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著宮人去點燭,一邊將商琅往榻邊帶,卻聽見人又冷不丁問了一句:“那臣呢?”
顧嶠:“?!”
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人的嘴,轉頭讓那些個宮侍儘數退下去,這才放下手。
商琅乖乖順順地沒有掙紮,卻在他放下手的一瞬間又開口追問:“陛下對臣也是君臣之情麼?”
顧嶠僵在原地,那一瞬,一團火從心口燒起來,蔓延到全身去,讓他雙頰滾燙:“朕……”
那雙桃花眼自始至終都看著他,沉靜,認真,墨色翻湧。
他幾乎要落荒而逃,再開口的時候,語無倫次:“先生今夜酒醉……想必是已經乏了,就先好生歇息吧,朕——”
“嬌嬌。”
商琅忽然開口喚他,用這樣一個稱呼,再次將顧嶠給定在原地。
“你……”
“喜歡,”商琅像是怕他走,抬手拽住他衣袖——就像顧嶠總喜歡對他做的那樣,“在下心悅七皇子,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顧嶠已經沒有辦法去想商琅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好像也醉了,一杯杯灌下肚的烈酒仿佛要將他給燒穿,燒得眼尾通紅,他低下頭,對上商琅的目光,一字一句艱澀地從喉嚨裡蹦出來:“商相這是胡言亂語,還是——酒後真言?”
商琅坐在榻上,仰視著他,神情分外的認真,好像因為醉酒浮起來的霧氣也散了。他道:“臣,從不欺君。”
第86章 酒釅春濃
那一瞬間, 眼眶酸澀得要命,顧嶠幾乎是在下一刻就落了淚。
“商月微,”顧嶠反握住了他的手, 蹲下`身子來,一眨不眨地瞧著他——他終於能這般毫無顧忌地看著他, “君心我心。”
顧嶠這麼一蹲, 便又矮了商琅一頭,後者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慢慢地垂下頭來瞧他, 緩慢地眨了下眼。
沒有其他的動作。
顧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被他看得有些焦灼, 一蹙眉,試探地湊過去,想要去%e5%90%bb他。
顧嶠怕被人推開,身子都是抖著的,但商琅什麼都沒做, 隻是靜靜地瞧著他,瞧得人心跳加快,停在半途怎麼也不敢再進一步——商琅就是在這個時候傾身下去, 哪怕隻是個幅度極小的動作, 也足夠讓他們兩個觸碰。
帶著微甜的酒氣和泛苦的沉檀味道, 這個%e5%90%bb分外地虔誠,兩個人都沒有再深入一步,隻輕碰一下便撤了開。
軟且滾燙。
顧嶠臉上無一處不是燙的, 退開之後下意識地%e8%88%94了下唇, 意識到自己這是做什麼之後, 又忍不住深呼吸一下, 也沒能將臉上的熱意消下去分毫。
他僵在那裡不知道再應當做什麼。
在顧嶠的印象裡,宮中的那些圖冊,大都是些翻雲覆雨的東西,就連%e5%90%bb都是極其次要的。
商琅喜歡他,他對商琅也有心思……這本來是理所應當。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去做那些事情會玷汙了這樣一個謫仙人。
甚至就連%e5%90%bb,好像也不該。
他身在紅塵,抓住了仙人,卻如何也不願意將人給拽入這個混濁的人間。
隻不過,仙人早就滾落紅塵了——
商琅垂眼看了他許久,不知道是在確認什麼,最後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輕問:“嬌嬌……?”
顧嶠張了張嘴,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商琅喊出這個稱呼的一瞬間,顧嶠就知道,先前他跟傅翎交談的時候,商琅一定是聽到了一些東西。
其他不論,就傅小侯爺每次喊他“顧嬌嬌”的那個大嗓門,商琅人就在偏殿,聽不見才怪。
但傅翎喊他的時候他是惱怒大過羞恥,如今換做商琅來喚,卻隻剩下了羞。
商琅見他久久沒有回應,忽然便垂了眼,鬆開了手。
顧嶠又一愣:“先生?”
“不是嬌嬌,”商琅沒頭沒尾地又冒出來這麼一句,冷了眉眼,瞧著他,質問,“你是何人?”
顧嶠:“?”
酒醉之後,商琅的思維實在是太跳躍,顧嶠完全想不明白他怎麼不就不是他自己了,隻顧得上呐呐解釋:“朕……我……我就是顧嶠啊。”
丞相大人眉頭蹙得更緊,隨後緩緩搖頭:“你不是——他不會喜歡我。”
啊……?
“怎麼不會!”顧嶠這下子是急了,傾身過去,壓著人的肩,兩個人雙雙倒在榻上,他撐在商琅上方,皺著眉瞧他,急急切切地開口:“我心悅先生!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您怎麼……怎麼能——”
怎麼能說他不喜歡呢?
商琅被壓到榻上,又開始安靜瞧著顧嶠。酒水讓他的反應變得很慢,那雙眼眨了又眨,好像反複確認了多次,又問一句:“嬌嬌?”
這下子也顧不上羞了,顧嶠含著淚應一聲:“嗯。”
商琅抬起了手,胳膊從他後背穿過去,隨後在顧嶠毫無防備地情況下,猛地向下一壓。
顧嶠的下巴搭到了他頸窩處,兩人貼得很緊,丞相大人不愧是射藝非凡,臂力也超乎常人,顧嶠試著掙了一掙,沒有用太大力氣,但還是被人緊張地擁緊了。
要喘不過氣了。
他開口喊了一句“先生”,但沒得到什麼回應,若非呼吸還沒有完全地平穩下來,顧嶠都要以為人是睡了。
但這般動彈不得也實在難受,瞧著近在咫尺地那張臉,顧嶠忽然便福至心靈,湊過去親了一下。
商琅果然放開了。
但是也翻了個身,讓他被壓到了下麵去。
先前遣退宮人遣退得匆忙,殿內燭火本就燃得不多,被商琅這麼一擋,更是昏暗。
顧嶠很不喜歡這樣圈錮的姿勢,好像整個人都被掌控住,毫無安全感。
偏偏麵對著商琅,他又強硬不起來。
他想等著人主動鬆開,但後者仍然是瞧著他,一動不動。
顧嶠很想去摸摸自己的臉。
明明世間的真絕色是商琅自己,怎麼就……總是這麼瞧著他呢?
有什麼好瞧的?
商琅不會武,身形也算不上魁梧,這般模樣卻偏偏讓顧嶠感受到了無儘的壓迫感,就像是被一頭餓狼給死盯上了,讓他身子繃緊,讓他想逃。
又不能動手。
顧嶠長出一口氣,開口:“先生,你——”
話沒說完。
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商琅就好像被打開了什麼機關一樣,猝然%e5%90%bb下來,顧嶠嘴巴被封得嚴嚴實實,瞳孔瞪圓了,想要動彈,卻發現手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給扣住了。
他被迫承受。
其實可以直接將人推開,其實可以強行讓他清醒……
可,這是商琅。
是他過往的求之不得。
顧嶠最終還是卸了力氣,由著人%e5%90%bb他,甚至還主動回應過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攻城略池變成輾轉纏綿,商琅像是將酒渡給了他一般,顧嶠也覺得自己變得暈暈乎乎,他的身上、商琅的身上,都是燙的。
少年帝王對風月事知之甚少,如今這副模樣對他來說已經算得上失控了,手下緊緊抓著被單,拚命忍住了才沒有直接逃離。
但是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的商琅,又怎麼可能局限於一個%e5%90%bb,等到一絲涼意用過來的時候,顧嶠才驚覺,他們兩個竟以坦然相待了。
顧嶠腦海中更懵。
不過比起那些親親抱抱,這反而是他熟悉的東西。
意識到要做什麼的時候,顧嶠腦海裡不知道蹦出來了多少東西,有字也有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應該……怎麼做來著?
顧嶠艱難地從那花裡胡哨的東西裡麵挑出來點他們似乎能汲取的經驗,剛準備動手,卻發現丞相大人已經輕車熟路地,先他一步下了手。
輕車熟路?!
顧嶠一驚,一下子什麼情況都想到了,甚至都下意識地忽略掉了商琅一直陪在他身邊都沒什麼時間去接觸旁人的事實,開口想問,卻一下子失了聲。
少年帝王在這個時候實實在在吃了一個不能走神的教訓,在這思緒萬千的時候商琅早就有了動作。
之後的一切便也不受他的控製了,手被鬆開,顧嶠扣著人的肩膀,屢次想要奪回主導權,但丞相大人也不知曉是天賦異稟還是如何,對他熟悉得很,一次又一次讓顧嶠顫唞,一下子軟下去,失了反抗的力氣。
隻能被為所欲為。
一開始商琅還算小心翼翼,讓顧嶠還有力氣反抗,還有力氣胡思亂想,到了後麵卻完全混亂了,眼淚止不住地落,玉枕的凹陷處都盈了一汪水,是不自禁是歡愉也是委屈。
怎麼會如此……不該,不該是他麼?
在顧嶠眼裡,商琅一直都是個處在被保護者位置的人。就是在這種時候,出力地也理當是他。
而且……而且,他一個帝王,居人下像什麼話!
這是真真地以下犯上。
他想去抓商琅的手,卻觸及到一片濕黏,臉頰上的熱意已經燙到讓他模糊,不知道究竟是碰在了哪裡,總之最後還是商琅主動伸出手,握住了他,然後以一個彆扭的姿勢被翻了個個。
敏[gǎn]的位置被猛地一撞,顧嶠失神,張著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前是一片白光。
三更鼓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才三更。
顧嶠被折騰得覺得好像已經過了一整夜,卻沒想到,從宴席上下來到如今,竟然才一個時辰的功夫。
那更鼓聲像是將商琅給刺激了,這個不知輕重的醉鬼又俯下`身來,就著這個姿勢,咬住了顧嶠的後頸碾磨。
那塊軟肉算不上多疼,但卻是實實在在地被控製住了,讓顧嶠恍惚間覺著自己當真成了商琅嘴下的一隻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
顧嶠一開始的確是舍不得對商琅動手,之後也的確是沒有力氣再去反抗。
酒醉了的人理也講不通,情也求不動,顧嶠隻能被迫承受著,在一陣接一陣的混沌當中零零碎碎地想:乾脆將這以下犯上的佞臣給殺了得了……不,不能殺,應當將他綁起來,讓他求不得,讓他隻能被迫接受自己的恩施——不能給太多,要看著他渴望,看著他……
顧嶠心底陰暗的想法滋生,在一陣安靜之後,卻被人給抱住了。
抱住也不安穩,商琅當真是跟狼一樣,這個時候還不忘叼住自己的獵物,不讓他逃離。
兩人狼狽地依偎在滿榻的狼藉當中。
昏睡過去的最後一刻,顧嶠還記著自己應當起來清洗一下的,不然明日宮人一早進來的時候,像什麼話……
但意識很快就被鋪天蓋地的疲憊淹沒,商琅又擁得緊,到最後顧嶠也沒能下榻。
酒香、沉香、檀香還有些胡亂散發出來的香氣填滿了整座寢殿,蒸騰出融融暖意來,繞著榻上熟睡的兩人——
窗外“嘩”地落了一場淅瀝春雨。
第87章 寵辱不驚
顧嶠次日坐在龍椅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