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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但為顯重視,顧嶠還是大手一揮讓那使者入了這場宴。

是唯一一個地方官。

原先顧嶠心中念著的一直都是商琅,甚至早在生辰之間就在想,今日這一份生日禮物必然會是個極好的話題,夜裡那宴席不用太循禮製,他可以讓商琅坐到他身邊來,兩人就此事聊上一整晚。

但眼下被這麼一鬨,顧嶠實在是沒有了那麼多心情,雖然商琅的位置還是被安排在他身側,但在宴席上顧嶠一直都在尋那齊尚派來的使者聊天。

三句不離齊知州,其他的臣子本來就是老狐狸,怎麼會看不出來帝王對這位狀元郎的重視,搭話的時候話題也自然而然地轉到了上麵去。

倒顯得丞相大人成了被冷落的那個。

能來這場宴的朝臣都能算得上是顧嶠的親信,對帝相之間的親密再熟悉不過,也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心中暗自猜測著帝王白日離席之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能讓關係向來親密的兩個人落到這般公然冷戰的地步。

不過這件事或許也就顧嶠一個人知曉了。

就連商琅自己也有些茫然。

從中午顧嶠讓他去歇息,商琅就隱約察覺到了不對,蹙著眉在心中又將他說的那些話給重新想了一番,難得糊塗地沒發現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就隻好聽著帝王的意思,到了偏殿歇息,等到夜裡宴席擺開才再度露麵。

而顧嶠,完全是自己鬨著彆扭。

畢竟一直都是他喜歡商琅,丞相大人也不曾表露過什麼態度,這一次少年帝王難得開了點竅,懷疑商琅是不是也對他有心思,卻被丞相大人那半遮半掩含含糊糊又無情的話給弄得心煩,看見人的臉就不自覺地想起來下午發生的事情。

不過忽略商琅是顧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菜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給人分,隻是說的話少了些,大約是保持在了一個親近點的君臣關係上,卻沒想到因為自己平日裡太黏商琅,這一點微弱地冷落便被無限製地給放大了。

顧嶠也的確沒有了先前的那般事無巨細,以至於都沒瞧見,商琅的桌子上什麼時候被宮侍擱上了一壺酒。

一直到朝臣要舉杯慶賀的時候,顧嶠才發現,商琅拿的是酒樽而非茶盞。

顧嶠頓時一愣,也是下意識地抬手要去壓他胳膊——

商琅這身子怎麼能喝酒!

第85章 夢深薇露

商琅像是早就意識到顧嶠會製止他, 眼中並沒有太多意外的神色,順著他的力氣向下,手中的酒樽卻是穩穩地舉著。

“臣無事, ”他無奈開口,“如今臣已停了藥, 飲酒無礙。”

顧嶠還是沒鬆手, 將信將疑:“先生身子無事,貿然飲酒,不怕醉麼?”

商琅可是個從未喝過酒的人。雖然有人天生酒量便好, 但是不確定的東西,顧嶠並不能放心。

若是人當真醉了, 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番光景。

如果此處隻有他們兩個人,聽見商琅這般說,顧嶠說不定會答應下來,然後瞧一瞧丞相大人酒醉之後的情態。

偏偏這是在宴席上,有外臣在場, 顧嶠說什麼也不能讓人失態。

但今日商琅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喝下這杯酒,半點也沒有領他的情,隻輕輕地搖了搖頭, 同他道:“隻一杯而已, 臣無事。”

顧嶠蹙著眉, 還想要說什麼,卻又聽見商琅開口:“陛下冠禮之時,臣便應當以酒相祝, 奈何先前身體抱恙;如今已然無礙, 這一杯臣如何也辭不得——況且, 隻是一盞, 不會有大礙。”

話都已經說到這裡,顧嶠也不合適再做阻攔,就隻能輕歎一聲,準允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半點沒有放鬆,等人喝下去之後就一直緊張地瞧著,生怕人真的喝了一杯就醉了,然後做出點驚世駭俗的事情。

顧嶠常常飲酒,也見過不少人醉酒的模樣,那已經不是一句“與平日性格大相徑庭”能形容的了,有不少人的表現都讓顧嶠瞠目結舌。

他很怕商琅也成了那其中之一——他當真招架不得。

不過好在商琅喝完那杯酒之後,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反應,隻是待在那裡,垂著眼細嚼慢咽。

這副模樣……應當是沒醉?

顧嶠又看了一會兒,下了定論,放鬆下來之後就繼續轉頭跟朝臣交談。

聊的最多的自然還是那個齊尚派來的使者。

齊知州的確是派了個不錯的人過來,那人十分健談,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在意識到顧嶠對他的溫和態度之後,立刻便放開了談,張口閉口的“我家大人”,頗有點讓顧嶠再給人升個官的意思。

屬實是讓遠在荊州的齊狀元大出了一番風頭。

顧嶠從來都不是一個會遏製臣子野心的君主,他甚至樂見其成。加上如今在宴席上的全都是親信,他也並不擔心有什麼嫉妒構陷的情況出現,笑%e5%90%9f%e5%90%9f地跟人交談,沒多久,卻忽然聽到商琅開口喊了他一句:“陛下。”

顧嶠一下子轉過頭去。

丞相大人眼下已經抬起了頭,瞧著並無大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顧嶠的錯覺,那雙漂亮的桃花眸裡,好像有水汽彌漫,並不像平日那般澄澈。

“臣乏了。”見到他轉過頭來,商琅隻是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緊接著眸子又垂了下去,再沒下文。

顧嶠額上青筋不安地重重跳了一下。

不對勁。

商琅這副樣子太不對勁了。

安靜過頭,卻也任性過頭了。

顧嶠何其了解商琅?哪怕如今他隻是說出來五個字,那都不該是他平日裡會說出來的話。

丞相大人平日裡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有理有據的,哪裡會像現在這樣,冷不丁地蹦出來這麼一句,剩下的用意全都要你去猜。

也不得不猜。

顧嶠隻是思索了這麼一會兒,商琅的眉頭就蹙了蹙,耐不住地又要抬起頭來,拿著那雙水盈盈地眼睛瞧他,無辜委屈地很。

顧嶠覺得自己拿著酒樽的手都難免地有些抖。

“丞相既然乏了,便先行歇息吧。”顧嶠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來,嗓子都不自覺地啞了。

商琅“嗯”了一聲,卻待在原地未動。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有些愣,均放下了筷,一言不發地在旁觀望。

楠漨

好在雖然有異樣,但眼下商琅表現得還沒有那麼明顯。再加上隔的遠,除了顧嶠,應當還沒有人注意到商琅神情的不對。

但之後就不一定了。

顧嶠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最重要的一條經驗就是——永遠不要去用正常的思維去猜測一個醉酒的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得及時止損。

想到這,顧嶠立即起了身:“今夜便到這裡吧,朕亦是乏累了,與丞相同去,諸位自便。”

這樣帝相提前離席的情況往先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他們也已經習慣了,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開口掃興,看著帝王紆尊降貴地走到商琅的身邊,將人給扶起來,緩步離開。

他們走了很遠的距離,走到萬籟俱寂的時候,顧嶠才在黑暗中開口:“先生?”

此處沒有其他的光,隻有溶溶月色,還有顧嶠手裡提著的那盞光芒並不算盛的小燈。

商琅沒有應聲,但是轉過頭來瞧他了。

太安靜了。

顧嶠沒想到他醉了之後竟然會這麼安靜乖順,方才那一路都不曾主動說過什麼話。

這般,難免讓顧嶠起了逗弄的心思,開口便是:“先生醉了。”

“嗯。”商琅應了一聲。

卻讓顧嶠愣住了。

一般來說,喝醉的人不都會反反複複地告訴旁人自己沒醉嗎!怎麼商琅就這般實誠?

不,或者說——他竟然知道自己喝醉了?!

商琅如今應當還能聽得進去話。

顧嶠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忍不住蹙了下眉:“先生不知自己酒量,怎麼偏要這般堅持。”@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樣的話語說得再輕快也難免會帶上指責的意味,商琅的確是聽進去了,眸子一垂,又是一副可憐模樣:“臣知道。”

顧嶠那句“你知道個什麼”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商琅又緊接著開口,語氣中帶了點困惑:“臣在府上便未曾醉。”

顧嶠一噎。

酒醉之後的商琅格外地坦誠,顧嶠這段時間沒怎麼讓人看著,實在是沒想到丞相大人自己在府上還喝過酒。

但是想想也知道,相府那群人都明白商琅身子是什麼情況,主子要喝酒他們攔不住,但是怎麼敢給人上烈酒?估計都是那種孩童喝過也能千杯不醉的,才讓丞相大人難得糊塗,自認酒量不錯。

也難怪今日這麼堅持。

“那先生,今日為何執意要喝這杯酒?”顧嶠耐著性子,抓著這甚好的機會,繼續問。

商琅如果自己在府中曾經試過酒量,就說明他在宴前就想到了這一步,顧嶠實在好奇,當真隻是因為身體好了所以不願意再去推辭了嗎?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商琅開口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測——“陛下總是同荊州來使交談。”

顧嶠:“?”

丞相大人喝醉了還有一點不好,便是說話總說一半。

“所以……”顧嶠試探著開口,“先生是,嫌朕冷落了先生?”

兩人一路走著,已經到了寢宮門口,光亮不少,商琅的神色瞧起來也更加清晰,桃花眸比平日更加黑沉,蒙著一層淺淡的霧氣,但顧嶠總覺得那目光比以往灼烈得多得多。

分明宮中宴席上的酒,也算不得太烈。

“陛下喜歡他?”

丞相大人語出驚人。

“……什麼?”

顧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商琅蹙了眉,聲音也低下去,好像更委屈了:“陛下跟他交談的時候,很歡喜。”

這話說得顧嶠一愣一愣的,心亂如麻。

他歡喜什麼?他不就是在聽臣子說話麼?這與喜歡……又有什麼關係?

不,等等——

“先生說的喜歡,是……男女之情麼?”顧嶠試探地開口。

商琅沒有否認。

顧嶠“嘶”了一聲,哭笑不得:“先生怎麼會這樣想?”

很怪。

先不說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提過自己有什麼龍陽之好,就是將他同荊州來使交談這件事給看做他對人有那等風月心思這一點,就有些理不通。

可惜商琅如今大腦不甚清醒,壓根沒有朝著這上麵去想,還在堅持不懈地去尋“顧嶠喜歡齊尚”的證據:“陛下對齊知州,與旁人不同。”

朕對你不是更不同麼!

顧嶠險些脫口而出,話到嘴邊生生止住了,不願去跟一個醉鬼計較,扶著他往寢殿當中去,一邊解釋:“朕與齊卿隻不過是君臣,對他不同也是因為齊卿才學能力出眾,先生今夜累了,便莫要多思多慮了。”

推開偏殿的門,顧嶠一邊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