀絲消散大半,身處空間內部,已經能看清外麵天空中運轉的巨陣,遠遠的似有人聲傳來。

可明琰管不了這麼多了。

她抿著唇:“我想知道,你為他安排的結局。”

元時垂著眼看她,似乎輕笑一聲,他一點點扯開明琰的手,輕聲道:“放心,暫時不會死。”

他用手背輕蹭了一下明琰的臉,意味深長的道:“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從未將你的話放在心上。有些東西,是不需要憐憫的。”

空氣恢複流動,夏日暖風吹過明琰耳畔,讓她突然回神。

遠處的禁地大門口,不知何時站立了三五人。

為首的是個威嚴的老者,他衣物上紋著鶴羽金紋,負手而立,正麵向禁地之門說著什麼。

一道灰色的身影閃身出現在他的身邊,恭敬行禮道:“家主。”

明長越點了點頭,餘光掃了眼站在一旁的雲境來人,淡聲道:“族中叛徒行事乖張,她所留下的東西尚有餘威,即使是我也無法輕易觸碰,各位想要如何帶走呢?”

一旁的雲境修士有些為難。

此次前來景寧同明家家主商議此事的幾個人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元嬰巔峰,對比明長越遜色不少,再加上此物本就是明氏先祖遺留下來的東西,正經的明氏血脈都無法靠近……

真是出了個難題。

明長越見他如此反應,自然是駐足不前。

“如若幾位沒有辦法做到,那就先回吧。明日正逢老夫壽辰,各位儘可小留幾日,再做打算。”

中年修士有些猶豫:“可是……”

明長越搖頭,製止了他的話:“無必然把握,禁地之門不可開啟。叛徒行事不端,但所留之物這麼多年來仍舊護佑我明氏安危,斷然不可隨意離開明家。”

第66章 藤蔓

枝葉掩住明琰的身形, 她背靠牆壁,仔細的捋了捋這突如其來的眾多消息。

元時從很久以前就表露出對於封於斯的不喜,如果他有能力直接抹除怪物的存在, 就不會繼續來找她了。

利用情感的漏洞,接近並刺破怪物的心臟,是元時之前給出的唯一辦法。

現在應該也是大差不差。

他所說的怪物自己會死,連帶著這個時間節點上雲境突然散布出來的消息……明琰大概知道他會怎麼做了。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元時這個做法比她之前的方法高明到哪去。

這些事情打亂了她既定的節奏, 隻會把一切推向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