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1 / 1)

隙,顧嶠把玩著手中茶盞,目光一直落在遠處那幾個人身上。

好像隻是幾個紈絝子弟隨意的閒談。

堂中嘈雜,若非顧嶠習武,恐怕也聽不清那麼遠的聲音。而商琅自然是半點也察覺不到,也乾脆不去費力,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給人斟茶,等小二送過菜來的時候,也是商琅接下的。

顧嶠這時候才收回目光,一邊看著小二,一邊問:“那幾個位公子,常來你們酒樓?”

小二聽著他這話,麵露難色,吞吞吐吐地沒有開口。

顧嶠直接摸出來一錠銀子,隨手擱到桌上。

那小二眸子亮了一亮,但到底是在京都這繁華地方,見過的闊氣的主有不少,還在猶豫:“您也應當知道,那幾位公子背後權勢不簡單,小的……”

顧嶠又“啪”地扔出一錠銀子,這一次連商琅眼中都帶了點複雜。

兩個人在宮外買東西,也向來是用銅板的。以至於商琅根本沒想到,顧嶠身上還能放這麼多完完整整的銀錠子。

顧嶠丟出這錠銀子之後就沒有了繼續的意思,向後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小二。

這小二在酒樓之中做活這麼長時間,不可能半點眼力見沒有,顧嶠這一身打扮也不像個好惹的,他知道見好就收,不然讓人不耐煩了,他連這兩錠銀子都拿不到。

臉上立刻展開笑,小二將自己知曉的消息都儘數告知,那幾個人果不其然時常來此,隻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會到樓上雅間,像這般直接在堂中交談的,一般過不了一會兒便會離開。

“所有人都在?”顧嶠追問一句。

小二聞言猶豫了一下:“這……小的倒是沒仔細瞧。”

“那那個呢?”顧嶠直接指的朱家那位公子。

提到單獨哪一位,小二倒是有了印象,點一點頭。

顧嶠得到了足夠的信息,一頷首,又給了一錠銀子權做封口之後,就讓小二離開了。

他轉過頭來,看向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商琅:“先生覺著如何?”

“朱家主禦下不嚴,育子有失。”在顧嶠跟小二說話的功夫,商琅已經給顧嶠碗裡夾了不少菜過去,這個時候都還沒停,一邊動筷一邊道。

“好生犀利,”顧嶠笑一聲,見他還想往自己那堆成小山的碗裡加菜,連忙抬手壓住他的手腕,“如此,先生覺著,稍候我們帶著朱公子一同過去見朱家主如何?”

商琅被他製住,也不掙,就安安靜靜地停了筷在那裡,溫聲道:“朱公子與友人相談甚歡,我等怎能輕易將人帶走?況且在外到底人多眼雜,在下以為,勸著朱公子與其餘人到朱家府上那等有護衛在的安全地方談論才算妥當。”

商琅此言,簡直是——妙極!

若非這是在酒樓的大堂,顧嶠幾乎就要大笑出聲了。

即使這般,彎起來的嘴角也落不下去:“先生說得是,學生受教。”

兩人想好了計劃,便專心用起晚膳來。雖然小二說他們若直接在堂中商議,不會在此久留,但是顧嶠在這聽著他們談論的內容,反倒是覺得一時半會兒人走不了。

果不其然。

等兩人前後用過膳,那邊的幾個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他們兩個的速度太快還是今日特殊。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停在這裡未動,也適合他們兩個上去實行計劃。

顧嶠跟商琅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他自己去。

雖然說兩人都易了容,但是商琅與世家接觸良多,難保以他們幾人不會從聲音和身形上辨認出來。而顧嶠與世家中人的接觸就要少上許多,眼下換了一張臉,他們應當是認不出來的。

敲定之後,顧嶠便直接走上前,露出個笑來,揚聲道:“朱公子,巧遇啊。”

那幾個人齊齊停下來,看向他這邊,其中一個皺著眉看朱公子一眼,問:“這是誰?你認識?”

朱公子搖了搖頭,警惕地看向顧嶠,冷聲質問:“你是何人?”

顧嶠本來就是頂著個假身份,怎麼可能指望朱公子“認識”他,聞言就隻是笑:“你不識得我,我識得你就是了。”

說到這,顧嶠眉眼間笑意更深了:“實不相瞞,在下方才從府上出來,原先還納悶公子到了何處去,沒想到竟然在此地巧遇。”

朱公子聽他這話,立刻變了臉色。

顧嶠瞧他這樣子就知道他猜得不錯,朱五德果然不知道這件事。

以朱家主那性子,就算心裡有彆的打算,也不可能直接這般明目張膽地讓兒子去聯係其他世家的人。

畢竟帝王手中暗衛無數,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被監視著。

所以這些事情,定然是這小兒子自己所為。

好在方才商琅給他一一介紹過,顧嶠這個時候也就沒露怯,挨個跟朱公子身後那幾個人打了招呼。

這下好了,這幾個公子哥的臉色齊齊沉了下來。

顧嶠還站在那裡,神色無辜。

商琅也恰好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朝著幾人一頷首,然後直接看向朱公子,用自己原本的聲音,道:“在下恰巧要去尋朱家主,不知公子可要回府?”

兩人一唱一和,顧嶠也絲毫沒管演得像不像,甚至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其他幾位小公子若是同朱公子沒聊完,同去也好。”

第89章 反客為主

顧嶠和商琅反客為主, 幾個人敢怒不敢言。

他們幾個也不是什麼傻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倆人是一起來的?加上商琅半點也沒有要在他們麵前隱藏身份的意思,也算變相地告訴了他們另外一個人究竟是誰。

能肆無忌憚待在當朝權相身邊的少年人, 除了龍椅上的那一位還能有誰!

這兩個沒有一個是他們惹得起的!

更彆說世家如今已經算得上是苟延殘喘,若是他們再一時不慎惹得兩人不快, 整個家族都得遭殃。

從先前那一次對世家的打壓之後, 因為荊州的事情,他們兩個將京都這邊的世家給擱置了許久,以至於這些公子哥還並不知道他們兩個要徹底將世家這一心腹之患給解決掉, 還在想著如今順從一點,以保全家中, 便隻好喏喏地答應下來,一行人就這麼被顧嶠跟商琅的三言兩語給拉到了朱家去。

一下子有這麼多個富貴公子走到一起,不少百姓都忍不住地停了手上的事看過去,目送著幾人一路到朱家門口,顧嶠耳力好, 聽見旁邊不少人在那猜測,朱家是不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物,讓這麼多人上來找茬。

但也有人認出來了朱家公子, 原先的猜測便變得有些立不住腳, 人群也靜了不少。

顧嶠隻是聽著, 也沒多管,有意讓商琅走在首位,也沒管旁邊那幾個猜出了他身份來的人驚疑不定暗含探究的目光, 站在朱府門前等著朱家主來迎。

看門的兩個家丁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家的公子, 瞧見人竟然落在後麵, 就知道前麵這兩個人的身份必然不簡單, 在商琅提出要見朱五德的時候,也半點也不敢怠慢,連忙轉身回府上喊人去了。∮思∮兔∮網∮

人很快便迎了出來。

瞧見易了容的商琅和顧嶠的時候,人還愣了一愣,等聽見商琅開口,立刻反應過來,瞪了一眼自己兒子之後就連忙將商琅和顧嶠給迎進門,後麵那一摞累贅自然也是跟著進了來,朱五德如今心裡慌得很,瞥見那幾個世家公子的身影就一陣地頭疼,不敢去想待會兒這兩個祖宗要怎麼來質問他。

到了院子裡麵,朱五德怕人多再生事,就連忙讓下人將那幾個世家的公子請到後院去歇息,隻把兒子給留了下來,遣退下人之後直接就給人使了個眼色,嗬斥:“孽子——跪下!”

在這個時候朱公子啊還哪敢反抗,腿一軟就跪到了地上,縮著頭不敢說話,朱五德臉上趕忙堆起笑,朝著兩個人深深一拜:“小子頑劣,衝撞了兩位,草民之後定當狠狠地罰。”

“哪裡,”顧嶠靜靜地等人說完話才笑盈盈地道,“朱公子可沒衝撞過朕和丞相,反而是朕打擾了朱公子同他人的交談,該賠罪的是朕才對。”

帝王半點台階也不願意給他,朱五德聽著那含笑的聲音,心底隻覺得一陣發冷。

原先他給顧嶠的態度一直都是堅定不移地站在皇家這邊的,還有先前荊州的事情作為投名狀,無論如何顧嶠都不會再對他們做些什麼事情了,至少能給他們留下足夠的喘氣的餘地,世世代代,等顧嶠百年之後,朱家還能尋機會東山再起。

但是如今叫他這個蠢兒子這麼一折騰,估計在顧嶠眼裡,朱家就不是什麼老實的了。

不再多管也還好,但這兩尊大佛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到他府上來?就算微服私訪的時候意外撞見了這幾個公子哥,這麼不給麵子地將人給帶到他朱家來,也定然是有旁的原因。

朱五德要聰明得多。

在想到這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顧嶠還想整頓世家——他壓根沒打算給他們這群人留活路!

而到如今各家衰敗至此,就算想要再聯合起來跟皇帝抗衡也極難。

隻能任人擺布。

隻能——搖尾乞憐。

“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陛下及時喊住小兒,沒讓他誤入歧途,是陛下寬仁。”朱五德又是一拜,咬了咬牙,直接毫不客氣地將那幾個世家公子貶成了“不三不四的人”。

顧嶠抿了口茶才掩下去嘴角的笑意,對於他們這等狗咬狗的戲碼樂見其成,緩了一會兒才悠悠道:“荊州朱家的那套宅子尚在。經曆了一場地動,仍然堅不可摧。”

朱五德聽他突然提起來荊州,心中一驚,維持著那個拜下去的姿勢,沒敢開口。

顧嶠也不在意,繼續道:“京都這寸土寸金的地界,以朱家如今的情況,家主維持下來應當不容易。”

這情況,也不知道說得是朱家如今被打壓得鋪子都沒剩幾家,還是說的這群由奢入儉難的紈絝子弟還在毫不顧忌地揮霍家中錢財。

但無論哪種,朱五德也就隻能點頭——就算還能撐下去,隻要顧嶠想,隨時都能讓他變得“不容易”。

“如此,朕倒覺得,荊州是個極不錯的地界,家主以為如何?”顧嶠依舊是笑盈盈地,“況且如今荊州的齊知州勤勉於政,家主若是到那裡去,想必也能安安穩穩的——總比在京都這般擔驚受怕的好,不是麼?”

帝王絲毫沒有掩藏目的,連虛與委蛇都懶得,餘光瞥見了跪在地上的朱小公子已經顫顫地徹底伏到地上去,也隻是輕勾了一下唇角。

他讓朱五德將朱家給遷到荊州去,並不擔心先前那般情景在重演一遍。且不說現在荊州知州是齊尚,就是在地動之後顧嶠潛移默化地給百姓灌輸的那些思想,都不止於讓人輕易被朱家給欺負了去。

況且如今京都的朱家雖然是主支,但當下的勢力恐怕連在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