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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像到了南疆來之後,我就成了那個外人。”

他們兄妹三人,傅翎也常年待在南疆,早就已經熟悉了此地,顧嶠卻不同。

不知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還是隻因為他是個外來客,子桑瓊一瞧就不怎麼待見他,甚至先前還有意無意地想要刺殺他。

讓顧嶠極其沒有安全感。

又或者是說,他陪著商琅來南疆探親,卻發現這些親族並不認可他,甚至於憎惡他——哪怕實際上隻有子桑瓊一人,顧嶠也還是覺著挫敗。

子桑瑤對他的態度也說不來是如何,更多的像無所謂,加上她跟傅翎是夫妻,再如何也不可能對顧嶠有太冷冰冰的態度。

商琅靜靜地聽他說完,眉眼間帶著無奈,抬手去撩人被蹭亂的發絲,隨後輕聲道:“若是阿嶠覺著難受,我們早些離開就是了——到南疆來也多是為了來瞧一瞧傅小侯爺,我在此處,也並無留戀。”

“無妨,”顧嶠搖了搖頭,“打了他一頓也便罷了,我倒是不至於那般掛懷。何況南疆還有不少新鮮的東西,我還想要去瞧一瞧。”

“那便不在王都待著了,”商琅道,“南疆其他地方雖然要比王都凶險些,但各樣的東西也比王都多上不少。阿嶠若是願意,等這毒消解之後,我們便出發。”

顧嶠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先問他一句:“何謂凶險?”

“南疆毒障毒蟲有許多,此為凶險。王都當中多是有人飼養,若是深入南疆其餘地方,”商琅同他解釋。

“那便算了,我不放心。”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是商琅沒有武功傍身,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兩個孤立無援。

“若是阿嶠想,也不必如此顧慮。”商琅知道他在不放心什麼,便開口。

顧嶠這次態度卻是堅決:“不必了,不然出了什麼事情得不償失。而且也快要到了年末,我們是時候回京都了。”

“也好,”商琅不再多言,“離京許久,京都卻並無書信傳來,想必一切還安好。”

“若是如此,等轉年我們便繼續出京來——逛過了江南四州,北地還未曾見呢,”顧嶠長出一口氣,翻身到了商琅懷裡,“如今見過了外麵河山的大好風光,也真是沒了待在京都的心思了。”

“河山多嫵%e5%aa%9a,”商琅伸手圈住他,隨口應下一聲,“我喚人備水,沐浴過便早些歇下吧。”

今日兩人在外麵逛了一整天,晚上又因為這毒折騰半晌,也的確是疲乏了。

此後幾天因為毒的原因,兩個人白日裡都沒敢怎麼消耗體力,全都留到了夜裡。

先前再如何濃情蜜意也沒有膩歪到這等程度,這幾日顧嶠不知道把子桑瓊給罵了多少遍,甚至覺得自己罵起來不解氣,還特地跑到了子桑瑤的住處,把傅翎給拽來陪他一起罵。

傅小侯爺常年待在南疆,也是苦子桑瓊已久,聽見顧嶠罵,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肚子裡的話給儘數吐了出來,期間商琅來過一次,見著兩人正罵得興起,便又悄無聲息地退出門去,最後跟子桑瑤坐在門口台階上聽著屋內兩個人同仇敵愾了一整日。

不過子桑瓊傷得顯然是要比顧嶠重上一些,等到兩個人離開王都的時候他身上的傷都沒有好全,顧嶠甚至還雪上加霜地對著人一片青紫的肩膀拍了一拍,疼得子桑瓊額頭青筋繃起,那條赤練蛇又從衣袖裡麵鑽出來,“嘶嘶”吐著蛇信子,又想要去咬顧嶠,卻被人給躲開了。

看著子桑瓊吃癟,顧嶠心情愉快地轉身回到商琅身邊,跟人一同上了馬車。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京都去,因著沿途兩人都逛了個差不多,便沒有多作停留,回到京都的時候將將十一月,兩人沒急著出現在人前,而是先悄聲回到了丞相府去歇了幾日。

如今商琅長久地住在宮裡,那群朝臣幾乎都不會再去關注相府這邊的動靜,加上他們兩個躲得十分小心,這幾日愣是沒碰見一個人跑過來打擾。

安心休息幾天、享受了一番歲月靜好之後,他們兩個人才回到了皇宮去。

一回去,顧嶠就無比慶幸他們先前是跑到了丞相府,而非直接躲到宮裡來歇息——才過了一夜就已經有朝臣得知了他們兩個人回京的消息,立刻遞了信要入宮議事。

彼時顧嶠才剛剛起身,在跟商琅用早膳。

“朕的寢宮是不是出了什麼奸細?”聽見這消息的時候,顧嶠第一反應便是如此,喃喃出聲,嚇得一旁宮人唰唰跪了一地。

商琅失笑,提醒他:“昨夜我們從相府出來的時候並沒有避著人,被人瞧見也不意外。況且,出京這麼長時間,估計諸位大人早就急著想要見到陛下了。”

顧嶠聽到這話就忍不住歎氣。

這時候才注意到一旁的宮侍們都跪了下來,顧嶠揮手讓他們起來,又隨手點了個人讓她去將那官員給宣進來,就同商琅到了禦書房去。

兩人離開之前沒忘了先將早膳給用完,因而到禦書房的時候,那官員已經候在了那裡。

年輕,麵生。

顧嶠輕蹙了一下眉,沒有先開口,是那官員注意到他來之後躬身拜了下去,先報了姓名:“臣戶部侍郎周信,見過陛下。”

戶部啊。

這朝堂上麵最讓顧嶠頭疼的就是戶部和禮部,整日對著乾,要麼就是來同他要錢或者哭窮。眼下沒見到戶部尚書,但這周信也是戶部的人,顧嶠還是不敢輕易放鬆警惕。

一頷首讓人平身,顧嶠沒問他來做什麼,而是先問了一句:“尚書呢?”

周信還是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臉上的情緒半點也藏不住,聞言愣了一愣,瞧著有些慌亂,隨後才低下頭,吞吞吐吐地答道:“回陛下,大人他……近日染了風寒,聽聞陛下回京,不能親至,便遣了臣來。”

顧嶠沒有應聲,靜靜地瞧著他,瞧到青年脖頸處都泛出冷汗來的時候,方才緩聲開口:“周侍郎可知,欺君之罪當如何?”

周信當然知道。

所以在聽見帝王這一句話之後,就“啪”地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顧嶠繼續悠悠道:“那幾個老狐狸不敢在這個時候來尋朕,生怕觸了朕的黴頭,所以才特地派你來先試探一番——是也不是?”

周信牙齒打顫,好一會兒才應聲:“……是。”

“起來,朕不治你的罪,”顧嶠見他這嚇得根本沒法好好說話的模樣,就忍不住念起齊尚來,雖然齊狀元一開始在他麵前也小心翼翼的,但好歹還有說話的力氣,“他們怎麼想的,竟然會派你過來,生怕朕瞧不出來他們的心思?”

周信依言站起身來,卻一直垂著頭,聽到顧嶠後麵這句話,差點嚇得又要跪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丞相大人溫和的聲音響起來:“幾位大人畢竟也不敢真得欺君,陛下便莫要為難周侍郎了。”

“朕哪裡為難他了?”

帝王的話語緊接著傳到周信耳朵裡,不知道是不是他緊張太過被嚇傻了,他竟然從帝王的這句話裡聽出來了點委屈撒嬌的意味?!

周信與齊尚是同科的進士,隻不過顯然沒有齊尚那等與帝王深交的福氣,但也算得上不錯,得了戶部尚書的賞識直接做了侍郎,卻沒想到今日就被派過來做這樣的事情,路上已經被“欺君之罪”這四個字嚇得半死,見到顧嶠的時候說話自然也就不利索了。

顧嶠反駁商琅那一句之後,就好像失了興致一般,其餘的問都沒問,直接讓他出宮去將戶部尚書給喊過來:“有什麼話就讓他親自來說,你自己若是無事,便退下吧。”

說罷便沒再理人,周信應一聲“是”,生怕再多待一會兒帝王又改了主意要治他的欺君之罪,退的格外快。

等戶部尚書來的這段時間,顧嶠坐到書桌旁,也沒有處理政事,隻托著腮瞧著門外出神:“朕當真有那般不講道理,以至於他們還要推個人過來試探試探我?”

這般說也不完全對,畢竟若他真是那等不講理的人,被送來試探的周信必然會因為欺君送命。

為了一次試探損失一個年輕的侍郎,得不償失——他們是篤定了顧嶠不會對周信如何。

帝王歎一口氣——想不明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嶠不必多思,”商琅開口安撫他,“臣子隻求忠誠,至於其他,思慮過多也隻會自生煩惱。何況君王對於臣子,本便應當立威。”

“先生說的是。”

顧嶠側過頭想去勾他衣袖,商琅順勢直接將自己一整隻手給人塞過來,顧嶠瞧著他這樣子,就忍不住回想起來兩人先前未通心意的時候的小心翼翼,便感慨:“先生如今,可真是同幾年前,大相徑庭。”

“陛下亦然。”商琅彎了下唇角,借著顧嶠的力氣直接繞到人身後去,目光一下子便定在了書桌上那塊白玉筆擱上。

顧嶠見他安靜下來,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雙頰驟然飛紅。

他當時不知道是如何了,就魔怔地應下來商琅的要求,將這東西給放到禦書房來。

隻是他們很快就出京“微服私訪”去了,先前並沒有多在意這塊筆擱。

如今,叫商琅這麼一瞧,顧嶠覺著自己這輩子是忘不了那一日的場景了。

罷了,罷了。

他同商琅都已經有半年多,比這過分的又不是沒做過,也……不是那麼在意了。

心裡不斷暗示著自己,最後顧嶠也還是堪堪趕在戶部尚書到禦書房來之前將臉上那一片緋紅給消了下去。

戶部尚書應當已經從周信的反應當中猜出來了幾分,或者說周侍郎同他直言了,眼下一到禦書房,垂著頭瞧見帝王衣擺,立刻就拜了下去:“老臣該死。”

“怎麼,尚書大人莫非是犯了什麼誅九族的大罪不成?朕才回宮就在朕麵前要死要活的。”

“臣……不該派周信來打擾陛下。”

顧嶠聽到他這句話,就哼笑一聲:“所以,愛卿這是上趕著要朕治你的罪?”

戶部尚書不說話了。

大桓這群朝臣,朝堂上有同僚在場,各個都能說會道的,一個人到顧嶠麵前來,卻都成了钜嘴的葫蘆,半句正兒八經的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顧嶠看不得他們這副樣子,手一揮,直入主題,“來尋朕何事?”

“倒是沒什麼大事……”戶部尚書斟酌著開口,“臣隻是知曉了陛下回京,想早些告知陛下這段時日京都當中的情況。”

“怎麼,有什麼你們處理不了的事情?朕也沒見你們傳信過來。”顧嶠一邊問話,一邊還不忘了刺他們幾句。

“並無,並無,”戶部尚書連聲否認,“這段時日京都當中一切皆好,臣來同陛下說一聲,也好讓陛下安心。”

“無事就好,”顧嶠放心了,“這一陣子麻煩諸位了,快到年關,便好生歇上一歇,朕等明年萬壽節過了再走。”

戶部尚書聞言,剛想直接應下,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