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好嗎?
一個個平日裡不需要遲疑就能回答出來的問題,在此刻卻像是一把把尖刀,抵著江戶川柯南的脖子,讓他無法開口。
工藤新一被譽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但是他卻沒有抓住那位他最親近,最可靠的警察的手。
他沒有救他,而是推了一把。
他到底是什麼救世主?
‘柯南,你不是福爾摩斯。’
江戶川柯南想起格蘭瑪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眼睛看著劈啪燃燒的火光,在腦海一片清明中,他終究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幫助,自行推理出了一個答案。
——工藤新一過去堅持的正義,在厚重的、無法撼動的黑暗麵前,顯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也是時候從單純的偵探遊戲中醒來,走進這個充滿冷漠血腥,又帶著憂傷溫柔的悲慘世界了。
……
剛剛千代穀徹和格蘭瑪尼還說了很多,江戶川柯南也聽了許多,此刻在一片隻有風聲的死寂中,小偵探全無睡意,便不由得開始複盤。
他保持著姿勢沒動,甚至連掛在睫毛上的淚水都沒擦,將腦海中剛才隻由一人說出口,卻代表兩種意識交流的對話一一複現。
格蘭瑪尼:“快要解決組織了。”
千代穀徹:“嗯。”
格蘭瑪尼:“他們以後如果知道真相了呢?”
千代穀徹:“這很重要嗎?”
格蘭瑪尼:“確實,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解決掉組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江戶川柯南被那話語中的決絕所震懾住,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本還以為會被發現,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了千代穀徹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似乎是擔心吵醒他,還特意壓低了幾分,斷斷續續,像是斷了弦還試圖拉動的提琴,徒勞地呻[yín]著。
他驀然反應過來他們見麵時,前者便帶著的傷,慘烈到他都不忍看第二眼。
偏偏白天的時候因千代穀徹過於嘲諷拉仇恨,那得體的黑風衣從未露出任何受傷的端倪,江戶川柯南的心思放在了彆處,便將此給拋到了一邊。
那現在呢?在這種鬼地方待了一天,沒有藥、缺乏水、缺乏食物的環境,哦對了——還有他這個糟心的小鬼,千代穀徹的情況又怎麼樣了呢?
江戶川柯南死死咬著下唇,用力想著,那他又怎麼樣了呢?
他會不會因為傷口的感染死在這裡?會不會為了讓他活下去,自己不吃東西不喝水死在這裡?
江戶川柯南完全不敢細想下去,他不想千代穀徹出事,他一點也不想繼續渾渾噩噩地生活在蜜罐裡,成為偶爾抖落砒·霜的無知者。
小偵探突然有些想責怪赤井秀一了:為什麼赤井先生在明知道公安與徹哥還在合作聯係的情況下,能對他下那麼重的手?
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層關係嗎?
而一開始盲目偏信赤井秀一的他,未免也是天真得可笑。
江戶川柯南用力眨了眨眼睛,牙齒險些將口腔內|壁給咬破,他用力思考著,全然不顧因壓抑情緒而隱隱疼痛的大腦。
如果能讓他邁出一步來贖罪,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改變現在這個局麵,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千代穀徹不著痕跡地將一切都省下給他,連他的情緒都被妥帖安撫。
可他還能有什麼辦法來自救?該死的!工藤新一,你平時那麼多想法呢?阿笠博士給你搞了那麼多道具,怎麼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接下來,他們是怎麼說的呢?
格蘭瑪尼說:“你有想過要怎麼離開這嗎?或許是那些警察找過來。”
“沒什麼好想的,他們把柯南君帶走就好。”
“也是,有這個耳釘存在,如果被那些警察帶走,組織輕輕鬆鬆摘桃子也太蠢了——不過BOSS也蠻聰明的,這具有定位功能的耳釘被檢查了幾次都沒查出來。”
“這也蠻好的,如果到時候能看到我的屍體,就代表BOSS的計劃失敗了。”千代穀徹輕笑著諷刺道,“隻需要守株待兔的勝利。”
“隻需要解決掉組織,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句話又一次被耐心地重複了,像是在洗腦自己一樣,所有的生命、委屈、罪孽都可以為消滅組織而拋之不顧。
江戶川柯南也終於知道了那個耳釘的作用——定位器。
BOSS為了控製住格蘭瑪尼,給他打下的烙印。
他心中不由得又給最開始的問題加了一個理由,讓那本就沉重的問題,一下子墜到了底部,直接砸在他腳上,讓他釘在原地。
江戶川柯南又一次直麵著那個問題。
為什麼千代穀徹不回來?
因為他確實不想牽連他們。
明明一開始,隻要說出他被監控定位這件事,所有人都會理解他的做法,但偏偏千代穀徹誰都沒說。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
那層厚厚的隔閡,將所有的辯解和委屈都攔在另一麵,他們看不見的位置。
而對此,江戶川柯南又能做什麼?
閉著眼睛思考的小偵探全然無視肚子發出的激鳴,和長時間保持一個姿態的麻痹,他把身上可利用的東西和線索串聯在一起,試圖組合出一個自救的方式。
如果定位器是通過信號波在主端彰顯地標的話,那麼隻要他在激發信號時,改變信號的傳遞端口……
他身上的追蹤眼鏡可以設置信號發送的對象,而偵探徽章可以臨時發送短波……
江戶川柯南越想眼睛越亮,他好像可以試試了!
394.
第二天千代穀早織醒來不久,便看到江戶川柯南慢吞吞爬起來、一副做噩夢心有餘悸的樣子,頓時有些納悶。
【你不是跟我說檢測到他這次麻醉針的藥物起碼能昏一天嗎?】
Q版客服訕訕一笑:【可能是噩夢太刺激醒過來了?】
它現在可不敢說昨晚江戶川柯南就醒了的事情!
千代穀早織沒多在意這點,她照舊毒舌柯南、惹火柯南的步驟,把小偵探氣得眼睛發紅跟她鬥嘴,看上去完全沒有焦慮的情緒。
待用最底線的標準給江戶川柯南劃分好今日用餐,千代穀早織便也仍由他自己在山洞裡尋找出路。
她本來有點捉急,但Q版客服說琴酒那邊的行動還不急後,千代穀早織便耐下性子先將這幕獨角戲給演好。
到時候等江戶川柯南離開,這小偵探就能徹底讓紅方絕了找她的念頭。
Q版客服提醒她:【不調調戰損值嗎?你傷口開始發炎了。】
千代穀早織不急:【江戶川柯南那麼敏銳,還是不要在他麵前表演醫學奇跡就好——我現在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誰頂著這傷還能活蹦亂跳有精力鬥嘴,還沒讓江戶川柯南懷疑的啊?戰術後仰.jpg
千代穀早織覺得自己這個程度恰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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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江戶川柯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爆發出來的演技,按打分九點八分起步,他真的繼承到工藤有希子的水平,一點也沒露餡,該配合憤怒懷疑就配合憤怒懷疑。
見千代穀徹似乎沒多起疑的樣子,江戶川柯南心中鬆了口氣,勉強壓抑住蔓延起來的苦澀情緒。
從徹哥身上傳來的濃濃的血腥味,並非衣服和草木灰遮掩就能蓋掉的,但對方既然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江戶川柯南也隻能照舊陪著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現在沒有任何道歉的餘地,不管現在說什麼後悔的話,都像是在臨終前的最後道德綁架一般,沒有任何意義,還徒增千代穀徹的困擾。
他所能做的隻有改變這個結局,讓通過行動讓那層厚厚的堅冰一點一點化開。
小偵探一邊低低地對著不知道有沒有人看的直播,一遍又一遍報著自己前往這邊還能記住的路線。
一邊坐在靠近罅隙的陰暗環境中,低頭把自己所有的道具都拿出來,再將麻醉針的發射器拆出來當螺絲刀使用,頓時開始現場手工製作。
就這麼又過去了一天,到了晚上,江戶川柯南刻意將一塊碎石頭卡在自己背後的某個%e7%a9%b4位上,強製讓自己還能有掙紮的機會,不至於昏上個幾天幾夜。
他不知道怎麼跟千代穀徹說,他其實覺得兩人並不會等待那麼久的時間,依舊會有人能把他們救出來,因為後者完全是按能讓他活下來的最長時間,作為限度來分配食物的。
而他每次問起,千代穀徹都是凶巴巴地說他已經吃過了,到時候餓死後果自負。
但江戶川柯南心裡門清兒,他八成什麼都沒吃,隻是最低限度地沾了沾水,免得被他看出破綻。
小偵探甚至害怕自己某天醒來,千代穀徹便已經不在山洞裡了。
但還能怎麼辦,他還能怎麼辦!
他甚至不敢惹千代穀徹真的生氣,生怕他情緒波動過大暈過去!
江戶川柯南什麼也做不到,他隻能咬著牙,將無法訴說的痛苦和壓抑含在心裡,繼續與生命爭分奪秒。
……又過去了一天。
千代穀早織基本就重複著“對柯南專用手法”固定步驟,愣是靠兩瓶水和一袋餅乾將在這個不大的洞裡待了近四天的時間。
外麵下了雪,她帶著槍也沒用武之地,因為根本沒有鳥類會飛到這裡,隻能將殺器當作打火石來使用,倒也蠻方便。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江戶川柯南被她敲暈也總是能懵懵懂懂醒過來,耐敲程度堪比被針紮了上千次都沒出事的毛利小五郎,但她覺得這進度其實也還行。
起碼江戶川柯南真的每天還有精力,在認真搗鼓著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產生什麼不良情緒,這就足夠了。
千代穀早織也不是非敲他不可。
她自己感覺狀態也還好,畢竟本來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沒有因為幽閉產生不良心理,又有Q版客服陪她逗樂,她其實一點也不無聊。
【再等三天,要是還沒人來撈,就靠我動手好了。】千代穀早織咂摸著,【那時候進度也演得差不多。】
偶爾千代穀早織晚上還會跟Q版客服繼續玩格蘭和徹的你問我答,這次都規避了不少真實信息,開始圍繞姐弟的過去構建更加動人心弦的劇本。
Q版客服“嗯嗯”點頭,提醒她:【親愛的,你再暈會?】
千代穀早織:【……行唄。】
就是按照受傷的進度,她也應該時不時暈上一會,免得太過於突兀。
千代穀早織趁這個時間溜到神索那個馬甲上繼續做接下來的鋪墊,她在動作前都會試著再次打暈柯南,並讓Q版客服記得報信。
Q版客服自然是同意的,但都這種情況了,它更願意江戶川柯南早點把外掛給搓出來,讓千代穀早織少受點折騰。
它終究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Q版客服嗑著瓜子想著,它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違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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