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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幾分無奈:“原是想的,隻不過怕驚了人,便隻好將它留在後宮了。”

帝王語氣寵溺,一瞧就是與那位“故人”關係極好。商琅沒去深究為何顧嶠會說他“怕驚了人”,隻忽然覺著喉嚨裡無故悶了一股氣,連用膳都沒了心情。

“陛下如此說,在下倒是好奇,陛下口中的貴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了。”商琅緩了一會兒,將心底的異樣壓下去之後,便抬眸瞧向顧嶠。

兩人如今挨得近,雖然帝王容顏有冠冕上垂下來的琉珠遮擋,但是他也隱約能窺見——小皇帝也能稱得上一句美人。

不像是商琅所熟悉的南疆王族那種穠麗明豔的美,要內斂含蓄許多,同他認知當中的大桓一般,該有的棱角卻半點也沒落下。

隻不過讓他覺得奇怪的是,這帝王看麵相明明有些沉鬱,先前他在南疆聽聞的也是顧嶠的心狠手辣,今日相見,人在他麵前卻隨性得很。

甚至可以說是直接丟了禮數,怎麼舒服怎麼來,好像是在無人之處,同友人閒談。

哪裡像是一朝帝王同他國使臣交談時該有的模樣?

分明大桓是最講究那些囉嗦的禮節的,顧嶠身為帝王,也最該以身作則才是。

莫非一切都是因為他同帝王那位故人相像麼?

商琅不知道自己心底那股鬱氣究竟是從何而來,還沒等徹底壓下去,就聽見了顧嶠開口:“王爺既然好奇,不若宴後留上一留,說不定王爺同它,十分投緣呢?”

但凡此刻商琅不被心底那些情緒影響,可能就意識到了帝王話語中的不對,但是現在的商琅,聽到顧嶠如此開口,滿腦子隻想著要瞧一瞧那位同他相似的“故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顧嶠其實沒指著商琅這麼乾脆地答應他,卻沒想到人會如此順從。

輕易就敢答應下他,就不怕他在其餘人離開之後把他給殺了麼?

此處的南疆並沒有因為商琅的存在,給大桓造成太大的威脅。

顧嶠尋著機會將如今的局勢大概地了解了一番,南疆那邊因為有商琅在,子桑瓊比他印象中的還要懶散不少,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商琅跟子桑瑤在處理,倒是安居一隅,也沒有想來侵擾大桓的意思。

南疆這群王族安安靜靜許久,先前擱到顧嶠書案上的那份奏折都顯得有些突兀,若是並不識得商琅的顧嶠,恐怕就要開始警惕南疆了。

直接讓商琅在大桓喪命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的南疆沒有反撲大桓的能力,又損失了商琅這一個親王,至少在顧嶠在位的時候,不會有什麼爬起來的能力。

也多虧如今站在這裡的是他。

顧嶠輕輕歎一口氣,慶幸待在此處的人是他自己,看向人的目光也難免憐愛了不少。

商琅被人瞧得莫名其妙,卻也沒警惕起來,隻覺著這位大桓的帝王對他的態度著實是古怪得離譜。

當然,因為顧嶠的先入為主,商琅依舊將這些東西歸到了“故人”身上去。

一場盛宴被割裂成階上階下兩部分,自從商琅坐到他旁邊來,顧嶠就沒怎麼管其他人。時隔多日與商琅“重逢”,哪怕對方不識得他,也足夠讓顧嶠愉悅,用膳的速度便也沒慢下來。

倒是商琅一直鬱悶著,筷子動得慢,顧嶠停下之後便一如既往地在旁邊等他用完,不過是忍住了沒直接支起頭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生怕真將人給嚇到了。

但即使如此,帝王的等待也足夠讓商琅疑惑警覺的了,沒吃幾口就擱了筷,直起身子。

“王爺不多用些,可是餐食不合口味?”

比他平時吃得屬實是要少上許多。

“大桓京都都是珍饈,”商琅瞧著他,眼底竟隱隱有笑意,“隻是在下怎能讓陛下多等?”

“這麼多年,早便等習慣了。”兩人起了身,顧嶠側目瞧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了這麼一句,毫不意外地瞧見商琅眼底的笑意消散。倒是他自己彎起了唇角來。

讓商琅吃癟的感覺實在是太好,顧嶠早便想要如此做,但是商琅慣會拿捏他,有時候明知道丞相大人是有意為之,但他還是會上鉤。

如今真是實現了他的一大心願。

南疆那邊靠毒靠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商琅比起顧嶠記憶裡的那個,在玩權弄術上當真青澀了不少,顧嶠一路上耐不住性子地去招惹他,並如願地在商琅的臉上瞧見了各種各樣的表情。

妙哉,爽極。

他們兩個是單獨離的席,沒有旁人在,顧嶠帶著商琅在大桓偌大的皇宮當中左竄右竄,餘光瞧見人臉色微沉,就連手也縮在袖中,一瞧就是不安的模樣,忍不住彎了下眸子,善解人意地開口安撫他:“地方離得遠些,勞累王爺了,若王爺有需,朕這就喚人備轎。”

放到從前顧嶠肯定就早早地給人準備好了,但如今的商琅身子瞧著比他都好上不少,半點沒有病秧子的模樣,他便動了跟人散步的心思。

“不必勞煩陛下,”商琅開口,“隻是走幾步而已,在下也不至於脆弱成這般。況且,也能瞧一瞧這大桓的風景。”

瞧風景瞧到了皇宮的這些朱瓦紅牆來?

顧嶠自幼生長在皇宮,實在是對這些看慣了的東西欣賞不起來,聽見他這般說,就隻暗自抿了抿嘴,沒有多言。

其實那地方不算太遠,都是顧嶠左拐右拐地誤了時間,眼下皇帝陛下沒了繼續逗人的心思,就直衝著那邊去了,沒一會兒便到宮門前。

這宮門前竟然一個宮侍都沒有,帝王紆尊降貴地親自上前推開那扇門,商琅沒動,抬眼看了下四周,不能說富麗堂皇,簡直可以稱上一句破敗荒涼——也不知曉究竟是怎樣的“故人”會住在這等地方。

分明方才帝王提起的時候,是溫和的。

可是瞧見如今這堪比冷宮的地方,商琅腦海裡已經掠過了不少種荒謬且過分的原因了。

什麼愛而不得,什麼強取豪奪……

“王爺,請。”大門被打開,顧嶠一句話讓他回過神來,商琅微微頷首,拾階而上。

內裡同外麵一般荒涼。

顧嶠一邊走著,一邊瞧瞧去瞧商琅的神色,人正輕蹙著眉。

強忍下笑意,顧嶠先他半步,到殿門前,再度推開了門。

才開了一條縫,殿中就竄出來一道白影,直奔顧嶠。

商琅眉峰一壓,袖中鼓動,藏匿其中的白蛇探出頭來,朝顧嶠嘶聲。

那道白影纏到帝王腕上——亦是一條白蛇。

+107章 皇後寢宮

【番外3】甚至還要直接封後?!

記不清是在兩人哪一次的出行當中, 他們撿到了一條受傷的白蛇。

白蛇這東西本就罕見,加上那蛇雖然傷重成那樣,求生的欲.望也極強, 且頗通人性, 瞧見兩人的時候就遊了過來,蛇信子像討好一樣%e8%88%94上顧嶠腳尖,才讓他們兩個有了將其救下的心思。

他和商琅都沒有想過, 這荒郊野外的, 竟然能有這麼一條乖順的蛇。

小蛇並不大, 可以纏到顧嶠的手腕上去, 安安靜靜趴在那裡,就是上藥的時候疼了也不胡亂咬人,隻是會纏得他緊些,腦袋聳耷在他小臂上。

那副可憐模樣總是會讓顧嶠莫名地聯想到商琅。

於是他總同人開玩笑,說這小白蛇與他像極。丞相大人原先如何也不承認,一直到顧嶠敲著小蛇腦袋說他們兩個都慣會裝可憐,這才無可奈何地閉上了嘴。

後來這小白蛇就被他們養在了宮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嶠先前說的那一句“像”,商琅還時不時地跟一條蛇爭風吃起醋來了, 每次瞧見它盤到顧嶠腕上眸色就會沉下來。

隻不過很快,大概是從小蛇在顧嶠手腕上纏出來紅痕裡麵得了什麼啟示, 商琅也顧不上跟它酸了, 滿腦子都是想著怎麼綁他——在各種地方。

如今他手上這條小蛇自然不可能是先前那一條,而是在商琅到京都之前他特意遣人去尋的。

不過他沒想到,商琅手上竟然也有一條。

“好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有主人的命令, 那條白蛇並沒有直接攻擊顧嶠, 而是一直拿那一雙血紅的眸子瞧著他, 顧嶠一邊抬手揉著自己懷裡的小蛇腦袋,一邊笑盈盈地開口。

商琅可沒有顧嶠那般溫柔,一垂眼掐著自己那條白蛇的七寸就把它重新塞回了袖中,然後瞧向顧嶠:“這便是陛下所說的那位……‘故人’?”

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疑惑不解。

身為南疆的親王,商琅常與那些蟲蛇打交道,卻也從來沒被人說過像一條蛇。

尤其還是一條顏色都對不上的小白蛇。

“是。”顧嶠點頭應下來,商琅瞧向他的目光卻是更懷疑了。

總覺著這位大桓的帝王是在誆他。

但顧嶠神色坦蕩,煞有介事地,以至於商琅都沒有辦法直接出聲諷刺。

隻是問了一句:“陛下緣何會覺著……我們相像?”

顧嶠沒有想到商琅當真能如此直白,眼底有訝異一閃而過,隨後便變成了笑,不答反問:“王爺是如何覺得的?”

他覺得荒謬至極。

商琅著實不知道該如何答帝王的這一句話,最後也就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陛下如此,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可惜在下不才,難解其中意。”

哪是什麼才不才的問題,商琅覺著就算是這大桓當中數一數二的才子,怕是也沒法瞧出來帝王的這心思。

如今的商琅,尚且讀不明白顧嶠。

“南疆多蟲蛇,王爺身邊也養著一條白蛇——”顧嶠垂著眸子,手一直擱在那小蛇的頭上沒放下來,“朕以為,王爺應當是了解的。”

若是顧嶠說的隻是白蛇……

商琅也沒把自己那條蛇給重新拎出來,隻是瞧向正舒舒服服趴在顧嶠懷裡的那隻小蛇,眸色沉沉。

能吃能睡,不到關鍵時候絕不跑出來護主,懶得不行……到底哪裡同他相像了?

顧嶠瞧他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眉眼便玩了起來。若是放到平時,他自然是要同人解釋一番的,但如今他跟這位南疆親王可是頭一次見麵,就說人喜歡裝可憐,到底是不合適。

日後再說吧。

顧嶠重新垂下眼去——他是沒打算放商琅回到南疆去的,時間有得是,先前兩人能走到一起,顧嶠不相信換個身份便不能了。

或許此地原先那個沒有記憶的他可能會設計將商琅給殺了,但既然是他來,那麼自然是要好好地將人給留在宮中的。

先前商琅為相,顧嶠一直都極看重他的能力,兩人之後也沒生過什麼昭告天下的想法,僅僅是作為一對關係親密的君臣。

而此地不同。

南疆不是想要聯姻麼?比起那等毫無情感可談的姻親,顧嶠覺得,還不如讓商琅留在大桓京都,跟他和親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留在此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