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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還可以,但現在繼續穿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作為他暫時性的監護人,明琰幾乎操碎了心。

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明琰想,暫時對他好一點。

青年漆黑的眼睛中倒映出溫暖的燈火,他問:“我們要去哪”

“成衣閣。”明琰走在前方,看到有賣鬆仁糖的小攤,掏出碎銀買了一袋。

新做好的鬆仁糖很香,明琰撚了一顆丟進嘴裡,將裝糖的紙袋放在封於斯懷裡。

“你不喜歡”

“不,”明琰糾正他,“我很喜歡,分享給你。”

封於斯打開紙袋捏出一顆放入嘴裡,哢嚓咬碎,他眉眼舒展,懶懶的活動了一下手臂。

“嗯,很甜。”他咽下糖渣,目光觸及明琰的唇時,被她啃咬過的手腕開始發燙。

再沒有比現在更幸福的時刻了。

曾經的漫天風雪淒寒入骨,幾乎將他徹底淹溺在冰冷的絕望中,他固執的守在被風雪席卷的大殿前,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記憶都開始變得模糊、無數次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無人問津的悄然死去。

還好他終於等到了風雪退散,春日到來。

惟願時光常駐,他與她歲歲年年,相伴一生。

封於斯具有來自深淵的生物擁有的一切特質,他是貪心的,想要的遠不止現在這麼多。

妻子,妻子,他默念著這兩個字,心臟灼燙得幾乎要融化了。

明琰走進成衣閣,她的視線在一排排展示出來的衣物上掃過,都不算太滿意。

時間不早了,她挑選了幾件還算湊合的,付錢結賬。

封於斯捧著她送的衣服,晦暗的眼瞳染上燦爛星輝,他心臟跳得歡快,蒼白冷淡的臉染上了一絲暖色,怎樣都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愉悅。

該回禮的,他想。

明琰找了家客棧,定下兩間客房,她現在有錢了,該大方的地方絕不能寒酸。

反正花的也是師尊和時見塵的錢,她不心疼。

“你睡另一間屋子,不要來打擾我。”她叮囑。

明琰拿了房牌,進入房間關上了房門。

她坐在床邊細細的回憶了一番曾經看過的禁術施行方法,記憶有些模糊,但大差不差,盤膝坐在床上,她閉上了眼睛,運起靈力,默念咒語。

無形的風卷地而起,她白日裡吸食的血滴一點一點爬向她紅色的心臟,她額頭滲出了冷汗,聽到一聲輕微的嗤笑聲。

“我隻是不想欠他什麼罷了。”明琰閉著眼睛回道。

夜色下,窗邊斜倚著一個銀發男人。

他如同月輝,周身籠著一層銀白色的光彩,聞言緩緩地敲擊著窗欞。

銀發男人淡淡開口:“他發現我了。”

窗外起了風,本來璀璨的漫天星河不知何時被烏雲遮擋,氣氛沉悶,很快隨著一道冷風吹來,一滴雨自天空落下。

銀發男人直起身,銀色細絲瞬間鋪滿整個空間,他走到床前,將手掌放在明琰發頂。

身體內的痛意似乎被寒冰凍結,無法再張揚狂妄一分,明琰得以喘熄。

“動用禁術和他換命,你死後他所承受的痛苦不比你殺了他少。”銀發男人道。

“不會的,”明琰閉著眼睛,臉上毫無波瀾,“我會徹底讓他作為封於斯的意識消失。”

可是這樣何嘗不是另一種殘忍

明琰不在乎,讓他忘了一切,好好活著挺好的。

他會重新擁有人類的情緒,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品嘗喜怒哀樂,沒有極致的愛恨加諸的痛苦,在新的生活中,認識新的朋友,愛上彆的姑娘。

以後他過什麼樣的生活,都跟她無關。

發頂的手掌離開,凝滯的時間開始緩緩流動,窗外雨聲淅淅瀝瀝,由小變大。

明琰睜開了眼睛,房間內已經空無一人,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她站在床前,感受著鋪麵而來的水霧,心情十分平靜。

衣服被冷汗浸濕,她脫了外袍,隻餘一層單薄的裡衣,還未來得及從儲物袋裡取出乾淨的衣服穿上,後背忽然觸上一片涼意。

一隻手掌從背後撫上她的脖頸,冰涼的手指細細摩挲過溫熱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對不起,”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嘶啞冰冷:“可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明琰避開他的觸碰,眉頭擰起,“不是說了不許進來,你一次次的違背我的意願,我會厭煩。”

封於斯沉默不語。

借著窗外的微光望去,明琰看到了他的臉,有水色漫出那隻漆黑的眼睛,透出無端的悲戚絕望。

他哭了。

剛剛升起的不耐煩瞬間煙消雲散,明琰一時手忙腳亂,她翻出一塊帕子遞給他:“你……我哪裡惹到你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

麵前高她一頭的青年低下頭,像個無理取鬨的小孩一樣要求:“你抱我。”

見明琰不動,他眨了眨眼睛,眼眶又紅了些。

明琰麵無表情的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她有些暴躁:“不許哭了。”

青年張開手臂抱緊明琰,將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望著她身後窗外的茫茫煙雨,雨幕中似有黑色湧動,他勾起了唇。

可惜了,隻是殺死了元時的一道分神。

與此同時,某處潔白的殿宇內,銀發男人忽然睜開眼睛,捂住%e8%83%b8口吐出一口血來。

他看著自己被染紅的前襟,不禁扯著唇冷笑一聲。

深淵裡的怪物,終究是該死的。

雨越下越大,盛府的宅院裡,某處依舊燈火通明。

一青衣女子坐在床前,輕輕的摸了摸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少女的臉頰。

“母親,我,我還能看得見嗎?”少女白著臉,抓住了青衣女子的手。

母親的手溫暖乾燥,讓她在一片虛無的世界中安下心來。

“會的。”青衣女子安慰女兒,她招來侍女,“萬劍宗的人究竟作何解釋,緣兒前往萬劍宗參加入門試煉時還好好的,怎麼剛一回家就出了這樣的事”

侍女垂著頭:“回稟城主,萬劍宗已派出長老前來探看,算算時間應該快要到了。”

“屆時將那行刺魔族的屍體丟給他們,雲境那麼多修士,竟是連邊界都守不住,讓魔族逃竄到了凡塵。”

盛惜慕替女兒掖好被角,輕聲道:“緣兒不必擔心,母親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陪你了,快睡吧。”

“嗯。”少女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第29章 逗弄

這場雨一直下到淩晨, 天光微亮時方才小了下來。

院子裡的花樹被雨水打落一地花瓣,葉片翠綠,殘留的雨水凝結成珠掛在葉尖, 樹下侍女走過,帶起一小股氣流,驚得雨珠墜落下來。

盛惜慕來到蘭汀院看了看女兒,女兒睡得不安,眉心總是皺著, 她摸了摸女兒的臉, 離開的時候吩咐伺候的下人溫好粥飯, 等女兒醒了喂她吃些。

女兒自小修習盛家傳承的術法,身體一直很好。幾個月前, 她前往萬劍宗參加入門弟子試煉, 本是一路順暢,但在最後一關的煉心幻境裡,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在幻境中便陷入了昏迷。⊕思⊕兔⊕網⊕

以她的表現, 即使最後的煉心成績不佳,仍然會有長老願意收她為親傳弟子, 可她卻告彆雲境, 在仆從的護衛下回到了鬱州。剛一回到家, 就生了這樣的怪病。

像現在這樣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不能視物, 每每看到,都讓盛惜慕心如刀割。

清晨的空氣帶著涼, 盛惜慕揉了揉眉心, 她處理城內事務直到深夜, 現在有些困倦。

接到消息,萬劍宗的秦長老即將到達,即使她貴為一族之長,也是怠慢不得的。

來到城門高牆之上,溼潤的空氣拍在臉上,她等了一會兒,便看到天邊遠遠浮現幾道身影,那幾人足踏流虹,不過須臾,便已降臨到城牆之上。

為首之人身著月華長袍,衣領口處繡有大片萬劍宗標誌性的墨蘭,他眉目飛揚,貌若玉樹瓊枝,看模樣不過凡塵界二十歲出頭的青年。

踏上城牆,白衣青年收了劍,他眉頭一擰,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師妹,我要去找我那孽徒,這裡就由你處理了!”

說罷,他身影一閃,眨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盛城主勿怪,我師兄隨性無拘,一直都是這麼個性子,不必理會他就是了。”

說話的女子走上前來,正是秦韻西,她歉然一笑,問道:“青緣那孩子如何了”

盛惜慕頷首致意,“緣兒近來總是睡不安生,要人陪著,此處風大,秦峰主隨我回城主府再議吧。”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目光掃過跟在秦韻西身後的兩個女弟子身上。

一人身姿細韌輕捷,抱劍而行,一人卻是略顯柔弱,容貌不俗。

是謝連枝和宋清月。

此時宋清月微垂著頭,兩隻手無意識的絞著,似乎心事重重。

謝連枝看了她一眼,安撫道:“時見塵那討厭鬼被掌門叫回去正好,省的打擾得人不得安寧,師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宋清月淺淺一笑,小聲道:“大師兄人很好的,師姐不要這麼說他。”

她低著頭,有些黯然神傷。

這些天她幾乎一門心思全部都撲在大師兄身上,她已經沒了係統,虛假的天賦也要瞞不住了,隻留下一張漂亮的臉。

宋清月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成功拿下大師兄。

大師兄姿容清冷,天賦卓絕,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元嬰修士,在整個雲境三州都頗負盛名,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是下一任萬劍宗掌門。

況且她略有耳聞,據說大師兄家族勢力龐大,底蘊深厚,若是她能嫁給大師兄,隱居幕後為他打理家中上下事務,那她現在所麵臨的一切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宋清月身心疲憊,已經不想再拜劍聖為徒了,她咬了咬牙,大師兄是她反抗不公平命運的最後一搏,她絕不要放棄。

聽聞大師兄要跟隨秦長老前往鬱州辦事,她就按奈不住,跑去請求秦長老帶她一起去。

秦長老聽她說她和盛青緣有些交情,聽聞噩耗想要前去探望,便允了她的請求。

可她萬萬沒想到,還沒出雲境,大師兄就被掌門叫回去處理宗內事務了,她提前做好的一些小禮物都沒來得及送出去。

謝連枝望著宋清月那張臉,和明師妹多有相似,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時見塵此人最是無恥可惡,師妹你是不是被他騙了他也就那張臉能看,論天賦明師妹更勝一籌,論實力我與他大概持平,他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嗎”

謝連枝是真的不理解,於是也就問出來了,沒想到憂心忡忡的師妹忽然紅了臉。

“謝師姐,你不要亂說,我,我對大師兄隻有仰慕……”宋清月聲音越來越小,她自己想歸想,一旦被人點出來,仍然十分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