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但硬是站出了一種高出他幾個頭的氣勢。
“我在研究所工作。”彌月克製住了想要後退兩步的感覺,若無其事的答道:“也參與博物館的一些維護工作。所以……也算同行吧。”
館長點了點頭,說了句後生可畏。
彌月目送館長一行人離開,悄悄問圓臉姑娘,“你們館長是什麼人啊?”
“他姓嚴,以前應該在國外工作,好像是做金融這一行的。掙的錢都用來收集流落海外的文物,省博有一套明萬曆龍紋青花大盤,就是我們嚴館長捐贈的。”
彌月前幾天才去過省博,圓臉姑娘說的那套展品,他還有印象。隻是沒想到那套盤子還跟這位嚴館長這麼有淵源。
“後來大概是跟省博那邊產生分歧了,”圓臉姑娘攤手,“嚴館長就萌生了自己建博物館的念頭。”
彌月衝著她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圓臉姑娘笑著說:“我也覺得嚴館長好厲害。”
一臉崇拜的樣子,看得出這位館長在員工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彌月拎著袋子走出了博物館,坐進車裡的時候,那種有些古怪的熟悉感又一次浮上心頭。
他的眼神、說話的樣子、甚至他的聲音……
彌月心想,他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彌月拿出手機開始搜索嚴館長的信息。但這位館長好像特彆低調,彌月搜了半天也隻知道他叫嚴賦,在國外生活多年,曾就職於某著名投資公司。他曾經數次將流落海外的文物帶回國,媒體給他的定位是:愛國商人。
至於私人博物館和他最近幾年的動態,網絡上就比較少見了。彌月搜到博物館開張的新聞,和一些業內人士對館藏展品的介紹。但有關這位神秘館長的報道卻不多。
彌月就有些困惑了。從嚴賦的介紹上來看,他跟這人應該是沒有什麼接觸的機會的。
但熟悉的感覺如此鮮明,彌月很難把它當成是自己的錯覺。
彌月把網頁上搜到的一張嚴賦的照片保存下來,打算回去以後問問林青山。
彌月出門之前跟大毛小毛都商量好了,他白天出去辦事,晚上帶它們出去散步。
兩隻毛茸茸都已經大度的答應了,所以彌月中午就不再繞路回秦家,而是隨意在外麵找了個小餐館解決了午飯,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跟著導航去了濱海大學的新校區。
濱海大學的新校區距離彌月兩次出門遛猴的那片海灘並不遠。據說新校區剛投用兩年,目前還隻有大一大二的學生在這邊上課。
對有些人來說,新校區周邊有些荒涼,但彌月卻覺得這一帶景色不錯,又安靜,是個適合讀書學習的地方。
秦翰提前在門衛那裡填好了訪客登記,彌月隻要拿出證件來核對一下,簽個字,就被痛快的放行了。
校區麵積很大,彌月繞了半天才找到考古係所在的教學大樓。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彌月索性停好車,在校園裡轉悠了起來。
他的大學生涯也是在濱海大學度過的,不過是老校區。而且四年當中他有一大半兒的時間都跟著林青山到處跑,所以真正安靜的學生時光,對他而言,還挺陌生。
有時候,彌月會覺得他跟這個世界是有些脫節的。他不像其他人都是念完大學才考慮工作的問題,他剛好相反,他小學還沒畢業,就跟在林青山身邊接觸這些沾著土腥味兒的瓶瓶罐罐了。
他不像林青山的學生,反而更像是古時候的學徒。從小開始培養,在漫長的歲月裡一點一點熟悉這個行業,然後傳承師門的衣缽。
他的學習生涯和職業生涯可以說是無縫銜接。他甚至沒有經曆過選擇的過程,就自然而然的融進了這一行裡。
沒有經曆過與其他人相同的求學過程,對彌月而言是有些遺憾的。
但也僅僅是遺憾。
因為相比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遺憾,他覺得自己得到的要更多一些。
*
第49章 紫藤花 隻要他好,這就比什麼都重要
秦翰給彌月安排的是大二的兩個班。因為很快這一批學生就要麵臨實習的問題了。犀山研究所也是需要新鮮血液的。
兩個班不到一百人,明顯的男生多女生少。還好學生們的素質都不錯,聽得都挺認真,還有人拿出手機來錄他的講解,或者直接把他寫在黑板上的東西拍下來。
這讓彌月很是感歎,時代不同了,上課的形式都跟著發生了變化。想想他上大學那會兒,手機還貴得很,根本沒有普及到校園裡來。
第一天的課講的是犀山部落的曆史,以及這段曆史重見天日的經過。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下課之後,還有不少同學湊過來向他提問,彌月也都認認真真的做了解答。
第一節 課上的順順利利。
但到了第二天,彌月有些驚訝的發現來聽課的學生比起前一天來幾乎翻了倍,階梯教室都快要塞滿了。
他第二節 課打算重點講犀山墓葬群的發掘與研究,相對來說專業性就更強。他不明白為什麼其他專業的學生會對這樣的內容感興趣。不過學生們有求知欲,彌月心裡還是很開心的,暗暗期望這些學生當中會有人主動選擇犀山研究所來實習、工作。
彌月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講課的視頻和照片被淘氣的學生們傳上了校內論壇,他的大頭照也被學生們冠以“考古係有史以來最帥老師”的稱號。
外專業的那些學生,基本上都是奔著看帥哥的目的來旁聽的。
問題是彌月不知道內情啊,聽課的人多,他的情緒也被充分的調動起來了,原本枯燥的挖掘工作,被他講的妙趣橫生。
跑來看臉的學生們再次被驚豔,覺得這帥哥老師好有學問。
彌月講課的小視頻幾乎被同步搬到了論壇上,看到視頻的學生一看時間,這還沒下課啊,趕緊去,還能湊個熱乎的熱鬨。
於是一節課才講了一半兒,階梯教室就被陸續趕來旁聽的學生給擠爆了。
學生們一窩蜂的往階梯教室跑,而且還有人翹課去湊熱鬨,校領導也被驚動。
彌月這邊還上著課呢,就看到教室後麵有幾個明顯不像學生的成年人也擠了進來。
不過這對彌月完全沒有影響。他來這裡隻有兩節課的任務,學生不認識,老師就更不認識了。唯一的目的,不過就是給自己的研究所吸引幾位實習生。
前來查看情況的老師們倒也沒有把湊熱鬨的學生們攆出去,畢竟彌月這還上著課呢,老師要尊重,課堂的紀律也要維護。
一節課講完,校領導們也跟著拍巴掌,覺得這位年輕老師講的真不錯,言之有物,一點兒也不空洞。除了講到實際工作的內容,又對學生們的專業知識提出了明確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他還能讓學生們對他的話一點兒不抵觸。
真是個教書育人的好苗子。
校領導跑去找考古係的主任打聽情況。
人多,他們沒有注意到考古係的主任正領著一位很有派頭的中年人坐在教室的角落裡旁聽這節課。學生的反應,他們也都看在眼裡。
中年人問係主任,“這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嗎?很年輕。”
“不是。”係主任有些遺憾的說:“這位年輕老師是靈犀山研究所的研究員,他正好來這邊出差,我校的一位老師就請他過來給學生們做個報告。彆看他年紀不大,工作經驗卻是非常豐富的。”*思*兔*網*
“靈犀山研究所?”中年人愣了一下,“林青山的學生嗎?”
“你也認識老林?”係主任笑了起來,“他確實是老林的得意門生。近幾年老林已經不帶學生了,這位小彌先生,聽說是老林的關門弟子。”
嚴館長微微頜首,神情若有所思。
嚴賦此番來學校,就是考察考古係的教學設施,打算給學校捐贈一批實驗器材。此刻旁聽了一節課,係主任就按照之前的約定好的流程請他到實驗樓去參觀。
嚴賦起身的時候,看到那位被學生圍起來的小彌老師已經走出了教室。他個頭高,身形又挺拔,即便在人群之中也是十分顯眼的。
嚴賦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教室門外的走廊裡,默默的收回了視線。
難怪他年紀輕輕就這般出色。他想,原來是林青山的學生。
彌月上完課,就算是結束了任務。他把秦翰送回辦公室,就打算回去了。算算時間,還來得及去一趟習家菜館。
彌月這樣想著,就直接給習爍打了個電話,打聽他要的酒都準備好了沒有。
那天聚會之後,習爍就打發人回了一趟鄉下的農莊,運回來不少好東西,見彌月要過來拉酒,就讓他趕緊過來店裡。
彌月趕到習家菜館的時候,正好習爍也在,指揮著店裡的兩個小夥計把他從農莊帶回來的東西一箱一箱的給彌月裝上車。除了彌月點名要的各種花酒果酒,還有新鮮的蔬菜水果和兩隻宰殺好的母雞。
“你不是住在你師伯家裡?”習爍說:“正好請老人家嘗嘗我們農莊自己養的雞。水果蔬菜不一定就比外麵的好吃多少,不過我那裡種的仔細,也沒用什麼亂七八糟的化肥農藥,吃個放心吧。”
彌月也不跟他客氣,東西都收了,該付的酒錢還是堅持要付。
“這些東西我收下,”彌月說:“不過酒錢你就彆推了,這些東西我都是要送人的。”
習爍笑著搖搖頭,“這要說起來,封橋的小命還是你救的。幾箱酒算什麼?難道他一條命還抵不上幾箱酒嗎?你救了他,對我來說,這就比什麼都重要。彌月,我是真心感謝你,也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
習爍心裡是真的有些惋惜。彌月性格不錯,又是有真才實學的人,而且他救封橋的時候,兩人之間還隻是剛認識的交情。彌月能冒著危險救出封橋,而不是隻顧著自己逃命,習爍就很佩服他。
又佩服,又感激,覺得他對朋友很講義氣。
彌月則想起這兩個人相處時的情形,覺得自己恍然間明白了什麼。他想到封橋還在沒心沒肺的琢磨怎麼追求女孩子,心裡就有些替習爍唏噓。
習爍看出他猜到了什麼,並不在意,笑了笑說:“隻要他好,這就比什麼都重要。”
彌月不好多問,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
“什麼時候走,告訴我一聲,”習爍說:“我們相識一場,我到時肯定要過去送送你。”
彌月帶著這份沉甸甸的謝意離開習家菜館的時候,從後視鏡裡看到習爍站在路邊的台階上目送他。
黃昏將至未至,空氣裡的光線卻已經褪去了刺人的亮度,變得溫柔而迷蒙。
習爍就站在菜館門前的平台上,身後是一片一人多高的花架。花架上攀著一株上了年頭的紫藤。
紫藤花即將開放,星星點點的紫色從遠處看去活像一團柔軟又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