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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一幅幅生動至極的圖畫。

他心如擂鼓。

不知道是怎樣的衝動讓他神色如常地將書給抱在了懷裡,但終究是沒有繼續在充滿帝王氣息的禦書房中待下去的勇氣,草草尋了個理由便告退回府,抖著手將東西摔在書案上麵,目光忍了又忍也還是落在上麵。

他終究翻開了第一頁,隨後在一場綺夢當中,瞧見了少年帝王的身影。

那日商琅告病沒有去上朝。

帝王自然是極其關心他的,一下朝連冕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跑到了他府上來。

商琅瞧見他,頭一次生了逃避的心思——就連先前兩人認識不久,小七皇子日日來尋他的時候都不曾有過,卻還是沒舍得將人給拒之門外,強撐著扮作若無其事,尖利的指甲已經深深刻進了掌心裡。

那段日子商琅的掌心一直都有一道被指甲刻出來的傷痕,每次都是還沒來得及結痂就又滲了血,唯一能慶幸地便是這之後沒有留下什麼疤痕,沒有讓顧嶠發覺。

11.

他竟然對自己的君主生了狎弄的心思。

夢境一場接著一場,恍惚到他白日見到顧嶠本尊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想起來夜裡種種。

那書冊翻過一頁,就有一張模糊的臉在他夢裡變成帝王的模樣。

商琅想,自己約莫是瘋魔了。

卻無可奈何。

少年不沾風月,又未及弱冠,從哪裡來論,商琅都不該在這個時候對人做些什麼。

隻是顧嶠太不設防了。

在他麵前親昵又乖巧,商琅無數次慶幸,長在大桓,那些頗顯拘束的仁義禮教如今成了栓住他的最後一根繩子,沒有讓他不管不顧地,將眼前的少年給吞吃入腹。

顧嶠不會喜歡。

他急不得。

12.

春去秋來,京都權柄漸漸傾向顧嶠這個帝王,商琅整日聽人傳著什麼“兔死狗烹”“鳥儘弓藏”,又瞧著近來似乎同他生疏些許的少年,微不可查地歎了一聲。

帝王無情。

他從不敢奢求真的得到顧嶠,卻希望能守在帝王身邊,死而後已。

隻是如今,怕是也成了奢望。

13.

心灰意冷之前,他聽到顧嶠要封他為相。

大桓廢相已久,許是怕他不答應,顧嶠連他都瞞著,在朝會上直接下了旨。

朝臣跪了一片,那段時候因著他體弱,顧嶠從來都讓他坐著上朝,如今卻成了帝王之外立得最高的那一個。

一道灼熱的目光自高位投下來,商琅知道顧嶠在瞧著自己,卻還是從椅上起了身,同朝臣,一起拜了下去。

帝王甩袖而去,朝會不了了之。

朝臣們湊到他身邊,說了些什麼,商琅聽不清晰,眼前隻有那把龍椅——隻有在帝王離去的時候,他才敢抬眼直視。

那是天下權力的歸處,權力之上是他的心上人。

而他處於其下,是雲泥之彆。

14.

他自然想過篡權。

想將那個皎皎如日月的帝王囚於一隅,何必顧什麼家國,大桓人才濟濟,從來不缺一個顧嶠。

何況小七皇子本就不想待在宮牆之中。

他不會讓人被圈禁在一處,他願意帶著人去遊山玩水——隻要在他身邊就好。

陰暗的心思總在夜裡生根,次日卻總被禦書房的檀香落成一片平和。

他終究是舍不得。

15.

小皇帝因著他那一跪,幾日都沒理他。

下了朝還是一如既往地將他叫到禦書房去,卻從不開口,偏偏這幾日朝中除了封相再無大事,商琅想要尋個理由同人搭話都無可奈何。

還是倒春寒的時候一病不起,兩人這才化了冰。

違背祖製封相,此後大桓清明,商琅必然能成為青史留名的千古賢相。

隻是史書或許會如此,放在如今,等著他的卻是數不儘的彈劾。

朝臣說他%e5%aa%9a上惑主,說他以色侍君,也有親近於他的臣子覺著顧嶠此舉是要將他捧殺。

商琅倒還真希望是如此。

才學為人稱道,在顧嶠麵前,他卻更慶幸自己生得如此好顏色,不然那個集千嬌百寵於一身的中宮嫡子,當年怎麼會多瞧他那一眼。

可惜少年帝王麵對這些折子,隻有憤慨——

“先生分明計謀過人,他們倒好,舍本逐末。”

商琅溫聲安撫,心中卻鼓噪著,衝動地想要問一句:若他當真以色侍君,顧嶠願不願意應?

可他不敢。

那句話從未說出口,他小心翼翼地,收斂起所有君臣之外的心思,做帝王最恭順的臣子。

16.

綺夢仍舊是一場接著一場。

少年快要及冠,眉眼便也徹底長開,比幼時淩厲不少。

這幾年為帝也絲毫沒有磨平顧嶠的棱角,隻是比起一開始的冷硬,少年的臉上多了笑。

假笑。

笑意盈盈,字字誅心,甚至於乖戾。

將世家千百人押送到午門斬殺的時候,商琅完完全全意識到,他們原來是一類人。

顧嶠嬌生慣養,骨子裡的狠意卻半點也不曾少過,甚至愈烈。

商琅也是在那個時候,動了試探的心思。

世家一直都是靠著他聯係,原本兩人也就隻是打算循序漸進,那一次他卻是自顧自地改了主意,在帝王的生辰,給他送上了那樣的一份大禮。

世家的反撲自然是極其劇烈的。

但是顧嶠半點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瞞住了帝王,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

+104章 琅嶠春潮

【番外2】然後他握住了顧嶠的手。

17.

說是要來試探顧嶠對他的態度, 商琅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於明顯,隻能尋著機會一點點地去尋找少年帝王的底線。

顧嶠大概是極其信任他的。

商琅私底下不知道做過了多少事情,也有不少被傅小侯爺還有子桑瑤給有意無意地捅了出來, 帝王每一次同他算賬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隻是說幾句氣話,真要到罰他的時候卻是半點也舍不得的。

商琅樂見其成,仗著帝王對他的縱容, 剝了那層綿軟無害的外殼, 將內裡那些陰謀算計, 慢慢地展現在顧嶠的麵前。

隻不過, 即使如此,顧嶠也還是遲鈍的。

他像是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相處多年的、溫良謙恭的丞相大人有什麼變化一般,還是那般地信任他,還是那般,將他看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文臣。

隻有在商琅當真做了什麼事情被他發現之後,才會短暫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並不是什麼無辜的白兔子,而是一條伺在暗處的蛇。

不過很快又毫無防備地,朝著這條蛇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頸來。

總像是誘著商琅去咬上一口。

18.

他也的確是咬了上去。

少年在他麵前總是放鬆的,也時常會因為疲於政事而在他身側沉睡過去。

明明他身上用的安神香並不算多。

這樣的事情時常會有, 隻是一開始商琅並不敢輕舉妄動,後來發覺小皇帝睡過去之後是當真無知無覺, 這才敢用指腹輕輕擦過少年的下頜與脖頸,

隨後的是親%e5%90%bb。

到最後,已經不滿足於這般——毒蛇終於露出了獠牙,垂首叼著那一小片的皮膚碾磨, 留下的痕跡並不深, 少年醒過來後不久就會消散掉, 但是那一小會兒的留存已經足夠商琅歡欣。

19.

馬車對於商琅來說,一直都象征著親近。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哪怕顧嶠並不是每一次都會睡過去,但那悠悠的車輪聲與馬蹄聲也總是最容易哄人睡過去的。

荊州一行,兩人在馬車當中的時間,延長到了一整日,更方便了他同心上人相處,也更容易被人發現心思。

商琅沒有刻意地隱藏,隻是溫和地、親昵地,同帝王相處。

卻不知道是因為兩人認識多日,顧嶠總習慣了同他親近,所以半點也沒有往那男女之情上麵想,還是說小七皇子就是天生缺了一根有關風月的筋,商琅快要連人脖頸上有幾條血管、在什麼位置給看清了,也沒見顧嶠意識到什麼。

若說偽裝吧,皇帝陛下對他甚至連個試探都不曾有。

他也就隻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止不住歎氣。

他已經能算得上是在有意無意地大打破兩個人之間一直保持著的距離,但從一開始顧嶠就對他太親近了,若是人對他沒有半分心思,自然也就察覺不出來異樣。若是再直白——顧嶠也不是個傻的,多少能瞧出來他對他有些大逆不道的心思,那個時候若是帝王對他半點興致也無,反而因為這樣的情感而逃避的話,要想挽回可比如今的難。

顧嶠屢屢承諾過不會罷他的官或是如何,商琅自然也願意相信帝王的承諾。兩人還有五十年,用這般溫吞的方法蠶食,他等得起。

20.

一直到遇見天災。

京都太安寧,十數年來,連他最畏懼的狂風暴雪都少見。

可荊州的地動告誡他,帝王不可能一生留守在京都當中。

就像顧嶠親口同他說的,他要微服私訪,他要走遍大桓。

人禍可免,天災難逃。

眼睜睜瞧著顧嶠被激揚的塵埃與傾頹的酒樓吞沒的時候,商琅在想——若是死,便算是一對亡命鴛鴦;若是幸得活路,那不如及時行樂。

原先的數十年好像一下子變成了朝夕之間,商琅哪裡敢再等那麼長的時間,恨不得爭分奪秒。

21.

喧嘩聲過後,他重見天日。

舉目望去,天地間就隻剩下了人群與廢墟。

他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就隻能去質問傅翎。

這世上,有憾的生者是最痛苦的。

不過好在,他得到的不是顧嶠的死訊。

他對自己的身子清清楚楚,被掩在地下這麼長時間,更是雪上加霜,他留在這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但不能乾等著。

帝王生死未卜,他必須做些什麼。

譬如,到贛州去。

22.

昔日體弱仍赴風雪,如今他身子比十多年前赴京的時候要好上不少,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艱難險阻的,自然義不容辭。

所以他沒有在意傅翎的勸阻。

至於顧嶠知道他以身涉險會如何——商琅巴不得見到皇帝陛下罵他。

總比如今不知生死的情況要好。

他自幼長在荊州,早就習慣了此地的崎嶇,行路除了疲憊些,倒也沒有太多的負擔。

心上的煎熬卻是一陣一陣。

夢裡夢外全都是顧嶠的身影。

江南四州都多雨水,荊贛兩州交界的地方也多密林,商琅一路策馬在其中穿梭著,心裡卻在想,顧嶠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華蓋蔽日,樹蔭創造出一片幽靜桃源,其中還時不時能瞧見幾處泉水清潭,若非此地多山,商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