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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職,若是家中無米無柴了,先生到那戲班當中去謀生計,必然能贏得滿堂喝彩。”

顧嶠語氣實在是太過於認真,一時間連商琅都難以分清這說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隻不過他們兩個再如何狼狽也不至於落魄成那副模樣,便權當是帝王在說玩笑話,商琅也跟著故作正經地答了一句:“陛下謬讚,臣愧不敢當。”

顧嶠瞧他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想不出說什麼話來,便惱羞成怒一般扯著人坐下來:“用膳,用過膳之後,便回寢殿去。”

商琅急著想要知曉顧嶠究竟做了些什麼,顧嶠自己這個知曉一切的也沒見有多淡定,總之這一頓晚膳兩人都是潦草地用過,用的時間不知道比平日少上多少,隨後便直接到了寢殿去。

在推開殿門之前,顧嶠還頓了一頓,心如擂鼓,狀似冷靜地問商琅:“先生以為,我會為先生準備些什麼?”

商琅靜靜地望向他,沒有說出任何猜測,隻搖了搖頭。

“先生當真不猜上一猜?”顧嶠的手搭到門上。

“阿嶠既是不願意提前告知,猜對猜錯,都無意義。”商琅目光落到他的手上,卻並沒有動。

顧嶠一彎唇,手下用力,大門應聲而開。

毫無變化。

商琅看清屋中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陳設,還沒等接著反應,顧嶠就抓住了他手腕,將人帶到屏風之後。

入目便成了一片大紅色。

這些都是顧嶠小心布置出來的,自然不至於像正兒八經的婚房那般規整,商琅沉默著走近,榻邊放著個小幾,上麵放著的應當是兩杯酒,旁側還有一把剪刀。

顧嶠舉起那酒盞,遞給商琅一隻:“合巹酒。”

頓了一頓,他道:“先生放心,我特意尋的淡酒,應當不會醉。”

其實醉了也沒什麼,畢竟商琅第一次醉的時候什麼也沒做,隻顧著折騰他去了。

今日……估計他也是要被折騰的。

商琅從進了殿中之後,便顯得比平日裡沉默不少。

顧嶠並未在意,同人飲過那杯酒之後,又將目光移到旁邊那把剪刀上:“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呢喃,拿起見到瞧向商琅:“天家夫妻做不得,月微可願同我做一對尋常的結發夫妻?”

商琅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抽了頭上的檀木簪子,發冠跌落,青絲漫垂。

兩簇烏發交織在一起,被人好好收進了錦囊當中,放在床頭暗格。

餘下的數千青絲散落在榻上身前,被浸濕、被揉蹭,混亂一片。

商琅今夜比酒醉那次還要凶。

可明明沒醉——那雙桃花眸比顧嶠的雙眼還要清明。

好在沒醉。

商琅凶歸凶,還是有分寸的。

兩人約莫是天生契合的愛侶,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試探之後就已經徹底熟悉了彼此,商琅手上的勁很重,卻控製著沒有讓他疼——雖然不知道明日一早起來還會不會好好的,但洞房花燭,也就隻求一次坦誠相待,真心儘付。

沒有什麼龍鳳喜燭,隻是殿中尋常的燭火。燭淚一點點地滴,顧嶠的眼淚也一簇簇地落,哽咽著將人攀得更緊。

莫名出現的洶湧淚意淹沒了他,顧嶠好像要將眼淚給哭乾,嚇得途中商琅還停下來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卻隻能瞧見人滿臉眼淚地搖了搖頭,然後湊過去%e5%90%bb他。

像是要把這過往二十一年的委屈全都給宣泄儘了,等帶著人沐浴完重新回到床榻上,顧嶠也還在抽噎。

正殿被他們鬨得不成樣子,最後兩人是在商琅的側殿當中睡的——丞相大人不過是在主殿當中跟顧嶠同床共枕了幾日,這偏殿就顯出來了點人走茶涼的冷清。

甚至於兩人躺到榻上的時候,都首先察覺到了涼意。

不過這涼意倒是把顧嶠給弄清醒了,試圖靠著深呼吸去緩解哽咽。

因著小皇帝這麼一哭,商琅也沒敢耽誤太久,所以哪怕還沐浴了一番,眼下外麵的天也還黑著,還有一陣子歇息的時間。

但兩個人此時此刻都沒什麼困意。

心中最後缺的那一塊被徹底地填滿,顧嶠終於調整好呼吸,重重一歎。

商琅伸手去擦他眼角已然乾涸的淚,道:“阿嶠方才是如何了?”

“情不自禁,”顧嶠悶聲開口,嗓子有些啞,“我也不知為何,就是忽然想哭。”

商琅聽他聲音不對,立刻下了榻去給人倒了一杯茶水,喂著顧嶠喝儘了,才道:“倒也好,阿嶠心中若是有委屈,如此發泄出來,也免得積鬱成疾。”

顧嶠點一點頭,看著商琅將茶盞重新放回桌子上去之後,便伸出手來想要抱他。

擁了個滿懷,顧嶠嗅著縈繞在鼻尖的純粹沉香,問:“我二人如此,算不算得上是洞房花燭?”

“如何不算?”商琅彎了唇角,垂下頭來在他唇邊一啄一啄,“阿嶠當真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

“算不上,當時心急了,沒能好好布置一番。”顧嶠耳尖已經紅透了,心底砰砰直跳,卻還是故作矜持地推婉。

商琅隻彎著唇角,倒也沒有去揭穿他這點小心思。

下半夜兩人再也沒有歇息,一直到朝會的時候,顧嶠覺著自己身上還算好,神色自若地去了朝上,直接將自己要再次出去微服私訪的消息甩給了朝臣。

一時間朝中百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後將目光落到了唯一沒有參與進他們裡麵的丞相大人身上。

昨日那“斷袖”之言,傳得比顧嶠想象得要快,因而如今到了朝上,聽到帝王說出這等話來,朝臣的第一反應已經從“希望商相趕緊勸一勸陛下”變成了“商琅這個狐狸精什麼時候能離著他們陛下遠點?這都在京都當中待不住了” 。

但商琅並不在意朝臣如何,而是溫聲幫腔:“如今中朝穩固,地方卻仍有未明之處,陛下如今微服私訪,倒也好再讓地方肅正。”

“此等事陛下遣禦史往各州就是,何必勞煩親駕?事事親為,恐勞累過度。”

一人開口勸諫,後麵便有不少人開口,搜腸刮肚地去尋出京的壞處,聽得顧嶠還以為他大桓是變成什麼人間煉獄了,以至於他這個帝王踏出京都一步都會被人直接挫骨揚灰。

隨後跟著的就是一聲連著一聲的“請陛下三思”。顧嶠因著昨夜生的好心情,沒有直接打斷,支著頭在龍椅上好整以暇地聽他們把故事編纂完,然後揮一揮手,十分不走心地道了一句:“諸位愛卿心中憂慮,朕都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陛下此次出京,不知要由何人監國?”

顧嶠心中有決斷的事,幾乎就不會再改,朝臣們好歹也跟了顧嶠這麼長的時間,見人勸不動,就乾脆換了話題。

“同先前一般,由諸位尚書處理朝政便是,”顧嶠已經覺得無聊,指尖在龍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不過此次朕微服私訪應當會耗費上不少時間,若當真有難以決斷之事,亦可八百裡加急,將奏疏遞到朕眼前來。”

“自然——諸位也明白何為八百裡加急,還需謹慎決斷。”

京都如今那些蠢蠢欲動的能威脅到帝王的勢力如今都已經被顧嶠給處理了個七七八八,哪還能在有什麼需要八百裡加急的大事件來?

說到底,顧嶠多提這麼一嘴也僅是雞肋,京都當中絕大多數的事情還是要由他們來做。

所謂微服私訪,也就是名正言順地當一個甩手掌櫃。

幾個朝臣又忍不住去瞧商琅。

雖然說商相本身便權高位重遭人猜忌,但是先前再多那也隻是空%e7%a9%b4來風,帝王對他的重用也可以解釋為先帝遺詔使然與兩人多年的情誼深厚。

但是昨日才從禦書房當中傳出來商琅那勞什子的斷袖之言,一夜過後顧嶠又忽然提出來要去微服私訪,怎麼看都怎麼會讓人懷疑這其中有端倪。

於是神色又變成了痛心。

商琅對於他們快要化作實質的譴責目光視若無睹,說完話之後就垂了眼睫,安安靜靜,遺世獨立。

顧嶠瞧著下麵的情況,揚了揚唇,想著,如今便是如此了,等日後他宣布不納妃,而是直接在宗族當中擇選合適的子嗣作為儲君的時候,搞不好還得直接出現幾個撞柱死諫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頭疼。

“朕意已決,此番也是為告知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便退朝吧。”

朝臣聞言,將目光從商琅身上收回來,之後彙報了些平日的事情顧嶠便宣布了退朝。按著先前微服私訪的習慣,為了不讓地方的官員猜測到帝王的去向,顧嶠還是直接停了朝會,讓六部尚書去處理近期的事件。

兩人沒有在宮中待太長時間便出發了,比先前去荊州的時候還要輕裝簡行,隻帶了雲瞑跟伏憫兩個暗衛,自己收拾了包袱細軟,連馬車都沒有從宮中帶。

雲瞑跟伏憫不方便作為暗衛在外,直接跟在他們兩人身側,作為兩個侍衛,而顧嶠則是好好享受了一把尋常富家子弟的輕鬆自在——衣食無憂,行住便利,亦無政事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來煩心。

簡直妙哉。

因為先前的事情,兩人首先便想著去江南四州走一遭。

“等到了江南便快要入了四月,趕在年關回京,我們有七個月的時間,應當足夠逛遍蘇杭了。”

顧嶠一路上拿著輿圖絮絮叨叨地同商琅安排計劃,後者大部分時間都沒有發表什麼見解,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隻偶爾出聲提醒幾句。

在這樣的配合下,兩人的計劃很快便被定了下來,行程也快上不少,一路行山越水。

商琅如今身子已經大好,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陪著顧嶠在崇山峻嶺當中鑽。

他們走的大部分地方都遠離了城鎮,隻偶爾在實在需要的時候,才會進城去尋一些東西,這一日兩人方才買完些乾糧回來,就聽見了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談的正是朱家的事情。

顧嶠來了興致,駐足傾聽,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齊全得很,一直談到最後帝王流放朱家全族。

“那個朱五德,最後如何了呢?”

說書人搖頭晃腦:“惡有惡報,世家造諸多業障,昔日他逼人食草根飲泥水,如今想必是同野狗爭食呢。”

“而那帝王啊……”

“當有萬世福祚,諸事圓滿。”

堂中一靜。

顧嶠一偏頭,看向出聲搶詞的商琅,眸子一彎,十指扣緊。

第100章 避之不及

【番外1】不會拒絕,絕不再來。

在江南各州溜達一圈之後, 顧嶠還是到了荊州那邊去。

一是為了去看一眼如今在齊尚治理之下的荊州,二則是打算順道到南疆去瞧一瞧傅翎他們——哪怕顧嶠並不指望傅小侯爺會恰好待在南疆沒有到處亂跑。

這一年的時間過去,荊州當真是比曾經好上不少。

不說戶盈羅綺, 至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