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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兩位客人,我們客棧入不敷出,真的要關門了,你們去隔壁的來福客棧吧。”掌櫃打了個哈欠,揮手讓小二送客。

這家店真是奇怪。

明琰手裡的銀子還剩點,走在街上隨手買下一包桂花糕,塞了一個到封於斯嘴裡。

“味道怎麼樣?”她問。

青年慢吞吞的咀嚼著,他想了想:“……很甜”

明琰滿意了,自己也撚起一個吃起來。

本來鬆軟香甜的桂花糕進入口中,卻並沒有從前的那種甜香,吃著吃著就有些難以下咽起來。

味覺已經開始退化了。

不知從何時起,仿佛隻是在一夜之間,那些本來毫無反應的禁製開始運轉,她所希望看到的效果慢慢出現了。

明琰並不驚訝,這一步本來遲早要走的,能把屬於人的情感和五識贈送給什麼都不懂的怪物,本就是一個很好的結果。

隻是這一包剛出爐的桂花糕她嘗不到了,實在有點可惜。

她將紙袋塞給封於斯,“替我吃光。”

封於斯接過紙袋,盯著明琰看了幾眼。

他微微低頭,疑惑道:“你似乎在難過……又在開心”

明琰眼皮子一跳,“你怎麼知道”

青年按著自己的心口,那裡的心臟正在鮮活的跳動。曾經的死寂似乎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包容的力量。

他垂眸感受了一番,有些不確定:“我好像能感受到。”

感受到她的情緒明琰一瞬間感覺不好了。

之前可沒看到會有這個作用的說明。

第59章 懲罰

一道疾烈的劍氣劃過樹梢, 粉白的花瓣窸窸窣窣落了一地。

盛青緣挽了個劍花,利落的收回劍,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水。

她抬頭望了望天空, 陽光金燦,撒在她眼瞳中,映出一片墨綠色澤。像是一叢蓬勃生長的草木,生機盎然。

眼睛的病症來自於人族和妖族的血脈,雖然已經被秦韻西暫時治好, 但視覺上仍然有些模糊。

但與此同時, 她與周圍植物的感應卻更加緊密起來, 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這種缺陷。

她正在慢慢適應。

回到房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盛青緣來到前院看了看那個木頭一樣的男人, 她此前從未謀麵的父親。

他正坐在桌前, 任由母親為他整理衣衫。

漂亮的墨綠眼瞳中,是無儘的空洞與虛無, 一如他蒼白的臉正一點點爬上青黑色細紋,腐朽沉重。

那副軀殼生機已去, 即使有母親的靈力日日溫養,卻依舊漸顯枯敗之相。

“今日感覺如何?”盛惜慕問, 她眉目柔和, 視線依舊停留在身旁的常奕身上。

“好多了, 母親,已經能和之前一樣正常使用靈力了。”盛青緣回答。

她看到母親拿起脂粉輕輕掃在父親的側臉上, 遮蓋住一塊青紫色的斑紋,不禁垂下了眼簾, 心中那一點點痊愈的喜悅也被衝淡。

陪著母親說了些話後, 盛青緣告退離開。

一路上, 遇到的下人個個恭謹無比,行禮時深垂著腦袋,不敢多看她一眼。

她頓足,逆著陽光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手指乾淨纖長,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不過是沾染了幾個人的鮮血罷了。

盛青緣目光冷淡下來,那些對於她父親和母親的事鄙棄碎嘴的族人,一個個都欠教訓。

倘若沒有他們昔日的逼迫,她的父母怎麼可能落得如今這個境況。

享受著來自她母親的庇護和供養,就應該有最基本的管好嘴的自覺。

如若不然,那就——割掉喋喋不休的舌頭。

迎麵走來一個桃粉長裙的女子,她步履匆匆,眉間覆著薄怒,直直的朝盛青緣走來。

“青緣妹妹。”女子走到近前,喚了一聲,忍了忍還是難免冷硬了口氣:

“我阿父何處得罪了你,你竟然命人將他傷成那樣!”

女子緊握著拳頭,望向盛青緣的眼睛仿佛有烈火灼燒。

天知道當她看到渾身是血的阿父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時,心中的驚怒無以複加。

盛青緣性格一向綿軟,即使已經被城主認作少主,但遇事還是會儘可能的征詢族人意見,即使被提出什麼刻薄的要求,依舊態度友善,像隻軟柿子,任人揉捏。

可不過短短幾天沒見,竟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這次竟二話不說,直接叫人打斷了阿父的雙腿。

那可是她的長輩!

盛青緣站在平整的青石磚麵上,手指慢慢的撫摸著腰間的玉佩,她說:“朧姐姐難道不知道?”

盛玉朧皺起眉頭,麵色不忿:“阿父不過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可這同樣也是事實,說句實話也有錯嗎?”

若不是魔族生事,她還不知道,一向威壓冷淡的城主竟然私自與低賤妖物苟合,還生下了盛青緣這個不人不妖的孽種,妄自占據著盛家的家主和少主之位,真是丟人現眼!

莫說是鬱州,就是整個修真界都少有這樣自輕自賤的世家名門,她們有什麼臉麵繼續賴在盛家,識相一點,早就該灰溜溜的自請離開,而非站在捂嘴作惡。

盛青緣捏緊了玉佩穗子,聞言輕笑:“打就打了,我教訓一個不長眼的族人,需要你來置喙”

她徑直越過盛玉朧,輕飄飄的道:“再有下次,就不止是打斷雙腿了。”

盛玉朧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盛青緣,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真是好笑。

盛青緣暫時不想理會,她隻想要儘快修習術法,將這一段時間落下的東西補回來。

妖族血脈又如何,在修真界中,實力才是衡量正義的標準。

當她足夠強的時候,無需多言,那些人自然就會閉嘴。

當她回到自己院落,撿起桌麵上的長劍時,忽然感應到些微的異動。

院子裡鬱鬱蔥蔥的樹冠間垂落下來一條黑色藤蔓,纏繞著一個小小的東西,在空中微微晃動。

她伸出手,那支藤蔓很自然的就將卷著的那個東西放在了她的掌心。

——一顆圓潤的,碧綠的珠子。

盛青緣眨了眨眼,從上麵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她微微睜大眼睛,有些不確定。

這是,父親的妖丹

可這妖丹本該在魔族人手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藤蔓送完東西,便要縮回樹上轉身離開,卻不想被盛青緣一把抓住。

她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你是誰?是從哪裡找到的妖丹你怎麼知道父親正需要這枚妖丹”

黑色藤蔓有些不耐煩,尖刺冒出,狠狠刺傷了抓住它的手。

盛青緣一疼,鬆開了手,那條藤蔓便瞬間消失不見,隻留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手心血液直流。

殷紅的血液從傷口不斷湧出,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上,伴隨著陣陣尖銳的刺痛。

但她一點也不生氣。

妖丹沒有異樣,如果能好好使用,或許還能保存下父親的身體。

即使隻是一具軀殼,但能好好陪著母親和她,也已經是莫大的安慰了。

不過這藤蔓來路不明,確實怪異蹊蹺,還是要找母親求證一下。

***

明琰盤膝坐在草地上,靜靜地感受著體內靈氣的流轉。

曾經一度凝滯的筋脈似乎被疏通了不少,久違的暖意劃過肢體,讓她忍不住長吐出一口濁氣。

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落在身上,她站起身找了個背陰的地方重新坐下。

明琰半撐著頭,眼簾半闔,無聊到打了個哈欠,問道:“知錯了嗎?”

“……嗯。”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不遠處,青年正半跪在地麵上,低頭費力的解著右手手腕上的繩子。

他一隻膝蓋抵在地麵,泥土染臟了雪白的底衣衣料,勾勒出半隻黑底描金長靴。

繩子一端係在他右手手腕上,另一端係在一旁的樹乾上,因為繩子過短,他甚至難以正常直立,隻能以半跪的姿勢停在樹前。

繩子不知被印下什麼樣的術法,怎樣都無法解開,勾在手腕上,蒼白的皮膚被勒出一片淡紅。

他的衣擺半鋪在地麵上,稍顯淩亂。

濃密的眼睫垂落,遮住他眼底的情緒,他微抿著唇,認真的盯著手上的繩結,有汗水順著側臉滑落。

怎麼還是解不開。

封於斯回頭看了明琰一眼,她已經改變坐姿,轉而悠閒的躺在草地上,用隨手撿來的葉子遮住眼睛。

“不準動用靈力,隻能用手解開。”明琰懶洋洋的囑咐。

喉結滾了滾,青年耳尖覆上了薄紅,他看著手腕上的繩結,嗓音有些沙啞:“好。”

極輕的回應被風吹過來,明琰忍不住翹起嘴角。

她算是發現了,隻要不表現出疏離封於斯的意思,他就會斂下利爪,低下頭顱,變得溫順聽話,任她怎麼欺負都不會反抗。

就像這次,他犯了些小錯,卻甘願被她這樣懲罰。

明琰躺了會兒,又忍不住拿開眼睛上的葉片,翻身側躺著拉下袖口,盯著那枚灰色的符文發呆。

這東西反複無常,前幾天顏色分明變深了一點,可現在又淺淡了不少。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揪下`身邊的一根草%e8%8c%8e,放在嘴裡嚼了嚼,一絲酸澀又清新的草木味在舌尖炸開,前幾天吃東西時的味同嚼蠟好像是場錯覺。

明琰擰眉,十分不理解,這個禁術的施法過程她應該也沒記錯

可這是怎麼回事?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垂頭解繩的青年鬆開了手,他盯著被緊緊纏著的手腕,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大人。”他低頭咬住繩結扯了扯,嘴角被磨得發疼,依舊沒有扯開。

被綁在這裡已經有一個時辰,從一開始的平淡,到後來怎樣都解不開的焦急,他鬢角染上了點薄汗,呼吸有些不穩。

封於斯抿緊了嘴唇,手指微微顫唞,忍不住哀求出聲。

“放開我吧,我不會再這樣做了。”

明琰從發呆的狀態中抽出一絲心神,隨口問道:“不會怎麼做了”

“不會,不會未經允許,私藏……你的東西。”

明琰這才回過神來,想到那條被他纏在手腕上的紅色紗帶,一時語塞。

即使已經親手把那條紗帶毀掉,可殘留的羞恥依舊讓她有些難堪。

明琰抬高了聲音,再次強調:“以後這種東西不準留著。”

說罷,她站起身來,朝著封於斯走去。

她也沒怎麼生氣,就是看到那條紗帶後羞恥的情緒激動了些,沒想到讓他會錯了意,上趕著接受懲罰。

這次也就是逗逗他,看著他束手無策的樣子確實挺有趣。

就像此刻,他不複之前陰鬱強硬的模樣,垂著眼簾,耳尖泛紅,讓人忍不住想要看到他更脆弱的一麵。

明琰一本正經的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