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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然後擁著人躺下。

往日來說,到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相依偎著沉入夢鄉,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沒等到早朝時辰顧嶠就被雲暝給驚醒了。

他的動作不算很重,顧嶠是因著習武之人的聽力非凡才被驚醒,商琅尚且睡著。

但丞相大人抱他抱得太緊,兩人又才躺下沒多久,顧嶠一動彈,商琅也睜開了眼。

“阿嶠?”他啞著嗓子喚出一聲,才注意到屋中還有另一個人。

雲暝站在屏風外,但也不妨礙他們兩個人坐起身理好衣裳。

發覺兩個人都醒了過來之後,雲暝也就不再拖遝,直言:“朱家人在出城。”

“這個時辰?”顧嶠一蹙眉。

的確會挑,如果沒有雲暝直接跑進寢殿裡來打擾帝王,等再過半個時辰顧嶠醒過來,就已經到了上朝的時候。

朝會自然重要至極,顧嶠為了親自逮他們而放棄朝會的可能性極小,那就隻能派人過去。

這都是朱家能想到的,那麼對於他直接派人,對方也必然有對策。

雖然顧嶠一時間沒想到他自己去不去究竟有什麼分彆,但是有雲暝這麼一報信,顧嶠說什麼也要親自去一趟了。

不對。

他與商琅下榻要更衣的時候,顧嶠忽然意識到——這計劃一切都是建立在沒有人特意叫醒帝王報信的情況下,那麼朱五德當真就半點也沒有想過雲暝嗎?

“可有受傷?”顧嶠蹙著眉問了雲暝一句。

“並未,”雲暝平穩的聲音從屏風外傳來,“屬下未曾親往,在朱家的暗衛也無人提及受阻。”

皇室的暗衛來無影去無蹤,就算他們知曉有人盯著,也很難把人給尋出來。

顧嶠稍稍放了心,轉而又不解了起來。

朱家沒有攔著他們報信,或者說本身就明白攔不住,因而沒有打算攔。那麼——

顧嶠收回了將要落在地上的腳,一手攬過商琅的胳膊,重新將人塞進被子裡麵,自己也重新躺了下去:“知道了,你們繼續盯著,也讓禁軍那邊做好準備,若是他們敢出京畿,就直接攔下。”

雲暝應了一聲“是”,轉身離開。

顧嶠沒心沒肺地重新伸手擁住商琅,就要再睡過去,還不忘抬手捂了一下丞相大人的嘴,讓他把將要說出口的話給儘數憋了回去。

“還有半個時辰可以歇息,莫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顧嶠已經再度生了困意,話說到最後變得模模糊糊,手慢慢落下去,沉入夢鄉裡。

半個時辰也夠顧嶠再好好休息一番,兩人是被宮人給再度喚醒的,醒來之後誰也沒去提夜裡那突發的一件事,洗漱過、簡單用了早膳之後顧嶠和商琅就直接坐上了轎輦。

這個時候顧嶠才開口問:“先生昨夜還想要說什麼?”

昨日什麼情況,在顧嶠問到那等程度的時候,兩個人就都明白了朱五德的意圖。

趕在那個不尷不尬的時候要出城,明眼人都知道有鬼。朱家家大業大,又絕不可能瞞著,加上昨日雲暝報信報得輕鬆無比,很難不讓顧嶠懷疑,朱五德是有意讓他知曉這件事情的。

他想見他。

顧嶠想明白之後就不再急,半點也不想給這個擾人清夢的東西一點臉色,這才讓雲暝通知禁軍攔著人不讓他們走到京畿之外,卻沒急著直接露麵。

他能想到這些,商琅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顧嶠很好奇,除此之外,商琅昨夜開口,是還打算說什麼。

“陛下要如何處置朱五德?”商琅開口,問的是這樣一句。

顧嶠略有詫異,隨後笑著問他:“先生就這般篤定朱五德背叛了朕,而不是準備再給朕投一次誠?”

“並非,”商琅搖一搖頭,眸色微沉,“妄驚帝王,他本就該死。”

這樣的話……是商琅說出來的?

顧嶠緩了一會兒才接受下這個事實,然後乾巴巴地道:“若真是如此,朕豈不是成了個暴君了?”

“大桓本就有律令,無要事驚動君主,判以棄市,”商琅不動聲色地湊近他,握上他的手,“況且,用這樣的理由,總比陛下無緣無故將人殺了要更好些。”

“不愧是先生。”顧嶠感慨一聲。

他的確準備殺了朱五德,無論是這位朱家家主是出於何等原因要驚動他。

也無論投誠還是反叛——他太精了,顧嶠若是讓他順順利利地到了荊州去,即使如今朱家東山再起還需要費上不少力氣,但也能算得上是放虎歸山。

顧嶠怎麼可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朱家可以放,朱五德必須死。

隻是這般到底是出自帝王自身的臆測,算不上什麼明白的理由,如此來看,商琅給他遞過來的這條律令,的確不錯。

想到這,顧嶠心情不自覺地變得舒暢,湊過去%e5%90%bb了商琅一下,然後直接下了轎。

朝會上麵安安穩穩,還沒有人意識到朱家那邊出了事情,顧嶠也沒有提,等到朝會之後,還回了一趟寢殿換了件便利的衣服,這才跟商琅乘著馬車晃晃悠悠出了城。

即使到如今,朱家也還剩了不少的人,因而走得並不算快,至少還沒走到需要動用禁軍阻攔的時候。

宮中馬車擇選的都是極好的駿馬,速度自然也不必說,顧嶠覺著沒多久他們就瞧見了朱家的那一群人,在荒靜平坦的京畿地區顯得格外浩蕩。

隻不過一個個神色都帶著驚惶與疲憊,顧嶠毫不懷疑,他現在若是做點什麼,會直接嚇倒半數的人。

就這個膽子。帝王嗤笑一聲。

世家享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根已經爛得徹底,那些膽子尚且大一點的大多都在徇私枉法,已經被顧嶠給處理了個乾淨,剩下這些則是膽小如鼠的居大多數,沒有朱五德帶著,恐怕早就已經散了。

馬車光明正大地從隊伍後麵衝過來,最後繞到最前麵停下。

顧嶠撩開了簾子,朱五德也坐的馬車,但卻遲遲未動。

顧嶠並不惱,視線掃過那些驚疑不定的朱家人,又笑%e5%90%9f%e5%90%9f地轉向朱五德坐著的那架馬車:“朱家主動身去荊州,怎得也不知會朕一聲,朕好來為家主踐行。”

簾中遲遲未動。

顧嶠輕蹙了一下眉。

雲暝在一旁已經會意,挑開了對方馬車的簾子,卻沒想到在那一瞬間,一道銀光驟然閃過,直衝著顧嶠來。

顧嶠眸色一冷,壓著商琅讓他後靠,自己也側身避開了那支箭,眼疾手快地攥住箭尾。

那馬車當中卻沒有人。

是因為撩簾而觸發的機括。

金蟬脫殼,真好樣的。

顧嶠沉著臉,卻沒忘了回頭先看一眼商琅如何,見人沒有受傷受驚之後,稍稍放了心,然後將目光落到了朱家眾人上麵。

他一直看著,朱五德逃不了。

人應當就在這其中。

第98章 青出於藍

顧嶠著實是有些大意, 沒有想到朱五德還有這樣暗殺他的膽子。

他還緊緊地抓著商琅手腕,,不敢有半分地懈怠, 喚了一聲雲暝。

雲暝會意頷首,頓時又有數個暗衛現身, 將朱家這些人給圍了起來。

手指輕輕叩在窗框上, 顧嶠緩聲開口:“要朱家全族性命,還是朱五德一個人的,朕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

方才還安靜的人群一下子變得喧鬨許多, 有不少人在左顧右盼竊竊私語,還有些臉色變得蒼白的。

顧嶠冷眼旁觀著, 沒一會兒,雲暝從人群中脫身回來,告訴他,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易了容。\思\兔\網\

隻不過他能看出來誰在易容,但沒法說他們原來究竟是何等模樣。

就是加上其他的世家給他們塞進來的人, 也不應當有這麼多的易容的人。顯然是為了混淆視聽。

顧嶠偏過頭看了一眼方才被他點燃的香,已經燃過了半數,但那些人私語半晌, 也不見有什麼站出來的。

顧嶠托著腮, 倒也不心急——他不相信這群人當真對朱五德有那麼深厚的感情, 能拚上性命護著他。

“君無戲言,還有半柱香。”他開口提醒,忽然察覺, 在那其中好像沒有那位嫡係的小公子的身影。

顧嶠記得的朱家人本就不多, 朱五德但凡上點心, 也不應該將他給藏匿起來。

種種都表明, 他真是鐵了心要跟顧嶠撕破臉。

商琅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湊過來提醒他。

顧嶠頭也不回地一頷首,放輕聲音問他:“先生覺著,朱五德緣何敢在這等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來?”

明明顧嶠已經放了他一馬,在這個時候選擇反抗,危險性可比安安穩穩地到荊州去休養生息大多了。

他找到了靠山?

“他隻是想要拉著朱家跟他一起死。”商琅開口,顧嶠一怔。

“要猜到陛下會殺他,並非難事,”商琅繼續同他解釋,“如此,將計就計是最好的辦法。”

方才馬車上是安裝的是機關,而非坐著殺手,就說明朱五德根本沒絕對指望顧嶠死在這裡,完全是試探——若當真能把人殺了,那是最好,殺不成,也能依著他原先的計劃來做。

“那個小公子或許是易了容,也或許當真不在此處,但無論如何,臣以為,這裡並不完全是朱家之人。”

朱五德根本就沒想要帶著朱家安安分分地到荊州去。

他想靠著帝王的這一場屠殺,徹底將家中之人給藏匿起來。

甚至他本人在不在這,都不好說。

如果朱五德抱著這樣的心思,那麼那些人臉上的易容,估計也是難以直接給卸下來的。

這群人是被朱家給拋棄的人,也是替死鬼。

“朕果然大意了。”顧嶠指尖搭在太陽%e7%a9%b4上,揉捏幾下。

如果真的是同商琅這般說的,那麼朱五德比他認識到的要更心狠手辣。

“無妨,”商琅貼心地將手搭上去,主動給顧嶠揉按,“陛下先前不是一直讓暗衛看著?能避開皇室的暗衛,說明他們的行動極其小心,此時應當跑不遠。”

以皇室的暗衛的能力,若是要繼續追查,並不算難事。

顧嶠一頷首,轉頭吩咐了雲暝去安排,讓伏憫保護好商琅之後,兀自下了馬車。

雖然說君無戲言,但是如今朱五德大概率不在此處,朱家這群人顧嶠也沒法真的這麼直接地給殺乾淨,不過換個法子卻是可以。

“朕警告過朱家,”他走到朱家的人麵前去,輕聲開口,身後的香在這一瞬間燃滅,“朱五德欺君之罪足以誅九族,朕今日不願見血,便換作流放,後世不得入仕、不得入京。”

“至於冒領身份者——”顧嶠目光一一掃過,意味不明地在幾個人身上落了一下,才接著道,“殺無赦。”

顧嶠並不知曉哪幾個是冒充的人,但是沒關係,隻要他們露出端倪,結果就隻有一死。

他覺著自己如此已經足夠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