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1 / 1)

多的奇珍異寶,如今卻又道沒有廢太多精力,簡直就是自相矛盾。

“那朕便等著先生的生辰禮,”顧嶠沒打算說那些話去掃興,隻是道,“先生也莫要太過操勞,朕一直都知曉先生心意,若先生勞累,朕反倒會心疼。”

顧嶠這話是拉著他的手說的,在提到“心意”的時候,商琅的手似乎僵了一僵,卻沒有多餘的反應,隻應道:“臣答應陛下。”

第81章 舍本逐末

說是生辰將至, 實際上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

而眼下最要緊的,自然就是元日。

還是像往年那般早幾日就停了朝會,偌大的皇宮在紛紛揚揚的白雪當中靜寂下來, 隨後又被燈燭窗花給染紅,哪怕隻剩半數的人, 瞧著也比平日裡要熱鬨不少。

顧嶠向來都是行的仁政, 在這樣團圓的日子裡麵,自然不會去強留那些想要回家的宮侍。不過即使是這樣,留在宮中的也算不上少, 至少伺候商琅和顧嶠兩個主子是綽綽有餘的。

除夕年宴被設在了禦花園當中,也算是與宮人同樂, 顧嶠跟商琅挨坐著,歇在亭子當中,周圍放了許多暖爐,生怕讓丞相大人凍著。

隻不過似乎有些用力過猛,以至於現在兩個人的臉頰都被暖意給燒成了緋紅。

商琅本就白, 如今雙頰落了些許的紅,真真就成了那雪中梅,孤高漂亮得令人心顫。

一頓晚膳下來, 顧嶠一直都忍不住地偷瞄身邊的人。

商琅像是毫無所覺一般, 一直都在垂眼用膳, 還是慣常的那副君子食不言的作風。

兩個人用膳的時候一直都很安靜,直到用過了晚膳,禦花園中才漸漸熱鬨起來。他們兩個坐得遠, 那些宮侍在顧嶠登基的這幾年裡麵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麵, 都尋了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閒聊, 當然, 也不乏主動過來給他們兩個賀歲的人。

能入宮做事的自然都不是什麼尋常人,宮侍當中半點也不乏心靈手巧之人,給他們兩個送上的許多都是自己的女紅,還有各式各樣的親手製成的小玩意兒。

顧嶠對於他們的這一份心意,自然都是一一受下,等到無人之後,顧嶠朝著商琅那裡瞧了一眼,頓時愣住。

“果然,在這京都當中,還是先生更招人喜歡些。”商琅旁邊也堆著些宮侍送的小物件,肉眼可見地要多於顧嶠這一邊,他便開口,跟人調笑。

隻不過說話的時候,語氣中難免帶上了點彆扭的意味。

“眾人不敢窺天顏,陛下是天子,難免會讓人覺著……難接近些。”商琅臉上笑意淺淡,安撫他。

“那先生,會‘懼天顏’麼?”顧嶠問他。

商琅失笑,反問:“陛下先前不是說,將臣看做至交麼?”

燭光映得他眸子晶亮,顧嶠從聽見他這句話之後便愣在那,與他視線相交,久久移不開眼。

脖頸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紅起來的,熱意一點點湧上來,最後顧嶠匆匆撇開了眼,抬袖掩了一下,靠著冬日冷風的涼意才穩下了翻騰的氣血。

若是一國帝王在這等時候出了醜,顧嶠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就地自戕了。

“今年守歲……先生要同朕一起麼?”顧嶠不敢再去多想方才的事情,連忙移開了話題。

往年他都顧忌著商琅的身體,不敢讓人陪著他整夜不眠,但如今商琅已經停了藥,身子恢複了個七七八八,顧嶠倒是沒先前那般小心翼翼地,把人看做琉璃了。

“自然,”顧嶠早就移開視線,商琅的目光卻是一直都落在他身上,燙得讓人呼吸急促,“臣還從未同陛下守過夜。”

“……好。”顧嶠後麵半點也不敢看他,緊攥著拳,掌心都有了微的痛意,靠著這點疼痛來維持清醒。

夜深之後,眾人都散回了自己的寢居當中,顧嶠也帶著商琅回到了寢殿當中。

既然要守歲,自然就該待在一起,顧嶠直接將人給帶到了自己的寢殿內,在踏進去的時候,商琅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最後還是一言未發,順從地跟著人走了進去。

兩人未曾更衣,直接歇在了貴妃榻上,麵前的小幾擺了些吃食,還有茶水,顧嶠眼下卻沒什麼心思去管——他坐下來的時候,商琅也緊挨著,就坐到了他身側來。

觸手可及。

這樣的距離對兩人來說應當是習以為常的,但大概是商琅今夜看向他的目光比之平時不知道要灼熱多少,才讓顧嶠生了些坐立難安。

外麵已然靜了,顧嶠乾坐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商琅也沒有開口說什麼話,但是瞧上去要比他從容不少。

顧嶠往年獨自一個人守歲的時候,都是從禦書房當中挑來些書冊看,其中大概率還能瞧見商琅留下來的批注,便又是一份歡喜,靠著這些來度過長夜。

但是眼下,商琅本人就坐在了他身邊,反倒是讓他變得無措起來。

兩人當然不可能這麼乾坐著守歲,光靠著聊天也不現實,商琅回來之前就從禦書房中挑了些孤本來,都是那等顧嶠看著名字就懶得翻閱的古著,眼下就堆在丞相大人的身邊。

便顯得顧嶠這邊空蕩蕩地,無事可做。

“陛下往年守歲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商琅不至於直接忽略掉帝王,將那些古籍整理好了之後,就偏過頭來問他。

顧嶠欲言又止。

他總不能告訴商琅,他守歲的時候,腦海裡麵想的都是他吧!

“同先生一樣——深宮冷寂,朕也就隻好靠著這些書本來打發時間了。”顧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他。

高處不勝寒,古來帝王都是個孤家寡人。顧嶠覺得自己能像如今這般,有交心的友人,還有心上人在旁相伴,已是萬幸了。

至少寂寂深夜,還能有可以拿來做慰藉的東西。

商琅卻是有些不相信:“陛下看的,可是治國之策?”

帝王雖然聰慧,經史也通曉不少,但許多都跟先前顧嶠想要接近商琅有關係。真真平心去論,顧嶠對這些東西的興趣並不大。甚至說有些厭煩。

若是帝王自己尋書看,商琅覺得,禦書房那些正經的籍冊裡麵,恐怕也就治國之策能入得了顧嶠的眼了。

這一句話卻讓顧嶠噎住了。

禦書房裡麵與治國有關係的東西的確是他最常翻閱的,尤其是在剛登基的時候。試想,一個本來都打算遊手好閒到及冠,然後拿塊富庶點的封地去當閒散親王的人,忽然就被這麼推上皇位,就算他身在皇家,耳濡目染了不少禦下之法,真到實踐的時候也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這個時候自然就需要從書卷當中去汲取先輩智慧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那幾本書都快要被他給翻爛了,就算稱不上倒背如流,也相差無幾。

顧嶠怎麼可能再去看那些無趣的東西?

自然拿的是商琅偏愛一點的古籍,其中內容到底看進去多少,顧嶠自己都不敢說,但商琅批注過的東西,他肯定是一字一句都給仔細看過了的。

不過這樣的話,顯然也沒法直接說出口。

到最後,顧嶠也就隻能含糊地說一句:“大都是胡亂翻看,隨手拿幾本,自然什麼樣子的都有。”

“原來如此。”商琅含著笑應一聲。

有這一來一回,顧嶠多少找到點平日裡同商琅相處的感覺,逐漸放鬆下來,撇過頭去看放在商琅身邊的那些古籍,發覺其中還有幾本是他不曾注意過的。

禦書房中堆放著的書自然不是一成不變,每一年都有百官或者他國使臣上供那麼幾份孤本,最後都儘數被嗜書的丞相大人給借了過去一一翻閱。

商相獨得帝王恩寵這件事情在整個大桓都不是秘密,因而他們想要討好丞相大人,又擔心那樣孤高自潔的一個人會婉拒掉一切禮物,都選擇了從帝王下手。

臣子供奉,帝王大都是會收下的。之後若是於自己無用,也大都會再被傳到寵愛的臣子手中。

這“寵愛的臣子”,自然就是商琅。

許多的孤本也就是這樣到了禦書房,最後到丞相大人的手上的。

顧嶠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那麼多精力,總有時間去讀那些古籍,每一次朝臣送來的這些孤本,基本不出半月,就能被商琅給瞧個遍。:-)思:-)兔:-)網:-)

不過今年他們格外地忙,又在荊州待了那麼長的時間,禦書房中便難免堆上許多不曾被翻閱過的書籍,今夜就被商琅給一一尋了出來。

“先生今夜,是打算靠著這些書度過去麼?”顧嶠悶悶地開口。

商琅不僅食不言寢不語,看書的時候也投入得很,除非有要事要談,旁的時候根本打擾不得。但若是他當真這般,估計過一會兒顧嶠真的能在人旁邊困睡過去。

“那般豈不是冷落了陛下?”商琅從旁邊拿了一本書,擱到腿上,沒有翻開,“無論茶點還是這些古籍,都不過是閒暇消遣。臣今日的根本,是陪陛下守歲——怎能舍本逐末?”

顧嶠聽他這樣的話,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隨後便聽見了外麵更鼓聲響。

他一頓,忽然想起:“新歲將至,先生可有什麼心願?”

雖說大桓習俗,都是在上元節的時候放河燈寄托心願,但趕著這樣的時候,顧嶠還是想要問上一問。

商琅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會兒,稍後才抬眼,瞧向他,桃花眼明亮而溫柔:“臣無宏願,隻希望……年年似今朝。”

第82章 瑞雪豐年

今朝。

是怎樣的今朝?

是天下的海晏河清, 還是他們兩個人此刻的相守?

顧嶠很想開口問他,一時間卻尋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就隻好乾巴巴地“嗯”上一聲。

卻是商琅反問:“陛下呢?”

“朕?”顧嶠微微一愣。

他問商琅的時候, 其實並沒有想過自己。

畢竟如今身為天下至尊,顧嶠可以說是要什麼便有什麼, 奇珍異寶對他來說早就是尋常物什, 他唯一不能完全把控住的,或許就隻有人心。

其中也包括了商琅的真心。

“朕也不知,”顧嶠沉默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歎一聲,“若真要說, 或許就是……希望能心想事成吧。”

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

“陛下有何心願未成?”商琅的語氣當中似乎帶著點訝異。

“許多——”顧嶠平日裡經常會同商琅談一些抱負,因而商琅訝異的時候,他也跟著訝異了,“先生很意外麼?”

商琅點了點頭:“如今大桓已有盛世雛形,雖有荊州一事, 但天下大多繁盛。是而臣以為……陛下不會如此憂心。”

“隻是個願望,如何便能稱得上憂心了?”顧嶠失笑,心底也鬆下一口氣——他還當商琅是想到了彆的什麼, 原來隻是當他在憂心大桓的江山。

之後兩人便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隻是