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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那個小怪物,明琰比對了一下眼前男人和記憶中小怪物的身形——這兩個人長得也挺像的……

她眉心一跳,仔細打量了一番地上的鏽劍,越看心越沉。

好的,她運氣真不錯,這把破劍剛好就是當年封印了小怪物的那把。

明琰吸了吸鼻子,拄著劍一瘸一拐的就要離開。

一隻冰冷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冰的明琰渾身汗毛瞬間倒立起來。

地上躺屍的男人另一隻手撐地,緩緩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沾染了泥土和血水的蒼白漂亮的臉。

封於斯掀起眼簾,漆黑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出藍衣女子的身影。他定定的望著明琰,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翻湧滾動。

氣息紊亂了一瞬,封於斯握著明琰腳踝的手指漸漸收緊,沾著血的唇角扯了個弧度出來。

他嗓音低啞,仿如手指摩攃過粗糲的砂紙,一字一頓道:“好久不見。”

語調毫無波瀾,甚至有些隱隱的鬆快,但明琰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那聲音深處暗含的陰鬱。

如同被蟄伏的野獸毫無感情的豎瞳盯住,讓人毛骨悚然。

明琰含著一個僵硬的假笑,快速掃了一眼男人完整的臉。

蒼白陰鬱,帶著長久不見天日的病態,唯有右眼正下方的一粒紅色小痣,為他增添了幾分妖異感。

那雙眼睛黑的純粹,彷如靜水流深,此刻卻忽然掀起洶湧暗流,壓抑著她看不懂的幽怨情緒。

要完。

最後一絲僥幸消失,明琰僵在原地。

她表麵八風不動,風度依舊,站得筆直,冷風掀起她不然纖塵的衣角,宛如謫仙下凡。

明琰垂下眼簾,放柔了聲音:“你是……”

漫天陰雨中,高高在上的神女低垂了眉眼,一如從前一樣高潔傲岸,啟唇淡淡道:“你是”

你是

封於斯最後一絲祈妄消失,他眼瞼漸紅,低頭笑了起來,%e8%83%b8腔震動,喉頭一片腥甜。

他匍匐在她腳邊,獻出了血淋淋的心臟,換不來她的真心,甚至也換不來她記憶中的一席之地。

多麼的好笑。

他被這個狠心的女人封印在冰冷黑暗的地底數千年,每日都在恨她與念她之間掙紮痛楚,每時每刻都要忍受著符文在他身體內瘋狂亂竄,撕裂皮肉,絞碎骨骼。

度日如年。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執念,可她,竟然……忘了他

——也對啊,是他卑微下賤,癡心妄想。

明琰不知道就在這短短幾息間眼前這個男人心思已經百轉千回,把她翻來覆去的恨了數百遍。

明琰覺得自己既然都已經轉世好幾次了,那之前的恩恩怨怨怎麼算都不能算到現在的她頭上吧

她繼續裝作不認識,微微蹙眉:“朋友,你的手抓住我的腳了,好涼啊,能不能放開一下”

況且她也不算太虛假,畢竟小怪物的名字她確實忘了。

記得好像是……是她當時隨口取得一個名字,叫什麼什麼封,名字很奇怪,寓意也不好。

封於斯笑了。

他染血的手鬆開了明琰纖細的腳踝,留下一塊暗紅色的汙漬。

這孩子真乖,她錯怪他了,明琰很感動。

下一秒天旋地轉,明琰後背狠狠撞上樹乾,脖子被一隻冰冷的手掐著,強烈的窒息感讓她眼前一黑。

……她收回剛才的話。

這其中的愛恨情仇其實很好理解,大概就是好幾輩子之前,明琰受任殺死深淵怪物,但深淵怪物是不死之身,她暫時把怪物留在自己身邊,在此期間怪物狗血的對她產生好感,於是明琰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借著這份感情,變著法的多殺了他幾次,實在弄不死他,最後隻好把怪物封印到自己的浮白劍中的故事。

怪物雖然出身罪惡,但自誕生以來,並沒有做什麼壞事。

說白了,是明琰虧欠於他。

他強烈的恨意幾乎凝成實質,明琰現在廢物一個,她不想反抗,也根本反抗不了,隻是閉著眼等死。

這個人為什麼不快一點,哢嚓一聲擰斷她的脖子很難嗎

男人帶著冰冷的氣息,傾身靠近了一些,甚至隻需稍微低頭,兩人的鼻尖便能相觸。

他近乎輕柔的用還算乾淨的手背蹭了蹭明琰的臉頰,另一隻手卻掐緊了明琰的脖子,越發收緊。

在這一刻,封於斯心中是暢意的。

他如釋重負般的笑了,眼底漸漸被紅色點染。

他粘著血汙的蒼白手指捏著明琰的下頜,指腹輕輕一抹,便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封於斯的呼吸滾燙起來。

他抬高了一些明琰的下巴,低頭,薄唇輕輕的印在明琰唇邊,細細%e8%88%94%e5%90%bb。

“我恨你。”他伏在她耳畔,冰冷的嘴唇含上了明琰的耳垂。

明琰身體一僵,手指摳掉一塊樹皮。

說來慚愧,從前她千方百計的設法殺死這個怪物的時候,也不是沒用過一點美人計。

現在回想起來,她隻會恨不得當場去世。

她當時一定是得了什麼大病。

明琰僵著背脊,儘量安撫自己,沒事,很快就死了。

突然臉上一燙,似乎有什麼液體滴了下來。

脖子上緊縛的手掌力道漸漸鬆了,新鮮清涼的空氣灌入鼻腔,為她過分灼痛的呼吸道注入新的生機。

她動了動睫毛,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封於斯臉色煞白,不知何時臉上已經攀附上了大片的金色符文,有血順著他額頭流下來,滑進了他眼眶,染紅了他的眼球。

他頂著一臉血痕,不言不語,黑漆漆的眼珠緊緊盯著明琰,眼底有怨恨與哀戚溢出。

明琰怔了怔,恍然間想起來,這是她當初設下的符文。

她親手種在他身上的縛靈符文,壓抑著封於斯身為怪物的暴虐天性,會在他動了殺念並作出行動之時絞碎他的血肉骨骼,強迫他終止殺戮。

封於斯雙手扣著明琰肩胛,手心的血染紅了她雪青色的衣料。

金色符文似乎躁動起來,光芒愈甚,他嘴角低著血,被一股強橫的力道壓著跪了下來。

骨節嘎嘎作響,他被迫垂著頭,大滴大滴的鮮血順著他的額頭,嘴角,脖頸落了下來,染紅了他麵前的地麵。

一個狼狽的,淒慘的怪物。

明琰低頭看著這隻匍匐在她腳邊的怪物,手邊的劍微微顫動。

這是窺命鏡中滅世的怪物,注定不被天地所接納。封印在劍中,也不過是多讓他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要殺了他嗎,他現在虛弱不堪,趁著符文的運轉,她甚至可以動用那隻匕首,將利刃直直插,入他滾燙的心臟,看著他真正的,徹底的痛苦死去。

徹底死去後,她也算贖清罪孽,不會生生世世背負這悲慘的詛咒了。

雨絲拍在她臉上,她動了動手指。

“明琰,”怪物蒼白的手指抓進了枯枝腐土裡,唇色蒼白,嗓音暗啞:“……你憑什麼”

憑什麼這樣踐踏一個怪物的真心呢

明琰歎了口氣,蹲下`身子,捧起封於斯沾了鮮血的臉。

他毫無反抗之力,隻能屈辱的任由明琰抬起他的臉。

她要乾什麼,羞辱嘲笑他的癡心妄想嗎

溫熱柔軟的手指捧著他冰冷的下顎,他目光避無可避的觸及了眼前的女子,清冷乾淨,是這世間最皎潔的月光。

“朋友你怎麼了,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她目露驚訝,語氣緊張:“我應該怎麼幫你”

心狠的騙子。

就連一點回憶都吝嗇於留給他。

封於斯動了動嘴唇,他唇色蒼白,但沾染了豔紅的鮮血後,格外妖異詭譎。

明琰終究狠不下心,她可有可無的想著,她似乎應該承擔起一點責任,最起碼,幫忙療療傷。

衣料摩攃聲響起,她眼前一黑,下一刻便被人按住後頸圈到懷裡,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明琰就被掐著下頜,狠狠咬上了下唇。

腥甜的血液流進嘴裡,黑衣怪物垂著眼睛,虛弱卻不容反抗的再次咬下一口。

明琰麵無表情的推開了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的嘴唇被咬破了皮,鮮血滲出,微微發腫。

罪魁禍首的怪物仰躺在林中枯枝上,皮膚白的發冷,他%e8%88%94了%e8%88%94嘴角沾上的明琰的血,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琰抹去下唇上的血,走過去將男人拉到背上。

封印破除,她現在的實力無法將封於斯關回去,放任不管又太危險,還是先帶在身邊好了。

無力的伏在她肩頭的怪物打起了一點精神,他吐著冷氣,嗓音低啞:“大人。”

明琰沒有搭理他。

黑衣怪物扯了扯嘴角,張口銜住明琰的後領扯開,低頭將冰冷的嘴唇印上,一點一點輕%e5%90%bb起來。

“大人。”他又低聲叫了一次。

濕冷的唇舌緩緩劃過皮膚,帶起一陣癢意,下一刻,那尖利的牙齒便重重咬了下來。

明琰悶哼一聲。

造孽啊,她的報應這不就來了。

第4章 憎恨

明琰走得宛如行屍走肉。

眼前發黑,她脖子上脆弱的皮肉還被這混蛋東西咬著,疼得她沒了脾氣。

枉費她親手撕下自己一半的神魂,費心費力的融入到他體內,為他壓抑邪念,鑄魂固本,修補內傷。

明琰不禁感歎,她這麼善良,為什麼這個壞東西還是這麼惡劣。

況且分享神魂,會讓兩人痛感相聯,她之前莫名其妙的疼痛,大概是源於封於斯。

可封於斯一旦生出殺念,他身上的符文就會發作,從而快速傳遞到她身上一部分。

這叫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明琰有氣無力,微微側頭:“你,鬆口。”

封於斯整個人宛如剛從血水裡撈出來,他唇色蒼白,下巴抵在明琰肩頭,冷汗順著鼻尖滴落。

他掀了掀眼皮,似乎真聽了明琰的話,鬆開了明琰的後頸。

嘴唇上沾了明琰的血,掩下他青白的唇色,讓他臉色看上去好了一點。

明琰這才滿意了,忍著體內的痛意,繼續往前走去。

小雨紛紛,打濕了她的眼睫,明琰眯了眯眼,試圖動用靈力。

她試了幾下,抽風一樣的筋脈又跟堵塞了一樣,絲毫靈力都無法使用。

她暗叫倒黴。

封於斯無力的倚靠在明琰肩頭,小口小口的喘熄著。他知道,隻要不對明琰動殺念,符文就會安靜下來,痛苦也會漸漸減輕。

隻有溫柔的,毫無威脅的善意,才能真正靠近她。

真是陰險狡詐。

他鼻尖上殘存冷汗,動了動頭,換了個舒服一點的位置。對方的身體溫暖堅韌,伏在她肩頭,甚至能聽到她心臟的跳動,一下一下,撲通撲通。

封於斯不願意承認,即使恨她恨得要死,他依然拒絕不了來自明琰的一絲一毫的關懷。

青年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