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再不甘於君臣。
隻是,他不敢去辨認顧嶠的態度。
小皇帝從小到大便黏著他,自己也儘力瞞著,加上商琅當局者迷,隻當人對自己一直都是孺慕之情,從來沒往情愛這方麵去想——尤其在商琅眼裡,顧嶠乾乾淨淨,怎麼也不像個知曉風月的。
如此才選擇了一拖再拖,選擇了細水長流。
本是想著主動一些,讓顧嶠一點點習慣他的靠近,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在把心意告知,誰知道被這麼一杯就給亂了步子。
好在……好在顧嶠與他的心思是同樣的。
“若是陛下無情……臣或許便無法了。”商琅將自己先前的想法儘數告知之後,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朕又何嘗不是?”顧嶠主動地去拉他的手,“若非有昨日,朕或許也會覺著先生無意,瞞一輩子。”
“不過……”顧嶠想起方才商琅同他剖白的話,就忍不住笑,“朕還想著,昨夜先生酒醉之後總是話說半句,如何會吐出那麼一句,還當當時你有所酒醒——原來是已經在心底念過許多遍了。”
商琅同他說自己想了許多同他表明心跡的情狀的時候,顧嶠的確是驚訝的。
驚訝於他的用心。
這樣的調侃也讓商琅難得紅了耳根,夾在黑發當中,卻也分外明顯。
“陛下,莫要調侃臣了。”
商琅無奈,握著他的手又緊了緊,隨後被顧嶠反握過去,聽見帝王的狡辯:“朕分明是在歡喜。”
當然,日後能再溫柔點就更好不過了。
顧嶠心裡想著。
“臣知曉了。”商琅忽然開口,顧嶠一驚,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下意識地把話給說出了口。
“不是,朕——”顧嶠刹那間又紅了臉,開口想找補,在瞧見商琅愈深的笑意的時候又生生止住了,最後鬱悶地重新將自己埋到了被子裡去,不願意見人。
丞相大人扳回一城,眼下心情正好,生怕顧嶠那般埋著憋壞了,貼心地詢問一句:“陛下今晨勞累,眼下可要歇上一歇?”
顧嶠聽見這句話,靜了一會兒,想起來禦書房那堆積如山的折子的時候,還是坐了起來,經不住地歎氣:“還有正事,如何歇得?”
“那臣同陛下一起。”商琅毫不猶豫地開口。
顧嶠習慣性點頭,被人扶著重新穿好衣裳下了榻,快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後知後覺,瞧了商琅一眼:“先生今日如此主動,當真出乎朕的意料。”
“臣曾經隨心所欲不得,如今得見陛下真心,合當坦誠些。”商琅道。
巧舌如簧。
“如此,朕瞧著商相怕是很快便要恃寵生嬌了。”顧嶠同他開玩笑,心底忍不住補上一句——
若他當真封後,怕是商相連如今這般寵辱不驚的模樣都要演不下去了。
第88章 煽風點火
“臣不會, ”那如玉的臉龐上好像多了幾分紅意,在顧嶠眼裡,商琅如今溫順無害極了, “何況,若當真有那一日, 臣相信, 陛下也是識體之人。”
“也是,”顧嶠眸子一彎,“若先生當真有禍國的那一日, 朕定不會輕饒。”
那個時候,他也就不用顧慮什麼才華難以施展了, 可以直接將人留在後宮當中看顧。
想到這,顧嶠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他一句:“若朕說要封後,先生可願?”
商琅步子一頓,偏頭看他, 沒有直接開口。
顧嶠攥了下手,克製著不讓自己表現地太緊張,剛想找點什麼話去將這個話題給跳過去, 就聽商琅道:“陛下先前不是說, 心中並無立後之選麼?”
感情是在這翻舊賬呢!
顧嶠啞然, 又見著商琅湊他更近一些,含著笑問:“所以,陛下當時, 莫非不是真心之言?”
聽他這句話, 顧嶠總覺得, 若是他眼下點了頭, 丞相大人能反將他一軍,說點帝王一諾千金,不該如此口無遮攔的話。
所以,這個頭他如何也不能點。況且,當時說這話,倒也算不上是“違心”。
“自然是,”顧嶠眸子一眨,果不其然瞧見商琅錯愕的神色,忍著笑,接著道,“朕從來都沒想過,要讓先生困於宮中。”
“若是封後,難免招來不少的非議,百害無一利,朕不願意先生被‘後宮不得乾政’的理由困住,也不願意日後先生背上一個%e5%aa%9a上惑主的罪名。”
眼下即使有人這般說,他們也沒有多少證據,更像是些吃醋拈酸之言,顧嶠也不怕這樣的言語會傳到後世去。
但若是封後,就真真是被人給抓住把柄了。
“所以,燃犀連個名分都不願意給我麼?”兩人已經走到寢宮外坐上了轎,商琅便換了稱呼,壓低聲音,好不委屈。
顧嶠下意識想去摸一摸耳朵——那裡被丞相大人說話時帶出來的熱氣燥得發癢——卻怕人因為他這一個動作又想東想西,還是止住了:“我……從未那般想。”
在顧嶠眼裡,商琅的清白比什麼都重要。
他要讓他的心上人青史留名,讓他乾乾淨淨。
再者……
“我又何嘗不想給先生名分?”顧嶠去握他的手,半途被商琅反客為主扣住,他也沒掙,接著道,“時至今日,我還覺得,像幻夢一場。”
其實封後最好。
若是顧嶠立商琅為後,他們兩個也算是徹徹底底地被綁到一起去了,如此,才能讓顧嶠有一種他抓住商琅了的實感。
畢竟,兩人除了互通了一下心意,身份關係都沒怎麼變。
夜裡再如何抵死纏綿,表麵上仍然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君臣——哪怕大桓如今的臣子並不這麼覺得,他日史官書寫,也定然會有所潤色。
不是隻有商琅一個人想要這名分。
顧嶠便想著,手中也下意識握得更緊了些。
一日時間表現出來的淡定,在此刻快要徹底瓦解。
從商琅酒醉,到稀裡糊塗糾纏一夜,隨後就是晨起的朝會,還有商琅的那一跪——種種事情疊在一起,讓顧嶠習慣性地藏起來了自己的情緒,用最多的理智來麵對。加上商琅的情緒好像也沒有太複雜劇烈的變化,兩個人就這般風平浪靜地聊到現在。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昭告天下商琅是他的人。
將眼前這個人徹底地打上他的烙印,最好在千百年後,還有人記著史上有他們這一對愛侶——但不能。
“若我不是帝王該多好,”過往四年忙忙碌碌,沒有太多的時候去胡思亂想,如今與商琅互通了心意,這樣的心思便又蠢蠢欲動起來,“不是帝王,就不必再顧慮太多。我可以同先生成婚,也可以和先生一起遊山玩水。”
隻羨鴛鴦不羨仙啊。
“是臣誤會了陛下,”商琅溫聲,又靠著顧嶠近了一些,帝王幾乎半個身子都靠到了他身上,如同被環抱住,“愛生憂怖,臣知曉陛下心意,但臣也希望,陛下能信臣。”
他同顧嶠說過無數次,不會離開。
隻是到如今,帝王似乎都還在患得患失。
“我怎麼會不信——”
顧嶠沒來得及說完話,就被商琅%e5%90%bb了個結實。
這個%e5%90%bb比起昨夜可是溫柔多了,像是在%e8%88%94舐珍寶,一點點勾著顧嶠沉淪。
後者也毫不讓人意外地做出了最真實的反應。
商琅卻在這個時候撤了身。
顧嶠隻覺得腹中猶如火燒,眸子裡被%e5%90%bb出來霧氣尚未完全消散,給那雙圓瞪的眼添了一份柔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次輪到他委屈了,抿著唇死盯著商琅,外麵的宮侍卻好巧不巧地在這時候提醒兩人已經到了禦書房門口。
有第三個人的聲音插進來,顧嶠頓時冷靜了。
然後就是頭也不回地下了轎輦走進禦書房去。
丞相大人神情自若,頂著旁邊那些宮侍忍不住悄悄投過來的探究的目光,緊隨著帝王進到了禦書房當中。
顧嶠氣鼓鼓地坐下來,因著椅子太硬,不舒服,又隨手撈來一旁的披風,疊了幾折墊在身下,隨後聽著商琅問:“陛下是……生氣了?”
帝王悶著沒開口。
商琅見他這般樣子,正襟危坐在側,一本正經地同人道歉:“是臣情難自禁,一時失了禮數。”
這倒也怪不得他。
兩個人之間都是不知道多早便起了心思的,如今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自然是難以自控,就連顧嶠自己也是時不時地想要去親近商琅。
隻不過,他現在還沒有習慣這種用親%e5%90%bb來表達愛意的方式——商琅再如何溫柔也是主導的一方,總讓顧嶠有一種失控的恐懼感。
“無事,”他最後開口道,“朕未曾動氣,隻是,一時間尚未習慣。”
撒謊。
商琅何其了解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還有心事,但如今小皇帝不想說,他要是再去逼迫,反倒會讓人更抗拒,便隻能先就此揭過,準備著之後再尋個時間探一探。
兩人安靜下來,顧嶠坐到書桌旁翻看奏折,前麵的到還都是尋常瑣事,一篇篇批過去,顧嶠瞧見了一封來自於齊尚的信。
昨日那位荊州的來使也同他提起過這封信,隻不過當時東西太多,顧嶠隨意就讓人收到禦書房當中了。這邊伺候的宮侍又十分清楚帝王的習慣,直接將信同那些奏折放到了一起來,以至於顧嶠到現在才發現。
商琅十分自覺地在一旁給他研墨,見到信封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一停,低了頭,靠著顧嶠又近了點。
但沒開口說話。
顧嶠自然也不會避著他,直接將封泥給揭開,展了信。
齊尚這封信寫得中規中矩,隻是彙報了一下荊州如今的情況,再給顧嶠送了生辰的祝福,還提了幾句送過來的那些禮物的又來。
從荊州送過來的東西算不上貴重——以如今荊州的境況也承擔不起,但是那字裡行間,顧嶠多少是切身體會了一把何謂“禮輕情意重”。
他們離開荊州到現在已經過了數月,按照車馬行程,這封信也是幾月前寫下來的,約莫是在剛剛轉年的時候,齊尚信中就已經見著些欣喜之意,看樣子那邊的情況還算不錯。
顧嶠放下心,長出一口氣。
“等來日微服私訪的時候,朕還想要到荊州去看一看。”他開口。
商琅沒說話,靜靜地聽著他說:“世家那邊也沒什麼必要再拖下去了,尋個機會徹底處理完之後,穩固過朝堂,朕想要多用些時間到各州去走一走。”
如今的京都說不上是固若金湯,也差不太多——從去歲他們兩個到荊州那麼長時間朝中都安安穩穩這一點便能瞧得出來。
等解決掉世家那一點小尾巴,他便能徹底安下心來了。
“世家之事,陛下可還需要臣來?”商琅等他說完話,問他一句。
顧嶠搖一搖頭:“殺雞焉用牛刀。先生先前已經辛苦良多,此番便不必勞煩先生了。”
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