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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聲,又嘟嘟嚷嚷地開口:“也不必是太大的孩子,尋個年紀小些的,日後也容易教,等到了十六的時候,我就將皇位讓給他算了。”

他跟商琅都是在十六歲那年,一個考取功名成了探花郎,一個臨危受命登上皇位,等到時候他們尋個孩子來養,十六歲就直接讓位的話,最多也就養個十二三年。

到時候他們兩個的年紀也算不上大,還有大把的時間遊耍。

“也好,”商琅一一應下,“尋個年紀小一些的,也能防著他在稱帝之後去包庇舊族,有所偏頗。”

顧嶠一頷首:“從那會試的策論中也瞧得出來,今年的才俊不會少了,待到廷試的時候瞧瞧,能不能尋出幾個留在京都的。”

“說來……”顧嶠話音一轉,“荊州今年可有什麼出眾的人物?”

這幾年他們在各州漫無目的地逛,偶爾也會想起來荊州那邊的情況,便悄悄地過去瞧上幾眼,鮮少會去驚動齊尚。

雖然說州官會入京述職,但顧嶠從來都不會輕信那一張紙上寫的東西,定要親自到地方來瞧一瞧。

不過齊尚也的確誠實,荊州在齊知州手上發展得極好,百姓和樂,大有路不拾遺的大同之勢。

顧嶠不是沒想到直接將人給調到京都來,但是他下了調職的旨令,卻聽聞齊尚拽著京都來使,愣是緊趕慢趕地書了一表,要帝王收回成命。

言辭懇切,一瞧就是要在荊州待到死。

也是,畢竟兢兢業業數年,將一個大州治理成如今這般模樣,這又是他故鄉,齊尚自然對荊州感情深厚,不願輕易離開。

若是換個人,顧嶠可能就要擔心他們是打算做土皇帝擁兵自重了,但齊尚此人,顧嶠自認還是可以信任的,在收到表的時候便直接應允了下來,沒有為難他,甚至還承諾若他想要入京都為官,隨時可以遣人告知於他。

顧嶠對齊尚重視,自然也就會對荊州重視。

荊州出了一個商琅一個齊尚,都是朝中難得的人才,顧嶠實在是期待,其中再冒出一位經天緯地的奇才來。

可惜商琅搖了搖頭:“荊州才子不少,但若是齊尚杜岫這般人物,今年似乎並不曾見。”

“也罷。”

送到他案上的隻有那些策論,頂多署了名,並沒有標注上他們的籍貫,除了杜岫這一個熟人,顧嶠也不知道其他那些都是從何而來。

“隻希望廷試之上莫要讓我失望。”顧嶠喃喃開口。

“荊州如今已經倉廩豐足,齊知州做主,也開了不少私塾學堂。即使今歲沒有那等太過出彩的人才,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商琅瞧著他這麼掛念,便出聲安撫,“大桓疆土廣闊,阿嶠重視荊州,卻也不必太牽掛荊州——如今荊州已經徹底安穩下來,倒不如瞧著其他各州能不能出來些合適的人,將地方再好好地治一治。”

他們在外麵到處遊玩的這段時間,瞧見那些地主豪紳欺壓百姓,也是會出麵處理,但地方上的事情到底是不能由一個帝王來多操心,如今的州府官員很多都隻能說是能守成,但讓州中再進一步卻難得很,要想改變,還是要從這科舉當中擇出人才來。

先前那幾批的人才當中也有被下放到地方治理一縣一府的,慢慢都能成長起來,但還遠遠不夠。

顧嶠想到這些就忍不住歎氣——怎麼這世上就不能多上幾個商琅呢?

多幾個,他也就能再少操心一點了。

“等到廷試再說吧。”顧嶠揉了揉眉心,“左右也是出門來了,乾脆就再去瞧一瞧剩下那幾個。”

“你今日如此,若是被有心人瞧見了,等到禮部幾日之後放榜,怕是要傳些風言風語了。”商琅眉眼間帶著些無奈的笑,開口道。

“那也正好,將那些嚼舌根的通通逐出京都就是,不然,若朕的朝堂上多了這等人,朕也難以放心,”顧嶠並不在意,隨口道,“而且若最終會試的結果會如此不得他們信任的話,日後我說些什麼話,恐怕他們也要猜算一二——那還得了?”

顧嶠在朝中事情上雖然說算不上那麼專斷,但也厭煩那等不聽話的臣子——勸諫倒是無妨,在背後私自議論的話,未免也太失氣度。

這樣的人,即使有些才乾,也不適合留在京都當中。

“如此也好。”商琅頷首,並沒有否認掉顧嶠所為,隻伸過手去,將人牢牢握住。

顧嶠反握過去,吩咐了雲暝指揮車夫到其他那幾個舉子的歇腳處,隨後就腦袋一歪,靠在了商琅的肩上,迷糊道:“到了喚我一聲,我先歇一歇。”

分明睡了一上午,這時候還困倦?

商琅輕蹙了一下眉,但並未拒絕,伸手攬住青年肩膀,由著他睡了過去。

京都當中的酒樓大都奢侈,這些來京都的舉子大都也就聚集在那麼幾個地方,其實離著聚英樓並不算遠,但商琅著實沒想到,這一小會兒顧嶠的呼吸就平緩了下來。

這究竟是累成了什麼樣子。

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來,虛虛劃過懷中青年的眉眼,商琅想,或許兩人真是應當早些安頓下來了。

顧嶠不喜歡皇位,這件事過了這麼多年都不曾變過。

不然也就不會這麼熱衷於往各州跑了。無論是路見不平,還是隻遊山玩水,那個時候顧嶠身上的鮮活勁永遠都比待在京都的他多。

商琅並不清楚顧嶠昨夜做了什麼夢,隻不過從帝王喊出來的那句話當中也能瞧出來,恐怕並不是什麼太好的夢境。

做這樣的夢也會疲憊。

先前在從荊州往贛州去的時候,商琅就在那短暫的休息時間裡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夢見顧嶠真的死在了那一場地動裡,他成了一個飄蕩的靈,在少年身邊,親眼瞧著他生命流逝,眼底光散。

那場夢清晰地仿若現實,以至於他醒來的時候都恍惚心悸,至今也還記得那畫麵。

商琅也不知曉顧嶠為何會做那麼累的一場夢,但顯然,這個被小七皇子每一寸土地都遊遍了的京都,已經並不再適合他了。

他想著,一直想到馬車停下來。

顧嶠感受到那輕微的一震,輕哼一聲,睜開了眼,眸中惺忪。

“到了?”這兩個字是有些沙啞的,但是之後帝王的眼中就恢複了清明,從這一場短暫的小憩當中蘇醒。

商琅“嗯”一聲。

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多年跟人相處下來,顧嶠對著商琅的時候一些直覺已經敏銳非常,一下子便察覺出來人哪裡有些不對。

不過這並不是問話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出現無疑又驚動了那群學子,甚至可能是因為丞相大人的周身氣度實在太過非凡,兩人方才下來,就已經有舉子湊上來,想要同商琅搭話。

比起方才聚英樓的那群舉人要熱情赤誠不少。

倒也不意外。

越是寒門,越是普通人,能一路考到京都來的,先前寒窗苦讀的時候也就更多。

哪有那麼多功夫去學些阿諛周旋。

顧嶠看見丞相大人時隔多年又難得被人圍成這樣,有些忍俊不禁,趁著這時候開口問了那幾位舉子人在何處。

隨後就發現這群朝著商琅來的人裡麵,就有一位。

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之後便是交談甚歡。

嶠跟京都那群人周旋久了,自然極喜歡這等赤子之心尚存的人物,期間還趁著添茶增酒的時候,隨口問了幾句會試的事情,含笑聽著他們侃侃而談,用那一腔熱血描繪自己心中的宏偉抱負。

隻不過在那幾位舉子後麵意猶未儘地想要詢問他們二人的名姓的時候,顧嶠還是神神秘秘地,搬出來先前與杜岫交談時候說出來的那句話——-

“時機未到,等到了的時候,幾位自然也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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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君子衣冠

【番外4】解了這一身的富貴衣冠,誰也沒好到哪去。

兩個人沒有回宮中去用晚膳, 而是隨意找了家酒樓。

一進雅間顧嶠就直接吩咐了雲暝去查杜岫,隨後點了幾道菜,同商琅一起等著。

他們這個位置也能聽見堂下眾人的交談聲, 有不少的文人雅士都難免提到了此次科舉。

顧嶠倒是沒怎麼上心, 隻在聽見幾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凝神聽了一聽。

裡麵自然難免提到了杜岫。

隻不過並沒有聽出來太多有效的信息,杜岫出身北地,那邊本就偏遠, 作為一個文舉之人, 杜岫也沒有那麼受重視, 因而京都當中的這群人也都不知曉他的具體身份, 隻是將他給當成了哪個他們不知曉的人家的貴公子。

會試的結果還沒有出來,眾人也不知曉杜岫究竟如何,隻是知曉他這幾日在京都當中頗為奢靡。

“先生以為如何?”顧嶠邊聽著下麵那群人說話,一邊問他。

“先前我二人在北地是意外同他遇見,那個時候杜岫不似偽裝,應當是這些年靠著你給的那幾錠銀子做了些什麼生財之事。”

“有如此能力,他還非要到京城中來分一杯科舉的羹?”顧嶠輕敲了下桌子,“閒得沒事?”

在他們眼裡,若是說做什麼能再短短四年內有如此成就, 那最可能的便是經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小生意。

這般, 在顧嶠他們看來, 著實沒有再多此一舉跑來考取功名。

“他來京都應當有其他目的,”小二已經端了飯菜來,商琅在動筷之前道了一句, “這段時日仔細地盯著人便是。”

顧嶠應了一聲:“他不知我二人身份, 應當也不會太過忌憚。京都又是天子腳下, 想來他也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杜岫的消息是在兩個人回到宮中的時候得到的,雲暝知曉帝王的重視,因此也就沒有躲懶直接到戶部去取籍冊,而是又細細地查了一番,才交給了顧嶠。

瞧著雲暝送過來的那一本的情報,顧嶠輕輕“嘶”了一聲。

杜岫今年才十八歲,究竟是雲暝查得太細還是這孩子的經曆坎坷,竟然能做出這麼一本冊子來。

“先生替我念吧——”顧嶠放鬆了身子,單手撐著半邊臉,懶懶地開口,“太多,看不得。”

整日整日地去瞧那些奏折已經夠煩,顧嶠看著這麼多的字便頭疼,乾脆把活丟給商琅。

丞相大人博覽萬卷,一目十行又能過目不忘,來瞧這些東西再合適不過。

但商琅並沒有費那個時間給人一字一句地念,而是飛快地翻閱完之後,直接開口同顧嶠講了一遍。

杜岫這十八年過得的確是坎坷地讓兩人咋舌。

少年出身寒門,祖上並非是北地之人,而是從中原這邊遷過去的,本來便與北地的人習俗不合,在那裡倍受冷落。加上家族早早地便沒落,處境更顯艱難。杜岫的父親在他三歲那年不知去向,母親一人帶他長大,誰知道後來遇上了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