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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看著她白皙皮膚,在那裡,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齒痕。

仍有血珠不斷冒出,襯著雪白的膚色,仿如一朵朵小小的瑰豔海棠。

封於斯低頭輕%e5%90%bb,沿著那紅腫滲血的皮膚,將血珠卷入舌尖,細細%e5%90%bb掉。

像是有什麼小蟲子在爬,明琰後頸傷口微癢,又泛著細細密密的疼。

她眉心一跳:“彆鬨。”

封於斯笑了一下,他仍舊渾身疼痛,卻有意悖逆明琰,不再輕%e5%90%bb,而是拿他尖利的牙齒細細啃咬,使得本已稍微凝固的傷口再次流出血來。

不等明琰作出反應,他自己就低聲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帶著點興奮的薄紅。

“你的血好甜。”他變態似的低語。

明琰打了個冷顫。

拜他所賜,明琰下唇滲血,脖頸青紫,後頸又被咬了一口,雖然都是些小傷,但她已經很久都沒這麼狼狽過了。

大概算算,她帶著記憶輪回轉世,每一世都是目下無塵的名門正派,亂世時負劍下山,匡扶世道,盛世時留在山上,潛心修煉。隻有這輩子神魂之痛來得太早太猛烈,明琰還沒步入元嬰,就徹底的修煉不了了。

她整天像個鹹魚窩在自己院子裡,偶爾出去轉悠幾圈,找到土豪師尊討點點心吃,其餘時間基本都沒什麼事了。

萬劍宗上下對她十分包容,從沒什麼人跑來嘲諷挑戰她,故而這幾年明琰過得還挺滋潤。

像今天這樣淋雨又被啃,是許多年來的頭一遭。

她不禁有些憂傷。

記憶閥門被打開,往事如洪水般的奔湧而來,腦海中被遺忘的事跡撥開雲霧,漸漸顯露。

當初窺命鏡作出指示,魔域深淵中即將誕生一個暴虐嗜殺的怪物,等它爬出深淵,世間將化為血色地獄,到處都是斷臂殘肢。

於是明琰蹲守在深淵入口,等察覺到怪物氣息的出現,立刻進入深淵將他抓了出來。

出乎意料,預言中毀天滅地的怪物竟然是一隻貓兒大小的黑色毛球,對著明琰露出尖牙惡狠狠的咆哮。

明琰腦子一抽,覺得這東西怪可愛的,暫時將它圈養在身邊做了小寵。

小東西被她投喂得漸漸歸了心,常常跳到她肩膀上,用軟軟的皮毛輕輕蹭她的頸窩。

現在想來,就是一個大寫的後悔。

等他化了形,甚至比明琰都高了一個頭,壓迫感十足。

明琰隨口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好像是叫封於斯。

而她此時也接到了頂頭上司要求殺死他的命令。

於是明琰便開始謀劃著怎麼弄死他,小東西單純得過分,隻需明琰稍微一哄,便立刻湊到她身邊親昵的蹭她的手心。

明琰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

可封於斯好像是不死之身,明琰親眼看著他從血泊裡漸漸恢複心跳,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望向她時悲傷又茫然。

明琰瞎扯了一通鬼話,他輕易的就又相信了明琰。

在某天深夜裡,漫天星光,明琰又一次滿手鮮血,心情輕鬆。

封於斯蒼白著臉,在生命逐漸流失的時刻,伸出雙手輕輕捧住了明琰的臉,他低頭,用沾滿血的溫軟嘴唇在她眉心小心翼翼的落下一%e5%90%bb。

這一%e5%90%bb太過苦澀,明琰記得清楚。

她既沒有觸動,也沒有欣喜,隻是猜測封於斯可能有點戀母情結,不然為什麼要喜歡她一個對他懷有殺意的壞女人呢。

她當時漫不經心,還在想著其他的,能徹底殺死他的方法。

……

明琰覺得自己還挺厲害,憑借一己之力將預言中的滅世反派全部的殺意都集中到了自己一個人身上。

試問天下間還有誰

隻要控製住他不霍亂人世,那她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封於斯確實很可憐,可是那又怎麼樣呢窺命鏡從未出過錯。

明琰走出枯木林,四下看去,不見人煙。

她神魂發冷,身體因為疼痛而僵直。

“放我下來。”背後的怪物咬夠了她的傷口,似乎覺得無聊,神色再次陰鬱起來,連說話都帶著些陰冷的調調。

明琰自己身上的疼痛還沒消失,哪能不知道他是在裝模作樣的強撐,但為了保護他脆弱的自尊心,明琰依舊孜孜不倦的扮演著對事情一無所知的善良單純小白花:

“朋友,你的身體現在太虛弱了,肯定不能自己走的,我先找個地方避雨。”

封於斯望著她白皙的側臉,鼻尖是那種獨屬於她的淡香,和從前一樣。

“你真的不記得我”他眉頭下壓,顯然不相信。

明琰展開神識,發現了幾裡外的一處能避雨的廢棄木屋,順口回複道:“你在說什麼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怎麼可能認識你”

封於斯漫不經心的扯了扯嘴角,問道:“你如今,多大年紀”

明琰了然,立刻進行全麵的自我介紹:“我叫明琰,今年十九歲,是當世第一仙宗萬劍宗的弟子,師承當世劍聖祁斐,剛剛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吧,才會掐我脖子。沒關係,我不怪你。”

封於斯感受著自己身體血肉撕裂的疼痛,沒再回答。

明琰也沒自討沒趣,一路無言。

她頭腦昏沉,臉色依舊蒼白,神魂之痛與從封於斯身上傳來的撕裂之痛交織,讓她手腳無力。

忍著不適,將封於斯放在廢棄木屋的床板上,她喘了幾口氣,靠著床柱滑坐在地上。

明琰垂著頭,抬起手指擦去下唇流出的血。

她也是好笑,封於斯再可憐,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當初好歹也是一方強者,溝通天地,融通自然,神魂自然也珍貴萬分,用於尋常修士,可修複靈體損傷,壯大神識,更能接觸到法則之力。

怪物而已,殺就殺了,沒人會多說什麼。

如果當時心狠一點,她也不會困入輪回,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從沒好好活過二十五歲。

眼前陰影籠罩過來,明琰一驚,下一刻便被封於斯攬著腰肢和腿彎抱了起來,放到被鋪了他的外衫的木床上。

他身形高大,氣息冰冷,湊近了些,明琰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血腥與花香的冷香。

他的衣物還是當初明琰特意煉製的法器,隻不過大概是過了這麼多年有了破損,不再水火不侵,但依然能很快就從濕透的狀態恢複過來。

木板床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但有他的衣物墊著,明琰身上並沒有沾染上塵土。

她道了聲謝,放下心來,頭腦昏昏漲漲,明琰也不想強撐著,乾脆躺了下來,閉著眼睡了過去。

黑衣青年保持著俯身的動作,手掌搭在明琰細弱的脖頸上,那裡溫熱柔軟,隱約有脈搏跳動的觸?感。

他手指細細的摩攃了一下手下那脆弱的皮膚,眸底濃墨翻卷,最終有些可惜的鬆了手。

因為這該死的符文,他甚至動些殺念都要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渾身裹著孤寂冷漠的男人抬起手擦去唇角的鮮血,他蒼白冰冷的指尖搭在明琰眉梢,一點一點滑落到她的鼻尖,唇角,最後在她下唇的傷口處停下,細細撫過。

她樣貌未變,還是和記憶中一樣,像是一汪寒泉,抬眼望來時,他還是忍不住的心顫。

一千多年了。

在無數個隻有無邊幽暗和孤寂的日子裡,明琰是他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

或許是極致的,殘留妄想的愛意,或許是想要毀掉這個冷酷無情之人的徹骨恨意。

總之,都是她。

可現在,她不僅不愛他,更是拙劣的表演著失憶,滿口都是不認識。

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你有什麼資格去遺忘。

我承受的所有痛苦,你也該一一嘗試才對。

第5章 受傷

明琰躺在床上,蜷著身子,渾身冰冷,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她睡得很沉,做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夢。@思@兔@網@

夢裡她一會兒被人一劍爆頭,一會兒被四溢的魔氣侵吞腐蝕,一會兒又躺在地上疼得死去活來。

她當然知道,這些是她每一輩子的花式死法。

經曆一次也就夠了,怎麼好好的夢裡還要讓她重溫一下,這是什麼美好記憶嗎

明琰眉心蹙起,試圖醒過來。

整個夢境忽然旋轉起來,什麼東西一把拽住了她,拉著她要將她拖入更深的漩渦中。

明琰低頭看了眼,成千上萬條細細的紅色絲線勾住她的四肢,這些線又濕又黏,仿如浸了血。順勢望去,紅色絲線悉數握於一隻蒼白的手中,那手的主人黑衣延展,紅色暗紋勾勒出一個凶惡的異獸來,他坐在屍山血海之上,腳底是幾隻沾血的慘白骷髏。

那人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完全被黑紋覆蓋的臉,紅瞳妖異,猙獰可怖。

“陪我一起下地獄吧。”男人輕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寒氣衝頂。

明琰睜開眼睛,觸碰到身下帶著溫度的衣服,她抬頭去尋找封於斯的身影。

木屋裡沒人,身旁的浮白劍也不見了蹤影,空空蕩蕩,唯有窗外的沙沙雨聲。

他離開了。

明琰立刻下床,出去尋找封於斯。

她暗怪自己不小心,再怎麼熟悉,封於斯仍舊是怪物,是窺命鏡裡滅世的至邪之物。

他渾身怨氣,極有可能傷人。

她這會兒不太疼了,走出木屋,一陣夾雜著雨絲的冷風便迎麵撲來。

曠野淒冷,一片荒蕪,放眼望去不見半分人影。

她握緊了手指,腳下靈風乍起,神識鋪展開來,她抬起眼簾,一步踏入雨幕之中。

***

在一處偏僻的碎石堆裡,幾塊巨石架起的黑暗狹小的空間裡,一隻黑色小獸正縮在角落,暗自%e8%88%94舐自己受傷的前爪。

那爪子血肉翻卷,像是被鈍器生生扯開。無數細小的金色絲線在血肉中穿插扭動,使得傷口血流不止,難以愈合。

它咬著牙啃去那些粘腫腐爛的皮肉,脊背因疼痛繃得筆直,染了滿嘴鮮血。

一番撕扯下來,前爪上總算沒有了金色細線,但它的舌頭卻被細線刺得鮮血淋漓。

渾身乏力,黑色小獸垂下頭顱,靜靜的趴在角落裡等待傷口的恢複。

它脖子上被束著一條金色鎖鏈,一頭連接著它,一頭連接著地上的那把鏽劍。

而此時,鏽劍之內似有源源不斷的靈力輸出,使得這金色的鎖鏈越發堅固。

她怎麼可以這樣狠心。

它心間疼痛難忍,一時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帶著滿心的憎恨與怨懟,困倦得閉上了眼睛。

雨滴拍在石塊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四周安靜,耳邊隻有它沉重的呼吸聲。

被封印在劍中千年,它早已習慣黑暗和孤獨,隻有待在這樣僻靜窄小的黑暗空間裡,它才能稍微安下心。

怪物本就誕生於黑暗,從一開始,就不該肖想哪點光明。

明琰掀開遮擋的石塊,“你在這裡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