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顧嶠將前麵的話給說完,然後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勾著他唇舌深入。

帝王緊緊地靠住了桌案,仔細瞧站得還有些不穩,手緊緊地扣住桌沿,不小心便蹭到了那策論一角,等兩人結束的時候,不光是衣裳亂糟糟的,就連杜岫那篇策論邊角處都被□□得不成樣子。

雖然說兩個人已經習慣了在禦書房裡麵胡鬨,但是瞧著這些策論文章,顧嶠心頭還是莫名地生了點羞恥之感。

顧嶠緩了一下呼吸,人還倒在商琅懷裡,直接就將雲暝給喚了來:“杜岫如今在何處?”

他自己的確是沒有去有意查探,但京都到處都有皇室的暗衛,依著慣例,也會有不少人專門去盯著這些會試的舉子。

“杜公子在聚英樓中。”雲暝答他。

聚英樓,是京都當中一個酒樓。

並不在那條最繁華的街市上,平時倒也罷,但一到這進京趕考的時候,為了討個好彩頭,許多舉子都會選擇暫住在那裡。

因此一到這個時候,聚英樓中的房間價格便會高得出奇,那些尋常的學子,千裡迢迢從各州趕到京都來已經費了不少盤纏,哪裡能住得起這酒樓?

“他倒是會享受。”顧嶠不冷不熱地開口評價了一句。

這總算是同商琅不一般了。

畢竟當年丞相大人為了防著那些舉子的風言風語,都可憐兮兮地縮到了城郊那小小的茅草屋當中去。

不過,那幾錠銀子,過了這幾年,當真夠他這般揮霍的麼?

顧嶠總覺得有些蹊蹺,自然而然也就坐不住,起了身想要出宮去探一探。

商琅自然是要同他一起去。

兩人換了件沒那麼亮眼的衣裳,乘著馬車一路直到那聚英樓外去。

此處有不少學子在此,綺繡朱纓,瞧著便富貴。顧嶠的印象裡杜岫還隻是個給紈絝子弟做書童的貧苦少年,誰知道幾年不見,人就已經混到這錦繡堆當中了。

為了防止被人認出身份,他們兩個人乘的馬車上也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標識,因著會試已過,那些舉子都放鬆許多,三三兩兩地在大堂當中,也有站在街上的,瞧見他們兩個,眼底都帶著點探究。

京都沒了世家大族,榜下捉婿的大部分就成了文武百官,但眼下還沒到放榜時候,京都當中這些權貴應當不會急著跑過來的,舉子們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顧嶠跟商琅兩人到底是帶著什麼目的。

還是說,隻是單純來瞧一瞧?

加上兩人模樣也年輕,一瞧就是與他們大多數人同齡,也不像是……來直接給家中女眷物色夫婿的。

舉子們神色各異,兩人進了樓中之後,他們都下意識地跟了過去。

顧嶠倒是沒怎麼去管他們,反正這些人裡麵,過了會試的還能再廷試上瞧見,過不了的那也沒幾個會再待在京都,根本沒機會跟他們兩個多接觸。

因為住在此地的大都是入京趕考的舉子,樓中小二對這群人也了解一二,顧嶠到了堂中,就直接問的杜岫是在何處。

那小二自然知曉,見兩人衣著富貴,也知道是京都當中的大人物,恭恭敬敬地告知了房間。

竟然是天字一號。

“看來他這幾年過得不錯。”顧嶠聽見這個答案,眉眼就忍不住輕彎了一下。

但眼底並沒有太多的笑意,清泠泠的。

隻是帝王這微妙的神色變化並沒有多少人能瞧見,堂中大部分的人就隻聽見了他那一句話。

這京都當中的權貴竟然是認識杜岫的。

一下子就開始有人與同伴私語,顧嶠聽了幾耳朵,得知杜岫到了京都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房間當中,倒是沒怎麼同人交談過。

聽上去性子孤僻得很。

分明幾年前還是個溫和有禮的小孩子。

這樣的少年同顧嶠記憶中相去甚遠,也自然而然地讓他起了更多的興趣,連忙拉著商琅朝樓上走去。

緩步跟在身後的丞相大人眸色沉沉。

要知道二十年前,小七皇子握住他的手,看中他這張臉的原因之外的本質,就是——對他有了好奇心。

雖然說照顧嶠所說的,兩個人年紀差這麼多,而他們兩個又已經在一起許多年,怎麼也不至於再這個時候擠進一個外人來,但商琅還是會擔心,有人分走顧嶠的注意力。

顧嶠這麼多年滿心滿眼都是他,商琅心中喜悅,自然也就貪心更多。

但真要跟人因為這件事鬨起來,反倒顯得他小肚雞腸了。

兩人很快就到了那天字一號的房門前,顧嶠抬手輕叩了幾下,出來的卻不是杜岫,而是個總角小童,一字一句地同他解釋:“貴人請回吧,我們家主人不見課。”

“都喚做貴人了,也不願見?”顧嶠挑眉反問一句。

那小童說這話都一板一眼的,顯然是對誰都這般說,被顧嶠這麼一問,反倒是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杜公子若是在這房中,應當也是聽得見我說話的,”顧嶠通過那門縫往屋中掃了一眼,揚聲,“故人來訪,也不願意見麼?”

廊上靜了幾瞬,顧嶠才聽見了屋中聲音。

窸窸窣窣的,應當是在披衣,隨後腳步聲漸進,一張穩重得不似少年的年輕麵孔出現在他眼前。

門也自然完全敞開來。

杜岫身上穿著的也是羅衣錦繡,因年齡未到還沒有束冠,但頭上還是規規矩矩地插著一隻簪子,瞧著便是少年老成,若非顧嶠知曉他的曾經,此刻恐怕會將他當成哪個富貴人家當中教養極好的嫡長公子。

一身書卷氣,跟當年那個落魄的小書童實在是大相徑庭。

“杜某還當是何人來訪,原是二位恩人。”

少年眼中並無訝異,隻有盈盈笑意,顧嶠一哂,等杜岫將他們兩個迎進屋子,闔上門之後,才道:“瞧著杜公子這副模樣,應當是早就知曉我二人在京都,既是故友,也不必多說那些場麵話了。”

“哪裡是場麵話?”杜岫迎著兩人坐到桌前,主動幫著沏茶,一邊道,“先前在下雖是靠著口音猜測出兩位是京都人士,但也並未想過兩位會突然來造訪。”

畢竟眼下會試結果未出,他在京都行事有低調,有如此想法實屬正常。

“隻是今日在街市上偶然聽聞了杜公子名諱,想起故事來,便想前來尋一尋,瞧一瞧是否為故人。”顧嶠沒有說話,是商琅開的口。

杜岫眼底閃過一絲訝異:“聽聞在下名諱?”

少年的聲音偏沉,眼下又有意無意地壓下來,無故生出一種壓迫感來。

顧嶠把玩茶盞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接話:“沒錯。如今杏榜未見,才名已有,想來放榜時必然名聲大噪。”

+111章 大同之境

【番外4】等到了的時候,自然也就知曉了。

“在下有今日作為, 也多虧兩位恩人曾經援手,”杜岫笑著搖了搖頭,重新擺出來一副謙恭的模樣, “若非如此, 杜某也就隻能在北地待一輩子了。”

顧嶠垂眼,沒有說話。▲思▲兔▲在▲線▲閱▲讀▲

杜岫也沒有半點尷尬的意思,瞧著兩人都隻是捏著茶盞卻並未飲一口, 就直接將手中的茶壺給擱了下來, 道:“說來, 在下還不知曉兩位名姓。”

聽到這話, 顧嶠偏頭,與商琅對視了一眼,這才開口:“杜公子既然來了京都,那我二人也是與公子有緣。至於名諱……等時機到了,杜公子自然會知曉的。”

顧嶠眉眼輕彎著,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溫和,拒絕卻強硬至極。

杜岫眼中終於是閃過了一抹暗色,臉上的笑幾乎都快繃不住。

隻不過是一個名字,顧嶠這般的拒絕堪稱無理, 但在座幾個都是聰明人,顧嶠是有意地給他遞話, 明裡暗裡地告訴杜岫:他跟商琅兩人的身份並不簡單。

這京都當中權貴甚多, 對於杜岫這樣從北地來的外鄉人,想要查清他們兩個的身份,並不容易。

尤其是, 他們倆每一次藏了身份出門, 都會易容——就是靠畫像尋人都不便利。

杜岫輕歎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歎他們兩個,還是在歎自己:“既然二位不願意說,那在下也就不強求了。等到公子所說的那時機,在下再同兩位坦誠相待。”

雖然說會試並不會太過關注這群舉子的身世,但到了廷試的時候,禮部跟戶部也不至於臨時去查人,卷冊都被壓在那裡,隻要顧嶠想,杜岫隻能跟他“坦誠相待”。

也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尚小,還不能完全藏住心底那些想法還是如何,眼前這個少年實在是讓顧嶠有些陌生,身上多了不少的心機算計,還是那等陰陰冷冷的,讓顧嶠很不舒服。

從與杜岫重逢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查一查少年過去這幾年的經曆的想法。

“可惜。”兩個人從杜岫的天字一號房走出來之後,顧嶠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兩個字。

商琅眼下神色已經恢複平常,聞言開口問他:“為何?”

在瞧見如今的杜岫的時候,商琅原先心裡悶著的那口氣就已經徹底散了開——杜岫的心機太重,又太明顯,而且這樣明晃晃地算計到顧嶠頭上來,依著帝王那性子,怎麼可能會再對他有什麼好感?

商琅自己自然也不是個什麼好人,但勝在一開始,他在顧嶠麵前藏得滴水不漏,後來讓顧嶠瞧出來的心機算計也都不是對著他的,小皇帝自然而然也就沒有在此事上多在意。

再後來那些所謂的心機的爭寵手段,兩人心知肚明,也無外乎是些閨房情.趣,並不會斤斤計較地將這些給當了真。

沒有一個帝王會容忍臣子對自己耍心思,顧嶠亦然。

所以他倒是不怎麼擔心杜岫在顧嶠心裡占太多的份量了,隻是有些好奇帝王說的這一句“可惜”。

顧嶠不是什麼公報私仇的人,杜岫心思沉不錯,但文章也的確做得好。身為一個皇帝,顧嶠不可能因為這麼一麵就直接跟人過不去,在會試上給人使絆子。

“說實在的,我原先是想要讓他來做太子太傅。”顧嶠輕歎,“但是瞧著他如今這樣子,我怎麼敢將未來的儲君交到他手上?屆時我二人百年,他恐怕要做出來那‘指鹿為馬’的荒謬事來。”

“儲君未立,倒也不急著去尋太傅。”商琅開口安撫。

他們兩個人這麼多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京都外,一直到近期才因為逛得差不多了安定下來,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去宗室當中尋什麼未來的儲君。

“這段時間也該定下了,”顧嶠走出聚英樓,上馬車的時候倦倦地打了個哈欠,“我現在隻想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穩穩過餘生,這京都當中的算計,我是半點也不想碰了。”

商琅失笑,抬手將帝王鬢邊被風吹亂的碎發理了,溫聲應下:“既如此,等科舉事畢,我們便尋個機會去瞧一瞧,有沒有合適的孩子。”

顧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