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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係的人救下。

二十歲的生命能承受如此沉甸甸的責任,他……到底心中在想什麼?

一想到麵前這個青年與自己女兒有著同一天的生日,且正巧就是今天,大井川新就感覺到無法遏製的惶恐和愧疚。

“對不起。”沒有彆的言語,他隻能這麼木訥地重複著,“是我對不起你。”

千代穀徹受傷的那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終於開始對炸彈動手,剪刀在錯亂複雜的引線中舞蹈,帶著驚險的寒光,他依舊平靜地道:“我們都會沒事的。”

哪怕是在此刻,他都在反過來安慰大井川新。

“大井先生,今天回去後,跟大井唯小姐好好過完生日,然後去找警察吧。”他說,“關於暗殺您的那個人,您有想法嗎?”

大井川新胡亂地點著頭:“我知道是他們——你現在先彆說話了。”

這要是再一走神,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大井川新現在倒是不怕自己會不會死,但他一點也不想拉上麵前這個青年。

他微微仰起頭,欄杆並不高,努力往旁邊看,還依稀能看見銀幕的一角。

實在不行……他等下就直接從這跳下去吧,隻要他跳下去,炸彈在空中爆炸,麵前這年輕的孩子還能有一線生機。

原本對高空的恐懼,一瞬間便消弭了,大井川新此刻心情十分平靜。

“您可彆太小瞧我。”千代穀徹微微勾起嘴角,儘管臉色已經蒼白近乎透明,他依舊很有活力地道,“我也算是這屆的NO.1呢。”

“不過也有個金毛家夥成天跟我比試,想要贏過他真的很苦惱。”

大井川新一時間被他語氣中親昵的抱怨迷惑,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說道:“你們關係很好吧?”

又是一根線條被剪斷,千代穀徹說:“不過不止有他,還有其他四個……”

看著青年明顯活躍起來的模樣,大井川新感慨道:“真好啊,我就沒有關係那麼好的兄弟。”

“其實不管是誰,換作這種情況,都會毫不猶豫留下來的。”

千代穀徹手中動作不停,他略微彎下腰,有些艱難地舉起另一隻手撥開引線,從密密麻麻中找到正確的那根:“所以您真的不必感到愧疚。”

同時,他有些苦惱地道:“不過雖然這麼說,這次結束後,我估計還是要被他們暴揍一頓吧?”

大井川新毫不猶豫地說:“那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攔住他們!”

“話說,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不需要接一下嗎?”

千代穀徹笑了,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滑落,像是淚水一般,他沒回答,而是繼續說:“不過……他們一般都打不過我。”

大井川新不慎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劇痛從舌尖傳來,直直刺入大腦,讓他不由得顫唞一瞬。

青年的動作頓了頓,慢了半拍才將剪刀挪開,他依舊是安慰的語氣,隻是聲音有些艱澀:“不要緊張,這個炸彈我能拆。”

儘管周遭熱得都快冒煙了,大井川新此刻卻如墜冰窟。

“千代穀君。”他穩住身形,顫唞著喊道,“你再叫我一聲大井先生。”

對方這次沒有回複,他低著頭,大井川新隻能看見他那已經被汗打濕的帽簷。

細微的呼吸聲和剪刀開合的哢擦聲在此刻都顯得格外明顯,青年背包中的鈴聲和門外的撞擊聲也從未停過。

大井川新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由於失血過多,千代穀徹此刻早已聽不清他的說話聲音,他一直是憑借著意誌的支撐,才依舊有條不紊地拆著炸彈。

隻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他才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自顧自地表現著一切尚好的狀況。

15:57

“快要結束了。”

麵前的青年喃喃道。

第54章 警校日常

172.

“該死的!”

不知道第幾次撞在鐵門上, 連半邊身子都快麻木,腦子裡都是撞擊傳來的嗡鳴聲。

儘管如此,諸伏景光也沒有把鐵門撞開, 他有些疲憊地停下動作,看著旁邊的幼馴染, 試圖對方帶來不一樣的轉機。

但是,並沒有。

降穀零隻是沉著臉不停地撥著某個不要命的混蛋的電話,但又因一聲聲的盲音氣到險些把手機給丟出去。

平日裡冷靜自持的金發青年難得暴怒,眼底下滿是血絲, 他急促地喘著粗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隻是一下一下地又開始撥打號碼, 重蹈覆轍。

“千代穀徹。”諸伏景光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做,他手握著拳, 抵住鐵門, 喃喃道,“你給我開門啊。”

“你這家夥……到底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

……

褐發青年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在電梯中看到的最後一幕攫住了他的眼睛,令他睜眼閉眼間皆是血色。

穿著警校製服的同期衣角被風刮起, 他左臂上被暈開一抹極其鮮豔的紅, 正順著平日裡被他們調侃的“連女孩子都會嫉妒”的白皙肌膚滑落,濺在地上。

在千代穀徹的不遠處, 一個男人坐在欄杆下, 一臉茫然, 他%e8%83%b8`前閃爍的黑色長條物正是他們爆炸物處理課上老師所舉例過的東西。

那炸彈閃著光,顯然是進入了啟動的階段。

“撤回來!你這個家夥給我回來!”

在短暫的驚慌後, 看清一切的諸伏景光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在電梯中。

他奮力地想要衝過去, 將那僅僅離開一會兒就已經變得格外狼狽的身影拽回來。

但是沒有機會, 他觸碰到的是冰冷的電梯壁,見到的是千代穀徹毫不留情關上鐵門的背影。

那家夥仿佛是一個孤膽英雄,從來不會回頭看看自己的背後。

僅僅是幾秒的時間差,造成的這般結局。

千代穀徹為什麼受傷,是誰傷害的他?為什麼大井百貨公司的董事長會綁著炸彈出現在天台上?

這些問題在此刻已經成了並不重要的內容。

諸伏景光在電梯門打開後便狼狽地撲過去,用儘全力衝撞著鐵門,高喊著千代穀徹的名字,可不知是否是天台的製冷機聲音太響,裡麵的人始終沒有給他回應。

——又或許是不想牽連到他。

諸伏景光忘記了自己撞了多久才想起來用手機聯係其他人,但直到降穀零趕過來,伊達航去找管理員要天台的鑰匙,裡麵都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時間快到了。”降穀零看了眼手機,煩躁地道,“還有三分鐘,華鑫株式會社的炸彈已經被拆掉了,但現在鬆田他們也趕不回來。”

“我們什麼也做不了。”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你跟我都不會拆彈,哪怕門開了也沒有用。”

諸伏景光咬著牙關,他知道降穀零說的是實話,但此刻,他卻無比憤恨自己的無能。

要是再快上那麼一步趕過來,要是自己能撞開鐵門,要是他會拆彈……

一串串“要是”就像是虛假的泡沫,隨隨便便就會被戳破,連他自己都騙不過去。

指不定千代穀徹就是覺得他們來了也沒辦法提供幫助,才為了防止旁人受傷,將一切危險隔絕開,隻由他自己承擔呢?

那家夥……平日裡最會逞強了。

“zero,他會沒事的對吧?”

“嗯。”降穀零靜靜地應了一聲,紫灰色的眸透過厚重的鐵門,仿佛能直接看到同期的身影。

千代穀徹的背包裡什麼都有,便攜的拆彈裝置不會少,照理說應該也有繃帶,如果受傷的話還可以纏繞一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總之,是有做好完全準備的。

他說:“toru拆彈的能耐並不比鬆田差,甚至說,他的耐心和計算能力都遠超於常人。”

隻是在受傷流血的狀態下,這些就說不好了。

降穀零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他們現在需要的不是事實。

諸伏景光疲憊地道:“我現在竟然希望他在騙我們。”

根本沒有什麼炸彈和危機,僅僅是十多分鐘的采購,千代穀徹會背著他想買的書,他們也會藏起準備好的禮物。

接著,萩原研二一定會裝著中獎的樣子,將他們額外準備的巨無霸雪糕送給千代穀徹,他們可以一起舉著買來的冰棍離開大廈。

屆時,鬆田陣平會假裝要去修理店買零件,在到地方後上早已預約好的出租車,他們一起將千代穀徹“綁架”到慶生的地點。

最後的最後,這個夜晚將會在黑發青年驚喜的表情中度過,他們可能會一起喝酒,也可能一起唱歌,甚至說鬆田陣平已經做好在生日會上跟千代穀徹來一場男人間的“較量”。

這構思美好的一切,因為那一封乾練簡潔的短信,化為了烏有。

不過換作之前,千代穀徹指不定都不會發短信通知他們一聲,而是自己聯絡警方,自己解決一切吧?

竟然還算是進步了……

諸伏景光一時間有些想笑。

降穀零沒什麼想法,或者說,憤怒和恐慌已經在那一聲聲無人接聽的盲音中變得沉寂,情感一時間脫離了身軀,整個人反倒像是隔著一層玻璃在活動著。

他隻是默默地將拆彈納入了自己的技能學習範圍,順便還添了個撬鎖。

最後,他鬆開已經被汗水浸得光滑發亮的手機,看著短信,對諸伏景光道:“班長已經帶著鑰匙上來了。”

“擔架送不進電梯,救護人員從樓梯過來,但也隻需要兩分鐘。”

“一切都會沒事的。”

諸伏景光倒退一步,讓出門前的位置。

“這次不能再被他裝傻裝可憐躲過去了。”他搓了搓手中的鐵屑,將有些紅腫的手掌攥成拳,藍灰色的眼眸一片壓抑,像是暴風雨前的大海,“他就是個——混蛋。”

173.

“哢擦。”

隨著最後一根正確的線路被剪斷,冒著紅光的炸彈在閃爍後徹底熄滅,沒有什麼大動靜和刺激的音效,隻有平靜無波的一聲輕歎。

現實並不是漫畫,不會觀眾會為此喝彩,反倒是滿滿的餘悸。

黑發青年僅僅用修長的食指微微勾著那把銀色的小剪刀,剪刀上麵沾著的灰塵和汙血使得太陽也無法在上麵折射出攻擊性的光芒。

他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將掩藏在鴨舌帽下的臉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的臉色呈現出失血過多的灰敗,汗水像清晨荷葉上滾動的露珠,隨著他的動作齊刷刷地落下,落到早浸成深黑色的短袖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靜靜地跪坐在大井川新的麵前,左臂上傷口仿佛已經凝固,又好像是流露不出更多的血液,呈現一種更深的紅,紅色蔓延下去,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蜿蜒出奇異的形狀。

平靜衝淡了痛苦,無聲代替了激動,青年宛如是坐在祭典中央,向神明獻祭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